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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斗场的意外,丘城主很快查出丘娉婷所为,问讯丘碧珠,丘碧珠真真假假道,四殿下对丘婵娟下迷药,她害怕事发身死,逃出北宫,黑衣孕妇亦是北宫中人,与一棋手相好,怕婵娟误会,随她一起逃跑。丘城主听说使虎狼低头的女人与北宫有关,面色变化不定。
昨夜,穆雪头疼病发作,乔飞和他的亲兵甜头一直没走。今晨,丘碧珠往丘娉婷锦帐侍候,锦帐在丘城主的议事帐附近,丘碧珠听到丘家总管在安排,要让人死在丘家大营外,要死于无可争辩的意外。丘碧珠得空往羊圈看,家仆说,穆雪和丁四宝放羊去了。
丘碧珠暗叫不好,丘家有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基本原则,想来想去,急急来到金甲卫驻地。
丘碧珠心头泛冷,抱着她的时候,唐越口口说会带她走,会向丘城主提,她虽然想跟他走,却不是想做他的妾,而从丘城主那里,她没看出唐越有提婚事的半分迹象,她深深明白,她的出路全系于穆雪,只要穆雪和云王重聚,即使云王不喜她已毁的容颜,穆雪的孩子也能得云王爱重,到那时,她再告唐越一状,唐越不死也得脱层皮。
帐中的人都紧张起来。
夏侯云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无底洞,上天,不要那么残忍,千万不要那么残忍,但愿一切还来得及!他竟抓住了丘碧珠的双肩:“她会在哪里放羊?”
丘碧珠疼得眼泪落下来,心中大定,忍痛道:“出丘家大营,西去*里的草——”
夏侯云冲出军帐,打一声呼哨。马蹄声响,追月昂首长嘶,奔跑过来,夏侯云飞身上马,追月绝尘而去。
丘碧珠走到帐外,静静地望着,那个北夏最尊贵的人。恰如发飙的野牛。卷起一股狂风消失了,燕明睿紧随其后,白次拉着白初不差半步。在一个个皆似大战来临,神情紧张,跨马消失在漫天的雪花里。几丈外和冷毅说话的唐越、桑强,不由分说唤马跟上。
风从雪原的那一边卷过来。带着大片雪花在原野上驰骋,空气是寒冷的。人的心更冷。
打马飞奔中,唐越听乔飞说完事情经过,怒道乔飞:“这样的风雪,哪里是放羊的天气。雁栖湖水美草美,这人的心可不好说得很!”
“早晨的阳光还是好好的。”燕明睿望着奔驰的火龙驹,望着不断挥舞马鞭的夏侯云。分明看到了暴风雪前天空中堆起的滚滚彤云。
乔飞闷声闷气:“白色的羊群奔跑在白色的雪地里,一眼望过去什么都看不见。我们离开丘家大营有*里了吧。”
唐越:“可不是。见鬼,什么也看不见。莫非丘家人知道秦妃的身份?”
燕明睿:“丘家人要是知道穆王后的身份,丘娉婷早杀了穆王后了,你没听说过吗,女人的嫉妒比世界上是最毒的毒药还要毒。”
风呜呜地怒吼,雪花越来越紧,天穹里落下大块的雪片来。纵在这样风雪的寒冷里,冷汗依然湿透了内衣,夏侯云觉得自己所能做的只剩下睁大眼睛往远处望,只剩下拼命向上天祈祷。
白茫茫的雪原,暗黑的天空和雪海打成了一片,根本辨不清方向,除了雪,什么也看不清,除了风,什么也听不到。追月顶风冒雪,艰难走在雪地里,它已经跑不起来了。风在咆哮,雪在狂舞,暴风雪显示着大自然可怕的威力!
在这样无垠的雪原上,在这样狃悖的暴风雪里,人的生命真的太渺小了,就算他这个北夏的王死在这里也算不得什么,面对天地之威,夏侯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
一片茫茫中,隐隐现出几个黑点,一点点近了,是三个年轻人,从衣饰上似是牧羊人。
燕明睿大声喝道:“你们是这一带的牧羊人吗?”
戴毡帽的年轻人眯起眼睛看着几名服饰华贵的骑士,一时觉得眼生:“我们是……你们是谁?”
燕明睿大声道:“你们是丘家的护卫吗?”
戴毡帽的年轻人挺起胸:“我们是雁栖湖的牧羊人,你们是谁?”
夏侯云一拨马头,道:“丘城主让你们制造意外,久不见你们回话,让我们过来看看,你们做得怎样了?”这三个人看着似是往回走,不由得心直往下沉,沉入不见底的黑洞。
以意外杀人,戴毡帽的年轻人听了,不再有疑,摆摆手道:“你们也是城主派来制造意外的啊,用不着你们动手了,我们在头羊身上放了药,刚刚看见她们赶着羊群走进了流沙地,经过那片流沙地的连魔鬼也逃不出来,城主交代的差事算是完成了,回去吧,再往前走,可就是那片流沙地了。”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夏侯云眼前发黑,身子晃两晃一头栽倒马下,乔飞、唐越、桑强大惊失色滚落下马,将夏侯云扶住,连声大呼“大王”!
三个年轻人这一吓非同小可,待得他们想到下马参拜已是来不及,刀光闪闪,燕明睿挥刀将他们斩落马下。
风还在加大,雪还在加紧,暴风雪在肆虐。
鲜红的血开成最灿烂的花朵一朵一朵地开放,夏侯云摇晃着站起来,他要跨上追月,他要去追穆雪,燕明睿等人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抱住他,夏侯云嘶喊着拳打脚踢拼命挣扎,五个人在雪地里滚过来滚过去滚成了大雪球,直到他喊哑了嗓子,直到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直到他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白初忽然道:“阿次。”
白次泪满双眼,紧紧抱住白初。
燕明睿气喘吁吁,擦掉嘴角的血,挥舞双臂大喊:“前面是魔鬼也逃不出来的流沙地,你不能以身涉险!你是北夏的王。北夏的统一大业等着你去完成!你休想犯险!你休想逃避你的责任!休想!休想!”
乔飞揉着被踢了两脚的肚子:“大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后和殿下的这笔血债,我们早晚和丘家清算!我们早晚将丘家这棵大树连根拔起!我们早晚让丘家的蛇蝎美人统统变成刺猬骷髅!”
夏侯云躺在雪地里,浓黑的云朵仿佛飞散了,只有飞雪遮住了天空。他喊不出来。只在心里哀号。上天,你为何如此残酷无情!
数月来压抑在心里的怀念,突闻穆雪可能还活着的且喜且忧。发现穆雪从自己眼前走掉的懊恼,将与穆雪重聚的狂喜,终究是永无相见之期的彻底绝望,这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不如一开始就不得,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
历尽磨难、孤贞不屈的穆雪。就这样带着他的孩子沉入那片流动的沙地,他但觉自己的灵魂似要爆破躯壳向冥冥的太空飞去,又恨不能身体霎时间化作尘埃洒遍大地山河!
遥望着无尽的穹宇,他的眼光冷到了极点。穿透了雪,穿透了云,冥冥之中。众神安在?天际边,仿佛整个宇宙中的神灵都列队在那儿。默默地接受他的怒视。
天地间飞来飞去飞舞着白色的雪片,天地溶成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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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天边那片灰色的云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浓云,慢慢地升了起来,扩大起来,渐渐遮满了天空。
羊群咩咩叫着,一会儿停停,一会儿走走,一会儿刨刨,乱哄哄的。
丁四宝跟在羊群后面,抬头望天:“这鬼天气,根本不是能放羊的,让我出来放羊也就算了,你都不是丘家的奴隶,还赶着你出来,丘家的人,好人都磋磨死了。”
“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雁栖湖再冻一冻,我们就能走了。”穆雪说,离开雁栖湖,还得把丘家的不臣之心告诉夏侯云,让他早做防范,然后南下归秦,丁四宝的家在榆州城外,倒也是个落脚之处。
丁四宝:“我们真的能走吗,我真的还能回家吗,二十多年了,我的孩子们,大的小的都该成家了,他们怕是都不记得有我这么个娘。”
穆雪:“会见到的。”
丁四宝看着天:“回营吧,看样子要下雪了,雪还小不了。”
说着下起小雪来了。
丁四宝挥起鞭子吆喝着领头的大公羊,大公羊咩咩怒叫,快跑起来。风越来越大,羊群有些乱了。
穆雪身重,蹒跚着跟在羊群的后面,一个趔趄跌倒在雪地里,吃力地爬起来。
雪花越来越紧,天空中落起大块的雪片来了,羊群更乱,四散里奔跑。
风呜呜地怒吼开了,穆雪已经辨不清方向,和丁四宝驱赶着越跑越乱的羊群,第四次跌倒的时候,她感到了孩子的愤怒和不安,腹内一阵阵的疼痛,她竭尽全力爬起来,凛冽的冷空气更加频繁地灌进她破烂的衣服里,她哆嗦着把衣服裹得更紧些。
领头的大公羊似乎发了疯,拼命向前跑,丁四宝看到满脸是汗的穆雪,心抽紧了,不会吧,这才七个月,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她的意识里只剩下一句话,她们要死在这暴风雪里了。
风更大,雪更紧,暴风雪更猛烈了。
大地似乎张开了血盆大口,羊群的羊,一只只消失。
丁四宝绝望地喊:“流沙,流沙!”
发疯的大公羊把羊群带到了流沙地,魔鬼也逃不出来的流沙地!
黄沙混着雪粒,像河水一样流动,没过小腿,没上腰。
穆雪挣扎着,血海深仇,她的命,她孩子的命,都要沉入流沙,上天竟如此残酷无情!
一对黑色大鹰鼓动着巨大的翅膀,穿透暴风雪飞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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