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容浅跟着轩辕天越走出那小山洞,刚刚走出来,她身体忽的不稳,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

“咳咳……”容浅捂着嘴咳嗽着,脸色稍好,可是嘴角的鲜血却不断的朝外流淌着,洁白的手上鲜红的颜色分外夺目。她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心口,五脏六腑仿佛被火在烧一般。最主要的是,心口那股燥热再次袭来,她微微闭着眼,糟了!体内冰寒之气强自运气,压制住那股冲动。

“你这伤势怕是很严重。”

一个清越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鼻息间那淡淡的幽兰香袭来,视线微微一暗,熟悉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脸上,容浅心神一滞,蓦地抬头对上那一双淡紫色的眸子,他正看着她,那紫色的世界之中除了她,似乎别的都不存在一般。她的手微微一紧,心头划过一丝不自然,当即别过头看着别处。

“我没事。”

“受了重伤,就不要勉强,你要学会相信我。”轩辕天越凝眸看着眼前冷清的容颜,从认识到现在,她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他,哪怕他这次是为了救她而下来,恐怕在她眼中也是别有目的,她对他的敌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相信?容浅眉目微沉,看着眼前俊美如神祇的男子,嘴角忽的勾起一丝残酷的笑容,“相信你?我凭什么相信你?”他以为她是谁,轩辕天越,天越国太子,王侯榜第一人,她无法避开的敌人,让她相信他,做梦!

“那除了我,你还能相信谁?”轩辕天越看着她的眸子,俊逸的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一句最寻常的反问。

除了我,你还能相信谁?

容浅微微一愣,脸上的冷酷逐渐崩塌,如今他们两人身陷囹圄,她身受重伤,独木难支,想要出去,不可避免的要依靠他。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谁知道他会不会想要杀她,这世上想要杀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信任这种东西,她有吗?

她忽的轻抚着头,紧抿着唇,脑袋里面许多过去的记忆碎片冲击而出。

那瘦小的女孩趴在栏杆上,看着脚下湍急的泉水,眉间是化不开的浓郁,“这世上万物就像是我脚下的泉水,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有什么东西能永远守在身边。”

“浅儿,你信我,等你及笄,我便去容府向你提亲,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那一日春日和煦,山光水色间,一袭白衣的少年站在瀑布泉水下,以彩虹为景,郑重许诺。

她偏过头望他,精致的小脸上绽开一抹笑容,“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

而后呢?那个人又是谁呢,她不记得了,再有的记忆,似乎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那一日风和日丽。

“多少人拼了命的想要多活一日,你却想要轻生?这世上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为不相干的人去死,亲者痛,仇者快,你比我多吃几年饭,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她站在悬崖边,看着那孱弱的少年,摇头说道。

那孱弱少年久久望着她,低语,“若没有人希望我活着呢?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谁说没有,虽然才认识你几天,瞧你闷闷的,蠢蠢的。可是这张脸还不错,瞧着也挺养眼的。你说你要是死了,我看谁去,别说让我去看那老头子还有那冰块脸,那我还不如闭上眼睛呢。”她砸吧着舌头,面上一副嫌弃的样子,然而那双灿亮的眼却是望着他,良久,认真说道,“人,从来都不是为了谁而活的。”

少年愣了许久,最终俊颜绽开,凝望着她,笃定说道:“我信你!”

……

黑夜肃杀,十几人策马超前驰骋,身后数万追兵,断崖之前,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一身白衣的纤瘦‘少年’忽的勒住缰绳,回过头看着那不断传来巨大声响的地方,“后追兵将至,我们只能从这断崖过去,那方法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不知你们可相信我?”

其中拿着羽扇的少年嘴角微扬,摊摊手,无奈说道:“都上了你的贼船了,现在想下船,就怕船没了,人也没了,所以,你看着办吧。”

另一边英气十足的少女挑眉说道:“我们既然选择了跟着你,这命早就交托到你身上了,你说前,我们不后退,你说死,我们绝不活。”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凤九幽也看着她,淡漠说道:“我信你。”

……

我信你,我信你,那层层叠叠的声音交织在脑海,容浅抚着头,眉头紧蹙,曾经,曾经她也相信过别人吗?那些久远的记忆不断翻叠而出,纵横交错,喷涌而出。经历过的,遗忘的,幻想的,她早已经分不清楚,连属于自己的记忆都没有,这般行尸走肉的活着,又是为何?愤怒,怨怼,一点点从心底生根发芽,心口处那股燥热忽然蔓延开来,那暗藏已久的杀意拼命的往外冲着,她紧握着手,强行运起体内的冰寒之气去压制,体内两股内力冲撞着,她只觉得五脏六腑似是要裂开一般。

“你怎么了?伤势发作了吗?”轩辕天越看着容浅那一脸痛苦折磨的模样,心头微沉,那种痛苦,似乎不仅仅来源于身体,更像是灵魂与身体的双重折磨,他抓住容浅的手,准备给她把脉。

“噗”的一声,容浅忽然一口鲜血直接吐到了轩辕天越身上,身体瘫软着跌在他的怀中,伴随着一个低弱的声音,“滚……”她的手死死抓着地,想要说,滚开,别靠近我,可是眼睛皮重的紧,她痛的没有力气了。

轩辕天越浅紫色的眸中掠过一丝暗涌,他抓住容浅的手,一探脉搏,面色瞬间一沉,蓦地看向怀中的人儿,没有脉搏?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还有气息?

“杀……”容浅忽的睁开眼,那原本灿亮的眸中血红一片,她一个翻腾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瞪着轩辕天越,手快若闪电一般朝着他攻过去。

轩辕天越早已经回过神来,一只手直接钳住了她的手,沉声说道:“容浅,你到底怎么了?”此刻的她,似乎不像是她。

容浅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杀!”另一只手再度朝着轩辕天越攻过去。

轩辕天越早有准备,抓住她另一只手臂,再次说道:“就算你再讨厌我,眼下你还有伤在身,若是你真想对付我,等你伤好再说。”她的伤势很严重,根本就不能像现在这般大幅度的动作,最主要的是,她的动作似乎比她清醒无损的时候还要敏捷。

奈何,容浅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她一脚踢出,轩辕天越本能的躲开,她身体骤然向后移动,挣开他的禁|锢,直接站在地面,目光阴森的看着他,手中忽的一把冰刃出现。

看着容浅那僵硬的面孔,无神的眸子,还有那不知何时已然全白的头发,轩辕天越浅紫色的眸中掠过一丝暗沉,她,仿佛听不到他说话一般,准确来说,现在的她似乎没有思想一般,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戮。

就在他思忖间,容浅身体骤然朝着他攻来,银发飞舞,手中冰刃快若闪电,轩辕天越回过神来,瞬间朝着后面退去,撕拉一声,衣衫划破。

轩辕天越刚一落地,容浅的身影再次追击而来,那冰冷的眸紧紧锁定着他,像是锁定自己的猎物一般,不杀死,决不罢休。

山洞之中,两个紫色的身影互相追逐着,轩辕天越一直处于防守的状况,“容浅,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

可是那人儿招招狠毒,所说的话只有一个字,“杀——”

许是因为动作太大,容浅嘴角鲜血不断的往外涌着,可是她却好像是没有感觉一般,只冷冷的看着轩辕天越,银色的发上也染上了鲜红的血液,分外的醒目,她提着冰刃,一步步朝着他走近。

到了这番境地,轩辕天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容浅此刻怕是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看着她嘴角的鲜血,他心下微沉,若是不阻止她,怕是等到她清醒过来,她也会重伤不治而亡。

“杀——”杀了他,杀了他!脑海深处似是有谁在低语,容浅所有的信念只有一个字,杀了眼前的人!她提着冰刃一个飞身朝着轩辕天越攻去,全身冰寒之气与火炎之力交错而出,不留任何的余力。

“唔——”轩辕天越闷哼一声,看着那插入自己左肩的冰刃,再看对面的人儿,她眼波深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那双眼空洞似没有灵魂一般,他忽的抬手去抓容浅握着冰刃的手腕,她似有所觉,收手,毫不犹豫抽出冰刃。

冰刃被抽出的瞬间,轩辕脸色一搐,顾不得鲜血直流的伤口,直接抓住她的手腕。

容浅眼底一横,另一只手准备出击,轩辕天越早有所觉,快速出手,拦截住她。

就在容浅准备用脚踢的时候,突然那握着她两个手腕的手一松,她全身的力量瞬间恢复,准备出击,然而一个温热的身体忽然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却如何也挣脱不开,挣扎间,有一股暖流正朝着她身体不断的涌着,驱散着心口那股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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