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说话,蝶熙也不再紧逼。只是从师父的脸上的阴郁已经能够猜到一二来,是曹真吗?之前不是说神威的事情都是交给了睿王,不过柳州既然能被屠城,可以见得睿王在轻衣卫面前的威信也不算太严。
如果是曹真,那他的目标一定是丞相了。丞相一直谏言要取消了轻衣卫的各种特权,即使是在朝堂之上,也是和曹真冷颜相待。
丞相府,上一世灭在自己手里,这一世自己能不能起死一回。
空看了一会,像是确定了情况一般,转身想要带着蝶熙从小巷中离开,大街上忽然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两人好奇的探头去看,只瞧见正有一队人马正匆匆的赶了过来。
距离还有些远,加上蝶熙眼神一向不好,根本辨不清来人。空亦是眯起眼来凝睇了须臾,忽然脸色变了变,对蝶熙小声的吩咐了句,“从小巷里走。”
蝶熙以为来者不善,隐了隐身形才轻声问道:“是谁?”
空推搡着她催促着要赶紧离开,马蹄声已经欺近,蝶熙忍不住好奇的眯起眼去观瞧,只瞧见领头的那人一身绛红,美的出奇的俊颜微微蹙着眉。
明明速度是极快的,明明还听得到他们策马的猎猎呼声,蝶熙只在那一刻忽然被封在了原地。
她认出了来人,怎么可能!空看出了蝶熙的呆滞,那一刻也是不可思议的忘了要赶紧离开,跟着她亦是愣在了原地。自己怕她对睿王缱绻太过,特地下了两层幻术,即使她识出了自己被下了幻术,却根本不可能自己解得开,即使解开了第一层,她又怎么可能知道还有第二层。
一层幻,二层烈。她不可能记得以前的事情,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她也许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妖魅男子长的俊美,一时被摄去了心神罢了。
想着,空又拉了蝶熙一下,焦急的又催促了一句,“是轻衣卫的暗卫,赶紧走。”
“是凤修筠……还有虚。”那抹绛红是他的最爱,他依旧神色奕奕,依旧是只可远观的高洁皇子。他的身侧,依旧是玄黑一拳的钧浩,是净琦的夫君。而他们身后,那个策马啸啸的男子,自己不会认错,是无虚。
无虚在京中,为何?他们不去追查神威,是全都撤了回来吗?那么快,那么果决,果然是调转了矛头吗?
蝶熙看着那队人马的快速欺近,下马,抬脚,焦急的询问,看着金吾卫中的守兵首领上前躬身对着凤修筠回话。
他似乎就是天生的王者,仿佛所有人本就该对他俯首称臣,那不带一丝矫作的贵气,不含一缕匠气的傲然这么熟悉,熟悉的就好像自己曾经就在他的身侧,那么近,仿佛自己他的每一声叹息,每一分温度都包裹在自己身侧。
不是说,他想要杀自己吗?为何自己却感受不到一份危险。轻衣卫中浸染了那么多年,自己早就把预见当成了生存的本能,可他散发出的,哪里有一份危险,哪里探得出一丝戾气。
被骗了吗?都是假的,可什么是真的,师父是真的吗?
蝶熙愣怔的往前走了两步,整个身子痴痴的走出了小巷,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凤修筠。
“你做什么,赶紧走。”空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猛地扯了她一把,带着她从小巷里很快的隐了出去。
可空还是晚了一拍。蝶熙在出来的那一刹已经被凤修筠看到,震惊,狂喜,他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她来。
蝶熙,是他的蝶熙。她果然没事,她很好。
看着她立刻被带离的背影,他却没有觉得那是镜花水月,一切都不是虚渺的,她就在那里,在自己面前。
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原地,看着一脸严正的睿王忽然不再说话,看着他忽然转头看向身前一处逼仄的小巷,看着他绝美如画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摄魂的笑。
那个笑如此绝美,似带着期许,似带着压抑,却是满心的喜悦,只是一个浅的几乎一闪而过的笑,却让所有人都起了一层暖意。
他定是看到了什么,从那片虚无中,他定是看到了什么纯美至极之物才会如此吧。
带着蝶熙离开,空的脸上还有几分不悦。他倒是不会担心有人跟来,毕竟那一刻注意到了这一头的只有睿王一人,现在他的处境定是不会做出任何越轨之举,只是他不悦身后这人,如此妄动,怎么可能会是轻衣卫。
哼,想不到殿下爱上了一个小骗子。
“时候还早,我们是去北大街找处地方歇歇脚吗?”蝶熙在空的身后,跟着他急促的步伐已经有些接不上气来。
“好。”北大街,呵,她倒是会选地方。
两人出了小巷,先去牵来自己的马匹,从新走上大街,蝶熙又带上了兜帽,遮去的大半视线外,是空看似悠闲的步伐。这一次他走的不快,来到京师之中,他首要的任务可不是照顾身后这个惹祸精。
两人来到一处涮锅店前,马匹被小二牵着去了马棚,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这家小店。空熟门熟路的点上一个清水锅,几斤羊肉,一壶好酒,店小二刚要离开,却又被蝶熙给唤了下来,“我要一壶热茶。”
小二愣了愣,这大冷天的,来涮锅店不就是为了喝口好酒来口大肉吗?只是愣了一瞬,立刻应了声,“得嘞,您二位稍等。”想想也是,又不是过分的要求,客人要了什么便给了什么就是。
“你不喝酒?”等到小二离开,空立即开口揶揄了她一句。
蝶熙笑了笑,不答是也不答不是。她不会告诉他,上一世他离开之后,她就发过誓了,除非亲手埋葬了他的尸身,否则绝不会沾一滴酒。
只是那一刻,她见着了他的尸身,却是很快自己就去陪他。
依旧是没有机会的,只是希望永远都不要有这个机会才好。
一会锅子就备好了,看着水慢慢的滚起来,空率先夹起一块肉扔下锅里涮了涮问道:“灯会,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