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没落到自己在乎的人身上,永远都不会体会旁人的那种感受。就如米初妍,任凭宁呈森怎样骂,她可以一个字都不说,但她心里却执拗的认为,那帮患者家属太过无礼蛮横,她没有错,她不应该受到他们的如此对待。

可是,那之后的一天,纪唯宁的父亲突然辞世了,心脏病发。

其实也不算突然,本来就因为身体不适住院进来的,心脏的问题瞬息万变,稍稍的差池,便可以致人性命,何况,纪父那身体,本来就孱弱不经考验。

她一直都觉得,纪唯宁的沉稳,纪唯宁的坚韧,纪唯宁的理智,是现在很多被家里惯出来的女孩子所不能望及的。

可是,看着她从手术室出来,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向着徐暮川绝望而又悲痛的质问,她忽觉,心很疼。

她没有看过那样崩溃的纪唯宁,歇斯底里,不管不顾。她爱徐暮川,爱到甚至不惜被人嘲笑是小*三,爱到不管中承的总裁怎样阻拦都义无反顾,爱到任凭徐家那个顽固的老爷子怎样羞辱掌扇都能忍受。

可是,那天的她,却对着还在养伤中的徐暮川疯狂的捶打。

其实,与其说她恨徐暮川,倒不如说她是在发泄,她的眼神极为空洞,她每一次下手都没有轻重,就好像原本已经承受到极限的弹簧,倏然间绷断。

而徐暮川,这个被穗城人捧成天的男子,竟然也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的任她捶打,眼底有的,除了沉痛还是沉痛。

这样的两个人,任凭宁呈森怎么拉都拉不住。

因为爱情,那么苦,那么痛,如果不能执手到老,是不是会枉费了今天这般的抽筋剥骨。那一刻,除了替她心疼之外,她就犹如个局外人,呆呆的看着他们闹,呆呆的看着纪唯宁昏厥,呆呆的看着宁呈森过去,将她抱了起来,而后,又呆呆的迎视宁呈森看过来的幽暗眸光。

长长的走道,他抱着纪唯宁大步往前,她跟在边上,小跑紧追。似乎她和宁呈森之间总是这样,他在前挺首阔步,她在后拔腿紧追,从他的办公室到科室,从科室到手术室,从手术到门诊,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总会有她跟随的身影。

从最初的排斥抵触,到后来的恭顺折服,再到如今绵绵密密的微妙心理,她似乎在一步步往着这个男人走近,可又好像不是偿。

因为,没有被他允许。

她不知有多后悔,那天在花园里问出那样的问题,她以为,一向姿态高架子大的宁呈森愿意对她好,那就算不喜欢,也应该是有好感的,然而,她让他为难了。

她既羞又愤,以致都没有勇气再正常的面对他,其实学校也没有什么事,她只是想要躲他,躲去了学校的宿舍躺了一天,长吁短叹,说不尽的失落又说不尽的恼怒。

舍友们回来,见她一副残破的样儿,都道是实习生活太苦。后来也不知是谁活络起来,说天天各种实习各种论文各种跑腿的生活,太乏味也太辛苦,想邀着等重阳时去爬山,到山顶去露营,好好放松放松紧绷的神经。

这个建议一呼四起,她们当下就开始筹划要哪哪个方向走。穗城的山不太多,能爬并且爬的有劲头的,无非就是云莲山,海峰以及台封山,其中,又属台封山的海拔最高。

舍友们都在问她的意思,米初妍没怎么附和,只说随便。离重阳还有半个来月,到时她能不能抽出空都是个问题,所以,只跟她们说,到时联系。

医院有宁呈森,米家同样到处都是宁呈森存在过的影子,米初妍躲去学校的宿舍,无非就是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可哪知,那帮舍友才讨论过爬山的问题后,又开始八卦起来。

八卦的对象首先是取消演唱会的顾以澈,再之后又不知如何转到宁呈森去年的客座讲堂上,从而衍生出无数关于宁呈森的话题。

米初妍只觉得,耳朵跟心,都要跟着起茧了。她没办法控制住舍友们的言行,只好自己又躲了,躲到人多繁杂的大街上,听着街边老歌在那儿惆怅,喝咖啡,发呆……

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多愁善感的功能,以前看各种电视剧,总是不忘在父母面前吐槽无数女主的黯然神伤,觉得她们造作矫情。

却原来,这世间的任何一种矫情,都有着它们的因。

就这样兜兜荡荡,直到晚上才回了医院的宿舍,家她肯定是不敢回的,回去,老妈必然又是小宁长小宁短,也许,还会让她拿出小宁买来的化妆品看看也说不定。

她的宿舍,她在发呆,他在给床上的纪唯宁输液。拿惯了手术刀的修长十指,做起护士的活儿来,也是那么的流畅,米初妍觉得,有些人,他天生就是有让旁人足够折服的本领。

他出去的时候,交代她照顾纪唯宁,也揽下了她手里的事,对着她的时候,目光异常柔和,声线也难得平缓,但此时的她,已不敢再做更多妄想。

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再之后,他准她假,让她安心陪着纪唯宁。

神外倒了个纪唯宁,整个组都忙,宁呈森都在手术室和病房间兜转个不停,连一周一次的特需门诊也不得不跟着暂停,而少有的空隙,他还要帮着徐暮川处理些事情。

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徐暮川跟纪唯宁之间,事情闹的如此大,甚至还牵连到巨额贿赂高官的问题。

宁呈森如此忙,对米初妍来说,同样的如释重负。基本上每天都不用碰面,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别扭不别扭的问题,她在花园的那番壮举,也日益放淡了下来。

纪父的追悼会上,纪唯宁一直麻木机械的磕头谢礼,米初妍不知道她经过了这么几天,情绪是不是有缓过来,不哭不言更不闹,尤其是面对徐暮川的时候,眼眉都未抬过,整个人,瘦的脱了形。

米初妍原本觉得,她大概是真的恨上徐暮川了吧。然而,当徐家的两个长辈过来的时候,她却极为郑重的磕了个响头,徐夫人抱着她,她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此刻她有多在乎徐家人多重视徐家人,那她的心里边,就有多爱徐暮川,她只不过是因为这场突来的打击,无法正视罢了。

谁都有脆弱不堪击的时候,就是纪唯宁,也不例外。

灵柩合上的时候,米初妍终是被纪唯宁惹出了眼泪,如同决了堤,滂沱而下,她不觉得自己丢人,本就是感性的人,这样的场面,让她无法不感触。

可是,宁呈森却一直盯着她看,像要将她盯进深眸里。这样的他,让她惶恐,窒息,不得不逃离。

宁呈森这个人,无疑是深沉的。他在你面前,想释放自己情绪的时候,那不管是如何的细微神色变化,她都能感觉出来,可如果他想收敛自己,那无论你如何用穿透的视线去看他,也盯不出分毫的结果来。

纪父下葬之后,她在路边看着徐暮川背着纪唯宁在荒草中前行的时候,忍不住感慨了句他们的艰难。

宁呈森不知从哪冒出来,也或许是他一直在她身后,只是她没察觉,他低沉的音,在喃声:“磨难再多,最终能够在一起,也是难得,最可怜的,是你穷尽一生的努力,都不可能有个圆满的结果。”

她感觉到了他的落寞,寂寥,可是她却感觉不出来,他这句话,到底是怎样的心境下发出的感叹。

纪父的事情处理完以后,纪唯宁彻底的请了假,而宁呈森的情绪,好像也一直不太高。他的手术太多了,多到就是二十四小时不睡,也忙不完。

除此之外,他还很神秘,每次从手术室出来,一个人直接从特殊通道离开,然后,消失的没有影踪。周末的时候,偶尔会过来开刀,但更多时候,他依然是不在的。米家,他好像甚少再到过,倒是父亲,回回往外赶。

重阳那天,米初妍经不住舍友的三催四请,拨了空,跟她们一起去了台封山,山顶的寺庙云雾缭绕,香客不停,女孩子们都闹着要去求根姻缘签。

米初妍也去了,不过,她不想求,求的好还无所谓,如果求的不好,简直就是给自己添堵。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在那里,她撞到了许久未见的何宴爵……

---题外话---主任不知在做什么~~~~(>_<)~~~~这章情节基本上在漫漫里出现过,在这边过渡一下,以宁米的角度去感受他们自己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