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画皮(1/1)

第四百零五章画皮

王凡之所以怀疑老孙头,最终还是由于偶然间看到了墙壁上的某样东西,那就是日历。要知道,如今都是一月中旬了,可是老孙头却还好好地呆在自己家中,难道不值得奇怪吗?

当初老孙头来的时候,正是九月末,而根据当时老孙头自己亲口所说,他能够在自己这里呆上三个月的时间,而不是和老张头那样只有一个月这么短。但是,即使是三个月时间,也不过是十二月末,现如今是一月中期,远远是超出了他说的那个期限,难道还不引起王凡怀疑吗?

前几天王凡看过一则有趣的报道,大意为某男士娶一漂亮太太,一年后妻生子。但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其长相却越来越离谱:既不像丈夫,也不像妻子,致使丈夫顿生疑窦而yù作DNA亲子鉴定。这时候,漂亮妻子哭笑不得,说她曾经做过美容手术,并且给丈夫找来了美容之前的照片。对照照片,孩子果然是他娘美容前的翻版。

美容术使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摇身一变而得以楚楚动人。但改变的是容颜,无法改变的却是基因。假发假眉,假双眼皮,乃至于大范围的美容手术,纯属个人的事情,对于社会而言并无大碍。然而,当一个社会作假之风无孔不入,进而让普通百姓防不胜防、真假难辨的时候,就应当引起执法部门的高度警觉。

这些年,吃喝拉撒睡,油盐酱醋茶,几乎和百姓生产、生活相关的事物,都有造假者的地盘。河南籍作家李佩甫在刻画河南风情的长篇小说《羊的门》中,曾提到一个“造假亿元村”村长的辩白:“要叫我说,香烟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毒害人的。那么,真的,就是真毒;假的,就是假毒。相比起来,是假毒好呢,还是真毒好呢?……我这里真也罢假也罢,养了多少人呢。别的不说,光镇上的干部养多少?工商、税务又从我这里拿走多少?……”一村之长的一席话,堪称“造假有理”的宣言,在许多造假、卖假甚至打假者的心中引起共鸣达成共识,真可谓“假作真时真亦假”

火锅底料里添加石蜡,粉丝里添加yù米淀粉,给豆芽“美容”,让jī蛋“变心”,婴儿吃有毒nǎi粉,假种子假农药假化féi等等坑农事件不绝如缕,凡此等等,皆为赚取黑心钱而来。

但我们年年都在打假。从国务院有关部门到各级政fǔ,不断下指示,发文件,领导不可谓不重视。既有突击打假,又有专项打假,其范围不可谓不广。各媒体追踪报道,连续报道,深度报道,天天曝光,其声势不可谓不大。然而,造假之风非但未能刹住,个别地方反而呈愈演愈烈之势。显然,在“道高一尺”打假的背后,还存在着“魔高一丈”的护假。说白了,不是地方保护主义,就是内勾外连、利益均沾、更为强硬的保护伞。

和物质的造假同出一辙,文凭、证件的造假也随之应运而生。办理假文凭、假证件的广告,曾经遍布许多城市的大街小巷,被媒体形象的称之为城市“牛皮癣”。但有的人就是借助这牛皮癣,成交了一桩又一桩供需双方心照不宣的买卖。

通过这个买卖,无才之辈一夜之间摇身一变而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竟然圆了就业、提拔的白日梦。难怪有的博士生出国访问不敢开口,因为一出口就说行外话。也难怪某些研究生其实毫无研究,没有一篇像样的学术论文。某省党校竟然公开违规“批发文凭”数千张,荒唐的利益交换在学堂公然上演。这情景,怎么能不让天下十年寒窗苦读的饱学之士为之心寒呢?

如果说证件并不能证明真实,学历唾手可得的造假行为有辱诚信古国的道德风范,那么,统计造假、财务假帐等“满纸荒唐言”,也许会为我们展示另一种秘密的交易。“村哄乡,乡哄县,一直哄到国务院”的民谚,就是人民群众对于虚报瞒报的强烈不满和诙谐揭lù。

譬如新华社曾披lù的号称“内门g古第一富县”的准格尔旗,其财政实力甚至超过一个下辖数个旗县的盟或市,却一直戴着“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的“帽子”。明明经济发展了,人民富裕了,已经告别了贫困,却故意压低各项统计数据,就是赖着“贫困帽”不摘。究其原因,无非是想更多地套取国家的扶贫资金。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掺水浮夸,虚报“政绩”,这类事例在一些地方更是俯拾皆是,其目的无非是沽名钓誉,涂脂抹粉。所谓“官出数字,数字出官”,植树造林在纸上,脱贫致富在纸上,群众不断提升的收入,也在一张凭空捏造的纸上。公事一张纸,官员的造假行为,却是苦了百姓,坏了党风。

形形sèsè的造假行为,无异于饮鸠止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造假,终不能独善其身。道理很简单,假的就是假的。

王凡偷偷地瞅了一眼不远处正和谢父聊得正起劲的老孙头,莫非对方也是个假货不成?不然怎么到了期限,还不归去呢?而且生活当中又有这么多反常的地方,怎么能不叫人生疑呢?

对方如果不是老孙头,那么他又是谁呢?他变成老孙头这幅模样,又会有怎么样的企图和目的呢?王凡心里越是这么想,心底里的寒气就越是不停地往外冒出来,让王凡不禁打了个冷颤。

一直以来,老孙头给王凡的感觉都是很慈眉善目、道骨仙风的,而且他似乎一直都呆在自己身边或是附近地方,所以王凡根本不会去提防他,任由他自由行动,也没有对他产生过疑心。不过此时,王凡看向“老孙头”的眼神,渐渐有些不同了。那和蔼可亲的面孔,似乎也变得有些狰狞,那温和的笑意,也似乎带有某种的yīn谋诡计,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突然王凡脑海中想起了一个聊斋故事——画皮。

太原王生有天早起出门,路上遇见一位美眉,独自一人抱着包袱急急走着,步履蹒跚的样子,王生迎上去,见是一位美女,年方二八,心里那个美啊,就赶紧搭讪:“你怎么一个人大清早在路上跑啊?多危险啊?”

美女说道:“你我萍水相逢,我的烦恼忧愁你也解决不了,何劳相问?”

王生当时就拍xiōng膛:“你有什么烦忧,说来听听,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义不容辞”

美女不禁黯然失sè,哀怨道:“我父母贪财,把我卖到大款家做二nǎi,人家大老婆对我羡慕嫉妒恨,天天找茬儿羞辱我,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二nǎi也是人啊她凭什么歧视我?于是乎,我一不做二不休,逃了出来。”

王生更乐了,强忍心头狂喜,问道:“那你要上哪儿去啊?”

美女说:“哎,我举目无亲,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王生立即说道:“我家就在附近,要不,去我家得了。”

美女很高兴地点头答应。(奇怪了,这美女怎么这么胆大呢?太反常了吧?王生也不琢磨琢磨。)

王生连忙帮美女拿包袱,带着她回到家中。

美女四处看,见没有人,就问道:“你就一个人?没老婆吗?”

王生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的书斋。”

美女道:“书斋都这么气派?不错嘛,大哥要是可怜我,收留我,可千万别走漏了风声啊”

王生自然答应。美女很是感jī,二人眼神交流,言语戏谑,都心知肚明,当晚就睡在一起,极尽缠绵。过了好几天,都没被外人发现。

王生老婆起疑,王生见掩饰不住,就把情况说了,言下之意,就是想收美女做二nǎi,谁收不是收啊?他老婆说这是逃出来的大款二nǎi,万一被人家查出来,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还是赶她走了干净。王生死活不同意,责怪老婆对美女也是“羡慕嫉妒恨”,他老婆也无语。

王生去赶集,遇见一个道士,道士死盯着王生看,表情怪异。王生被盯得直发máo。道士问他:“最近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

王生矢口否认。

道士说道:“你浑身上下都是妖气,一脸矬样,还说没有?”

王生极力争辩,死不承认。

道士怒道:“真是鬼mí心窍啊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悟”

道士走后,王生心里打鼓,觉得有些怀疑那位美女。转念又想,明明白白一个妙龄美女,怎么可能是妖怪?肯定是道士危言耸听,想挣我的钱。

王生来到书斋院门外,想推门而入,却推不动,好像里边有东西顶住了,心下起疑,就翻过矮墙,进入书斋院内,发现书房门窗都紧闭着。王生蹑手蹑脚凑到窗前,隔着缝隙向里边窥视,登时吓得máo发竖起——只见一个面目狰狞恐怖的恶鬼,脸sè翠绿,牙齿如锯,铺着一张人皮在chuáng上,手持彩笔在描画。画好之后,举起人皮像抖动衣服一样,披在身上,转眼变成那位美女

王生惊惧万分,赶紧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一路狂奔去街市追赶道士,但道士早已不知去向。

王生多方打听四处寻找,终于在荒郊野外见到道士,跪地求救,详述情况。

道士叹息道:“这个鬼怪修炼也不容易,一时没有找到替身罢了,再加上也没伤你性命,我也不忍心过分惩治她。”

道士把手中拂尘交给王生,让他悬挂在卧室门外,并嘱咐说有事可以到青帝庙找他。王生回到家,不敢去书斋,躲进里间卧室,把拂尘悬挂屋外。一更时分,王生听见门外“嚓嚓”作响,吓得屁滚niào流被子门g头,让他老婆去看看情况。

只见那位美女已经来到卧室门外,看着拂尘不敢进门,咬牙切齿很久,这才离去。不一会儿,美女又返回,骂道:“这个臭道士真讨厌,拿这玩意儿吓唬我到嘴的féiròu还能吐出来吗?”美女发狂了,伸手拔下拂尘撕个粉碎,一脚踢烂卧室门,径直进来,登上chuáng,死死按住王生,将他剖腹挖心而去。王生老婆号哭不已,丫鬟掌灯进来,见王生已经死了,xiōng腔被打开空空如也,鲜血淋漓一片狼藉,恐惧到了极点,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第二天,王生的弟弟二郎得知情况,赶紧找到道士,道士听了大怒:“我本来还可怜她呢,没想到她这么狠这妖怪也太嚣张了,敢这么肆意妄为”

道士跟随王生弟弟到家中,美女已经不见了。道士抬头望天,掐指一算,笑道:“幸好没走远。南院是谁家?”

王二郎说道:“是我家啊。”

道士冷笑道:“妖怪就在你家”

王二郎大吃一惊,觉得不可能。

道士问道:“你家现在有生人吗?”

王二郎说道:“我一大早听到大哥这儿有事,就赶去青帝庙找你了,还不知道呢。”

王二郎回南院看一看,顷刻返回,脸sè有些怪异,说道:“果然有个生人在一大早有一个老fù人来我家,说要在后厨帮忙做佣人,我老婆没答应,老fù人还在磨叽着没走呢”

道士道:“就是她了”

来到南院,道士仗剑tǐng立,大喝一声:“妖怪,还我拂尘来”

屋内,老fù人张皇失措,夺门而逃,道士紧追猛打tǐng剑就刺。老fù人倒地,人皮像脱衣服一样褪掉,化作一个厉鬼,趴在地上嚎叫,就像猪一样。道士用桃木剑割了她的脑袋,身体化作一阵浓烟,浓烟滚滚在地面上盘着不散去。

道士拿出一个葫芦,拔掉塞子,放在烟雾之中,那葫芦像吸气一样,把烟雾都吸了进去。道士又把葫芦塞住,装进背囊。大家都来看那张人皮,手脚眉máo眼睛,画的都很精细齐备。道士把人皮卷起来,像卷一幅画一样,也装进背囊,就要告别。

王生老婆赶来哭拜,恳求道士让王生起死回生。道士说没这本事。王夫人更加悲伤,伏地痛哭yù绝。道士有些不忍心,沉思良久,说道:“我道行还浅,实在不能起死回生,不过,我推荐一个人,也许有这本事。”

王夫人喜出望外,赶紧问道:“是谁?”

道士说:“集市上有个疯子,邋里邋遢经常躺在粪便堆里,他其实是个异士,夫人去求求他吧,不过,他要是言语冒犯羞辱你,你可千万别生气,继续哭求才行。切记切记”

二郎知道那疯子,就拜别道士,和嫂子一块去街市上求见疯子。

果真,那疯子在街上癫狂放歌,鼻涕长三尺,臭秽不可近前。王夫人救夫心切,一咬牙,跪在地上,膝盖着地艰难前行,来到疯子身前。

疯子怪模怪样笑道:“美人,你看上我了?”

王夫人只好点头,详述家中情况,请疯子解救丈夫。

疯子大笑:“你看这满大街的男人,都能做你丈夫,你救那个死鬼干嘛?再找个多好”

王夫人还是不停哀求。

疯子说道:“你这人真奇怪,人死了求我救,我是阎罗王啊?”

举起手中拐杖痛打王夫人,王夫人忍痛坚持。街上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围成一圈。

疯子吐口浓痰在手心,放到王夫人嘴边,说道:“吃了它”

王夫人脸通红,恶心难以接受,但想到道士的叮嘱,强忍屈辱吃了下去。只觉那东西进入喉咙,像棉絮一样,格格下落,停结在xiōng间。

疯子大笑道:“哈哈,美人看来是真看上我了”

说罢扬长而去。王夫人步步跟随,到一间破庙,进去之后,疯子却不见了,前后都搜遍了,还是不见踪影,羞惭愤恨再加上屈辱,王夫人几近崩溃。想着丈夫死得那么惨,自己又百般受辱甚至吃了疯子的唾沫,不禁悲伤哀号,死的心都有了。

踉踉跄跄回到家中,卧室chuáng上,王生尸体鲜血淋漓,家人都不敢去收拾。王夫人上前,收拾王生流出体外的肚肠,清理血迹,一边清理一边哭泣,哭得声嘶力竭,几yù干呕,觉得xiōng中郁结,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一不留神,吐了出来,正落进王生被打开的xiōng腔内。

王夫人吃了一惊,赶紧去看,居然发现吐出的是颗人心,在王生xiōng中突突跳动着,热气腾腾冒着青烟。王夫人惊异不已,赶紧用手把xiōng腔合起来,用力挤在一起恢复原状。但青烟屡屡还从缝隙中丝丝冒出,王夫人也急中生智,撕扯一些布条,把王生的xiōng腔丝丝扎住,不漏一点缝隙。

而后,用手抚mō尸体,觉得有些体温,赶紧盖上被子取暖。半夜再看时,已经有了呼吸。第二天天亮,王生居然活了他如梦初醒,说道:“恍恍惚惚地觉得做了个梦,就是觉得xiōng部疼痛而已。”低头看伤处,已经结了铜钱样的疤痕,快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