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里，洗个冷水澡很爽。

李家明兴冲冲地跑到市府去，让黄秘书长兜头一盆冰水，浇得他一阵阵直发愣。

中央正在讨论，很可能由央行出资1600亿，地方配套3200亿，用于清理各省信用社亏空，然后对农村信用社进行改革。很重要的两条措施，一、允许农村信用社进入城市发展，不再限制其只为农村服务；二、将各级农村信用社划为省管，进行商业化改造，可以开展国有银行的所有业务。

妈的，早来一个月就好了！

“家明？”

懊悔啊。

演技相当不错的李家明连忙浮起个笑脸，自嘲道：“让您见笑了，还是养气功夫不到家。”

市委黄秘书长就是以前海淀区的黄书记，他能跳过副市长直接进常委会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中关村的超常规发展；而中关村的超常规发展，离不开Sohu、汉华、利方等高科技公司的崛起，因此他很看重李家明这样的青年才俊。

李家明因何事而来，黄秘书长已经从司马南那知道了，但这事真的是爱莫能助。以前的信用社就是个烂摊子，但中央出资清理亏空，又给它松绑，那就是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家明，你是觉得奇怪，这样的风声为什么没传出来吧？”

“呵呵，有点”。

这样的消息，呆在天子脚下的司马南都没听到风声，确实太蹊跷了。

“无奈之举”。

坐在实木沙发上的黄秘书长起身，到办公桌抽屉里拿来一份最新的内参，翻到第十三页小声道：“豫省出事了，取不到钱的村民冲击乡政府，如果不是当地政府反应快，搞不好就出人命了。”

李家明扫了一眼，立即明白了中央的无奈，如果农民一窝蜂地挤兑，后果将不堪设想。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责任，而是马上稳定住老百姓的情绪，那1600亿实际上是紧急拨款，防止各地的信用社再出现挤兑。或许上辈子的农村信用社，就是借着这机会进城的，然后迅速扭亏增盈，摇身一变成了农商银行。

事不如人愿喽，李家明合上眼前的内参，交还给黄秘书长。

“老领导，这事是错过了，中央近期内可能开口子吗？”

春风得意的黄秘书长很满意李家明的人情练达，以这家伙今时的财富、地位，完全可以与自己平辈论交，却一口一个老书记、老领导，透出一股老朋友式的亲热。

“难”，黄秘书长把内参放了回去，转回来坐下，小声道：“家明，别作太大希望。我估计这一届政府，很难放开金融；即使下一届想放，都会一步步地放，不会突然一下放开的。”

这是老成谋国，对于自己来说，却绝对不是好消息。可不管是好消息坏消息，都只能这么听之任之，别想着去搞什么特殊待遇。现代经济是金融化的，国家若是一下放开对金融的管制，十成十的会让美国人跑来剪羊毛。

两人聊了一阵，李家明婉拒了黄秘书长的留餐，离开了庄重、气派的新市委、市府大楼。随便在街上吃了个饭，回到自己家睡了一觉，再找出卫星电话，让大洋彼岸的沃顿跟上次一样，安排一个清华的学生去哈佛建筑学院深造。

当初自己为了进北大，寒窗苦读十年；司马南的儿子想去哈佛，只要给自己打个电话，再凌晨时分陪自己扯一阵淡，一切都搞掂。

什么世道！

刚打完电话，正准备去机场回老家，门铃声响了。

来的是校友许晋锴，也不知他从哪听到消息，知道李家明回国了，连忙从香港赶过来。

“家明，我听说你有意搞金融？”

什么听说？肯定是马桦腾透露的消息，那家伙作为新晋的百亿大富豪，跟香港那帮富豪颇有来往。这家伙肯定是来当掮客的，上次利方的事，他大赚了一笔佣金，尝到了甜头，这次又想从中沾点油水。

“走，路上聊，我赶飞机”。

私人飞机要赶吗？即使内地的航空受管制，也不差这个把小时，闻弦而知雅意的许晋锴连忙开门见山。

“阿明，大生银行可以在国内开展业务，东亚银行也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成为他们的股东。”

有点意思，李家明拎起旅行箱出门，还是刚才那一句：“路上谈”。

可出了四合院，钻进了公司派来的防弹大奔驰，李家明按下了驾驶室与后座之间的隔音板。

“晋锴兄，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许晋锴心里一动，犹豫道：“阿明，你的意思是？”

都不蠢啊，李家明好笑道：“你也是学经济的，iPod上市至今，创造了多少利润？以后又会有多少？

平时关注我们公司的新闻吗？如果媒体报道属实的话，我们未来的现金流会有多大？”

连珠炮式的问题，让许晋锴欣喜若狂，他虽然没拿到博士学位，只混了个硕士回来，但基本的经济常识还是非常扎实的。汉华这几年神话般的崛起，他哪不会关注？再加上帮助利方奔走，他知道的远比媒体记者还多，当然知道李家明是什么意思。

如果媒体没判断错，李家明没撒谎，未来汉华的现金流最少在百亿美元以上，而且是每年！一年七八百亿港币的现金流，怎么可能去给哪家银行当股东？

机会！

一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抓住了，就能不生活在家族的阴影之下！

急速盘算了一阵，许晋锴刚想说话，却让李家明摆手阻止。

诸葛平生唯谨慎，李家明能在自己的书房里、办公室里装反窃听设备，稍私密点的电话都用卫星电话，如何会在公司的车里谈这些事？

被憋回去的许晋锴很难受，但也只能忍着，等到了机场，上了李家明的私人飞机，迫不及待道：“阿明，我建议你收购大生银行！”

这家伙有种，不单是个富贵闲人，李家明不置可否，走到吧台里倒了杯威士忌酒递过去。

“阿锴，你跟马清韦是朋友吧？”

“欢场上的朋友而已，Businesstobusiness”。

Businesstobusiness？

这可不是老马在阿里搞的B2B，而是《教父》里的台词：生意归生意。

生意归生意，李家明玩味了一阵，举杯道：“说来听听？”

“Ok，大生市值不到1000亿，净资产不超过450亿，完全是靠家族余荫才获许在内地经营。如果我们设个局，很容易让他们上当，逼他们出让控制权。”

幼稚！

如果马清韦就这点本事，早让人连皮带骨给吞了。再者说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后面还有猎人呢。高达数百亿的收购案，自己固然可以狙击大生银行，别人也同样能狙击自己。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谁能有把握？

“阿明？”

急切的许晋锴还想说什么，又被面朝舱门的李家明摆手打断，起身迎向自己的伙伴们。跟着他转身的许晋锴吓了一跳，除了见过面的王志栋、任艳频，同机去深城的还有四个彪形大汉，而且西装革履拎着银色箱子象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