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衣卫进展神速,四个月后天气回暖,一队人马踏上回程的道路。
前几个月里,即使来了葵水也是在宫里,一应伺候都是妥当,蝶熙也没有太多不适,只是这一次在路途之中,本就天凉加之畏寒,小腹竟一直阵痛。
凤修筠虽有两个侧妃,但对经痛却丝毫没有概念。蝶熙被厚厚的裘皮包裹,仍然在瑟瑟的发着抖,看的他实在揪心。
“很痛吗?”他有些手足无措,怕她疼的厉害却又担心女子面薄会让她尴尬。
蝶熙微微睁开眼,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虚弱的摇了摇头,“我不碍事,已经耽搁了好几天,还是行的快些吧。”
凤修筠拂去她落在脸畔的碎发,温柔的笑了笑,叫她不用操心。转身对车外的钧浩问道:“离最近的驿馆还有多久?”
行军太过缓慢,让钧浩有些走神,他愣了愣才回道,“额……好似不到三里路了。”
“你派人去打点下。”他回头看了眼蝶熙,补充一句,“王妃和本王宿在一起。”
队伍缓缓抵达驿馆,蝶熙正强撑着身子想要起来,身体一下腾空,她有些慌张的看向凤修筠,却被他一句“你是病人”给堵住了所有的话头。
房里炕头已经烧暖,火盆扬起了些火星子把屋里烘烤的暖洋洋的。
凤修筠小心的把被子盖严,才出去吩咐了些什么。
蝶熙被一阵阵缱绻的疼痛侵袭,背过身去再也忍不住眼泪,埋着头默默的咬紧牙关。
这股股的阵痛让她有种想要开膛破肚的冲动,一阵厉害一阵轻微的撕拉着她的身子,似乎想要慢慢的扯裂开一般毫不停歇。
蝶熙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耽误了行程,死死咬住的嘴角慢慢晕开一抹血色来,她的小脸埋在被子里,早已被泪水打湿。
不过一会,门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一直候在门边的凤修筠立刻打开门去,小若将红糖姜茶递将过去,弓着身子阖上了房门。
“小熙,先起来喝了这姜茶再睡。”凤修筠轻轻拍了拍被子,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蹙了蹙眉,把姜茶放在炕头,坐上去轻柔把她扶进自己怀里。蝶熙只觉得身后一片温暖,稍稍清醒了些侧过头去看向他,“殿下,妾身没事了,赶紧启程吧。”
“都这样了别逞强。”他拿起汤碗舀了一勺稍稍吹凉了些,“先喝了它。”
蝶熙还不习惯他的亲近,有些窘迫的喝了一口,举手想要接过汤碗,却被滚烫的碗边烫的缩回了手。这汤碗可不是什么好材质,这么烫,他竟然端着如此平稳。
“殿下……”蝶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却又有丝说不清的甜蜜流过心田。
他霸道的锢住她,汤碗太烫,他怕她会冒失的打翻到身上,执意一点点的亲手去喂。
姜茶下肚,蝶熙慢慢觉得身子有些回暖。凤修筠这才满意的放她平躺下来,手被烫的通红,他却丝毫不去在意,反而用力的揉搓着手掌,发烫的双手覆上她的小腹,“好些吗?”
蝶熙苍白的小脸慢慢显出红晕来,羞赧的微微点了点头,疼了一天她竟有些昏昏沉沉,合着身子里慢慢晕开的暖意,终于睡了过去。
凤修筠回到桌边去书写着此次出使的简报,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回身望去,蝶熙的脸色好了很多,正侧过身子睡得正酣。
他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不奢求身在多么华丽的宫宇之中,不在乎被多少锦衣华服修饰,只要这样,她在他身边,平平安安,这样就很好。
凤修筠写完最后一字,褪去外袍合衣进入被窝,搓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腹,他滚热的胸膛包围着她,在她耳畔烙下一记爱怜,小熙,你好修筠哥哥就很好。
睿王下了令,众人一路辛劳,加之积雪未化,队伍在原地又休整了一天才继续启程。
蝶熙已经能自己行走,一路下来对凤修筠的态度也有些软化。醒着他还是一样的邪肆霸道,却又有些说不出的温柔体贴,她微微含笑,看向走在前头那个颀长的身影。
“夫人的目光还真是热烈。”他忽然回眸,亦是扬了扬嘴角,“还要夫君抱上去吗?”
蝶熙心里才起的好意立刻被打消了开去,媚眼流转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先行进了车里。
凤修筠还是淡淡的看着书,她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觉得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慢慢升起。再往前走,似乎就是上一世他遭了埋伏的地方。
不是自己不信轻衣卫的兄弟,只是自己一向习惯了亲力亲为,没了自己这个不要命的拼命三郎,万一真的遭了埋伏可还能挺的过去?
前一世这一仗打的惨烈,自己身负重伤被他救回王府,而那些山贼……蝶熙又想到那个可怕的梦来。
不要……自己不要再有任何人死在自己面前……
凤修筠觉察到她脸色微变,放下书关切的看着她,“怎么,还不舒服?”
“不是……”蝶熙才刚开口,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殿下,再往前就要进峡谷了,要不要派人先去查探一番?”无虚在车外恭敬的请示凤修筠,出门前曹督主曾经暗示归途可能会有危险,他丝毫不敢松懈。
“好。”凤修筠淡淡的回他一句,重新看着自己的书,一副事不干己的淡漠。
派去的两人骑着马消失在视线里,其他的护卫原地休整,丝毫没有一丝紧张,相反轻衣卫的几个人纷纷围拢到了一起。
他们已然察觉到了一丝微妙,一侧的枯树林因为积雪,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刮过的北风带下树梢上的雪沫子,沙拉拉的声响直至人心。
无虚对着那几个人抬起手背托了托下巴,其余四人会意,摆开阵型围拢在凤修筠的马车前。蝶熙看着他们的手势,心中亦是一惊。这个手势是轻衣卫的暗语,意思是:有危险,保持警惕。
一来一回不会超过一刻钟的时间,无虚的脸色在等待中渐渐变了色,手往背后去摸自己的佩刀,其他几个轻衣卫的成员也有所领悟,神情戒备的看向那一侧晦暗茂密的枯树林和那些密集却轻微的响声。
队伍里不知谁喊了声:“回来了!”众人纷纷看向峡谷的方向,果然马儿跑的飞快,离的还有些距离,无虚神色一变,骂了句,“妈的,中计了,全体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