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李靖行领着妙音,去云香住的小院时,就被桃枝瞧在眼里。
桃枝也没出声,不动声色回到正院,将消息报到千柔那里。
桃枝说了这个消息后,竭力保持神色自若,心里却觉得得意,眼底便透出来几分。
千柔这几天一直为云香的事儿烦心,如今自己得了第一手的消息,立刻就报给夫人了,夫人必定会赞自己忠心又有心眼吧?
桃枝想着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点了赞。
不成想,却是事与愿违。
千柔得了这消息后,眼皮子也没抬一下,依旧抱着瀚儿哄着,淡淡笑道:“你们爷要做什么,由着他去,不必多管。”
瞥了桃枝一眼,声音有些冷:“你是妙音带出来的,忠心倒是够了,但她的沉稳本分,却没有学到家。等妙音闲下来,你好好请教一下吧。”
桃枝面皮紫胀,红着眼圈应了一声:“是。”说完了,见千柔不再言语,只得失魂落魄退到一边去了。
千柔对下人素来宽容,但见她这样,却并没有心软。
身边几个大丫鬟都嫁人了,陆续会生子休假,得将桃枝磨砺出来,这样将来才不至于缺人手。
这一年来,瞧着桃枝倒是还不错,人挺聪慧,办事也爽利,就是性子掐尖,急功近利了些。
这样的丫鬟,心眼虽多了点,但并不惹人厌烦,多调教一下,将来必定能派上用场的。
至于李靖行去见云香的事儿,千柔根本就不担心。
毕竟,关于怎么处理云香,他们早已经达成了共识。
千柔很信任李靖行,明白他去见云香,只是为了找云香探话,绝没有别的意思。
夫妻之间,最怕准风捉影互不信任。
今时今日,她与李靖行早已经到了“不相问,不相疑”的境界,自然不会因为这事儿,就跟李靖行闹腾。
故而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很淡定,一点都不在意云香那边的事情。
她预料得没错,没多久,李靖行就进来了,说已经将云香的卖身契拿到了,接下来是妙音唱主角了。
千柔便问起他的策略,等听明白了,不由得眼前一亮,笑着道:“我还以为事情陷入僵局了呢,没想到,夫君竟然还有法子制她。”
说着就凑近李靖行,端详着他的脸,柔声道:“夫君,你肯花费心思,全是为了我,我很欢喜呢。”
千柔这番话,全是出自真心。
她本以为,事情棘手,只能稀里糊涂忍下来。
却是没想到,李靖行竟然能独辟蹊径,将事情的内幕掀开了。
这一刻,千柔真切感受到,这个男人,已经在慢慢蜕变,知道怎么应对风雨,知道何时进何时退,变得能让她依靠了。
他不仅仅是她的挚爱,还会是她的臂膀,为她遮挡住风雨侵蚀,为她创造安宁自在的生活。
他完全变成她想要的样子,不,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得多。
人生在世,能得到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依靠,多么庆幸,多么难得呀。
李靖行见她眼眸中俱是信任和柔情,只觉得自己男性尊严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眉目间也流转出刻骨情意,抬起下巴回道:“娘子你放心,有我在,一定将事情弄明白,不会让你心存疙瘩。有我在,一定会护着你,不让你遭受半点伤害。”
两人相视而笑,情思无限。
过了一会儿,妙音又进来,将事情的真相告知。
千柔得知是玉茗使坏,冷笑道:“她可真行呀,不但亲自出马勾搭你,还费尽心思,查明了你几个通房的情况,将云香弄了来,一心想令我们失和。”
李靖行见她一脸怒容,忙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做尽坏事,如今名声尽毁,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伸手拍了拍千柔的肩膀,尽力安抚千柔,又温声道:“咱们以后要一直恩恩爱爱的,毫无嫌隙,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气死才好呢。”
千柔恍然道:“夫君说的是,我竟糊涂了,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跟她生什么气?”
说话之间,她脸色已经缓和下来,看着妙音问道:“你给云香吃了什么东西?”
妙音抿着唇道:“只是给她弄了点巴豆,又加了些克制巴豆药性的药物,所以她肚子才会绞痛。”
她眼底闪过一股狡黠,接着含着笑容道:“她一直找我要解药,我打算待会儿弄碗狗屎、猪粪什么的,兑好了给她送过去。”
李靖行听得一愣,等弄懂她的意思后,差点没吐出来。
千柔却是眼珠子一转,拍手道:“说的是,人家想要,你若是不给的话,只怕她要得心病呢。”
李靖行瞠目结舌,又有些忍俊不禁,默了一默才道:“事情已经查明跟我没关系了,云香和那凯儿,你打算怎么处置?”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云香突然出现,事情很蹊跷。
本以为明石出去探消息,会取得突破,不成想,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无法可想时,他只能亲自出马了。
虽然跟云香做戏,让人很恶心,但是,能查清真相,比一直懵懂下去,自然要强得多。
他带着凯儿出来后,自然没将凯儿带到千柔跟前,只将那孩子领到书房,让明岩套他的话。
如今,云香这边已经取得突破,那个叫凯儿的,自然就无关紧要了。
千柔勾唇淡笑,淡淡道:“我白养他们几天,他们已经占便宜了,如今,既然是不相干的人,自然该让他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样才公平。”
李靖行微微皱眉,叹息道:“娘子不惩戒一番吗?这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千柔眉眼恬淡,缓缓道:“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且我这个人懒得很,根本不愿操心怎么惩罚人的事情,就这样吧。”
她还有一番意思,没有说出来。
李靖行即将参加科举,这样的时刻,她不愿大动干戈。
也不是她迷信,但退让一步,也算是积善了。
更何况,从一开始她就想得很明白,觉得这是李靖行婚前发生的事儿,不应该倾注太多的注意力。
李靖行沉吟片刻,正色道:“凯儿就算了,到底年纪小,是个孩子,不必跟他计较。但那云香,被人蛊惑了,心计又深,不能轻饶。这样,让她在锦绣园门口跪一下午,再将她的卖身契还给她。”
说着看向千柔,从容解释道:“这么做一则是惩戒,二则,能澄清之前她惹出来的流言。娘子,你意下如何?”
千柔露出惊喜的神色,颔首道:“这样处置,最好不过,夫君考虑事情越来越周全了。”
李靖行见她一脸赞赏,不由得得意洋洋。
正眉开眼笑,不想千柔看向他,转了语气道:“这几天家里事儿一波接一波,夫君分心在所难免,但如今事情既然了结了,夫君是不是该回书房了呢?”
李靖行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旋即带笑出去了。
这里妙音便道:“既然夫人、老爷有了决断,那接下来的事儿,奴婢来处理就成了。”
千柔没严惩云香和凯儿,妙音心里也觉得千柔心太善了,但正如千柔所说,她一向都不爱操心惩罚人的事儿。
如今,既然孩子的事情说清楚了,李靖行又拿了主意,依计行事,早点将人赶了也好,大家可以安生些。
如是,妙音再去见云香时,果然携了一碗狗屎、猪粪的混合物。为了掩盖臭味,又往里面加了一盒香粉,还弄了两大勺白糖调味。
这么一弄,除了颜色有些怪之外,倒像模像样了。
云香不疑有它,又生怕性命不保,见了“解药”,立刻抢过来一饮而尽。
妙音暗自笑得肚子打结,看着她喝完了,忍不住咬着唇问道:“味道怎么样?”
云香皱着眉道:“说不清楚,又香又臭又酸又甜,怪得很。”
妙音嘿嘿笑道:“解药嘛,就是这样的。”说着,便将李靖行的条件讲了,沉声道:“老爷已经将话说清楚了,你若肯去门口跪着,卖身契还给你。你若不肯,待会儿我就让小厮将人牙子唤来,将你卖到肮脏地方去,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
云香忙道:“别,我愿意跪。”
之前被妙音死命折腾,云香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如今,虽然事情暴露了,但毒解了,命保住了,只要肯低头,人也能自由。
于云香而言,只要能全身而退,面子算不得什么。
妙音见她应了,便拉着她去了大门外,守着她跪了一下午。
这奇异的举动,自是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内中还有那胆子大的,开口询问缘故。
妙音自然不会隐瞒,噼里啪啦将云香是骗子的事儿讲了一遍又一遍。
云香脸涨红,但妙音说的是事实,手里又捏着她的卖身契,少不得忍耐下来,承受众人异样的目光和辱骂。
等她跪够了,天擦黑的时候,妙音才将卖身契掷在她身上,冷笑着让她滚。
云香拖着几乎半残的腿,面如死灰般离开了。
至于那小男孩,则由下人们从后门赶走了。
锦绣园的风波,渐渐落下帷幕,却有新的风云袭来,难以安宁。
因为之前齐逸峥反对的缘故,齐崇光休息时,只得按照他的意思,带着人去了林府。
进去后,正要到林太太屋里请安,却有丫鬟迎上来,低声道:“太太近来身体不适,噩梦缠身,饭都吃不下,幸好小公子来了,要帮着劝一劝才好。”
齐崇光吃了一惊,皱眉道:“外祖母身体不适,怎么没人给我传消息?”
那丫鬟道:“太太说小公子要念书习武,将来要做大事,不许人传讯打扰。”
齐崇光跺脚道:“旁的就罢了,事关外祖母,怎么能马虎呢?”说着皱起眉,急匆匆往林太太屋里赶。
等进去后,见林太太靠坐在床上,半是花白的头发长长披散在枕上,脸色苍白得像搽了粉一般,被雪白的寝衣一衬,更显得憔悴了。
齐崇光见素日保养得宜的外祖母变成这副模样,不由得十分心疼,忙快步上前去,忍住酸楚问道:“外祖母,你怎么样了?”
林太太整个人很沧桑的样子,但看见他来,却露出欢喜的笑容,衬得一张脸也有光彩了,忙朝他招手。
齐崇光忙在床榻边坐下,任由她拉住自己的手,关切问道:“外祖母怎么样了?可请太医瞧了?”
林太太不答话,只拉着他细细打量,喜笑颜开道:“一个多月不见,崇光你长高了很多,人瞧着越发俊秀了,外祖母很欢喜。”
齐崇光心中焦虑,见她不答话,便转头看向立在床头的二舅母乔氏,欠身问起林太太的身体状况,又说她们该请太医来瞧。
乔氏抹泪道:“何尝没有请大夫?但婆婆这是心病,请大夫根本没用。”
齐崇光一脸惊讶,又十分担忧,忙问缘故。
乔氏却不肯说,林太太也看着她,带着嗔怪之意,皱眉道:“就你多嘴,这事儿我一个人烦恼就是了,何必将崇光牵扯进来?”
如此这般,自是弄得齐崇光越发惊疑,执意要问清内情。
林太太见他再三追问,只得让底下伺候的人都散了,这才向齐崇光道:“说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近来我时常梦见你母妃罢了。”
齐崇光闻言,彻底愣住了。
他一出生,母亲林梦湘就去世了,对于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只从底下伺候的人和林家人口中得知,林梦湘长得好性情好,还很有才气,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好女子。
听得久了,齐崇光便在脑海里勾勒出了母亲慈爱温柔的形象。
如今听得林太太梦见林梦湘了,他回过神后,立刻露出孺慕之情,忙问道:“外祖母,你都梦见什么了?”
叹了一口气,又道:“我时常想母妃,为什么她没入我的梦呢?”
林太太叹息道:“你是她的孩子,她年轻去世,最惦记的,自然是你。虽然她没有入你的梦,但在我的梦里,她心心念念都是你呢。”
齐崇光闻言大喜,忙拉着林太太,询问林梦湘给她托梦的景象。
母亲早逝,但身为孩子,谁能不在意自己的母亲呢?
齐崇光虽然少年老成,但心底其实一直很挂念母亲,无数次想象,如果母亲活着,必定会疼爱自己,护着自己,让自己无忧无虑。倘若自己是有母亲的孩子,必定会好好孝顺她,让她以自己为荣。
只可惜,他所求所盼望的母子情深不可得,如今,只能从外祖母的言语中,领略一下母亲对自己的爱了。
林太太见他一脸兴奋,却露出为难之色,沉默下来没有言语。
一旁的乔氏却是开口道:“婆婆觉得碍口,我却是不怕的。小公子,听说你近来跟佳禾郡主的女儿李小姐走得很近,很喜欢她,是吗?”
齐崇光立刻涨红了脸,皱眉道:“这是哪里来的流言?我只是跟她多说了几句话罢了,怎么就成喜欢她了?”
乔氏目光一闪道:“你是否喜欢她,这个且不论,但大妹妹给婆婆托梦时,一直在哭泣呢。”
齐崇光吓了一跳,忙问道:“母妃为什么会哭?难道她过得不好吗?”
乔氏抹泪道:“大妹妹倒没说自己好不好的话,只对着婆婆哭诉,说佳禾郡主占据了她夫君的心,抢走了她的位置,如今,佳禾还要让自己的女儿跳出来,将儿子也抢走,她很伤心呢。”
齐崇光一脸呆滞,茫然道:“这都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乔氏暗骂了一声真笨,面上却不露声色,拧着眉道:“小公子不懂吗?这也难怪,你年纪小,自然不懂情情爱爱之事,我来给你解释一番。”
说着便看着齐崇光,问道:“去年四月,满京城都在传你父皇跟佳禾有私情,这事儿你该知道吧?”
齐崇光侧首想了一会儿,答道:“我恍惚记得有这么桩事儿,但没两日,事情就平息了,算不得什么。”
乔氏冷笑道:“算不得什么吗?当初起流言时,皇上并没有站出来反对,他是什么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她说着看向齐崇光,冷声道:“几年前,皇上还带着你,去江南见了佳禾郡主一家,这事儿你忘记了吗?”
齐逸峥愣住,登时一连串的事儿从脑海里涌现出来。
那年的江南,他与李蕾儿初次相见,父皇就将李蕾儿视若珍宝。
去年四月,佳禾郡主一家从江南归来。父皇携了他,悄悄去京郊迎接。
五月,父皇命他去给李蕾儿送饰物,他跟李蕾儿打了一架。事后,父皇不但没有半句安慰之言,反而先问李蕾儿的境况。
李蕾儿住在东宫时,他们起了争执,他去父皇跟前告状,父皇不但没理会,反而将他嘲讽了一顿。
前尘如梦境在脑海中如流水划过,终于凝结成一句话——父皇如今最爱的女子,其实是佳禾郡主吧?
想清楚这些后,他脸色微微一白。
乔氏看出他心情激荡,等他平息了些,这才接口道:“虽然你年纪小不懂情事,但话还是能说清楚的。但凡女子,心眼都是极好的,若是嫁了男子,都盼着夫君能一心一意,只以自己为念。之前皇上娶了大妹妹,真是视若珍宝,将大妹妹看成唯一。如今,皇上心心念念,都是佳禾郡主。大妹妹九泉之下有知,岂能不伤心?”她说到这里,就拿帕子拭泪,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
林太太却似承受不住一般,哭喊道:“我苦命的女儿,呜呜,你走得太早,你命太苦了……”说着泪如雨下,悲不自胜。
齐崇光见她们这样,呆了一下,等回过神来,不免也落下泪来。
乔氏哭了一会儿,才慢慢止住,向林太太道:“好容易小公子来了,婆婆别太伤心了,还是快点将大妹妹托梦的事儿讲清楚吧。”
林太太这才渐渐消停了些,却依旧落泪道:“我脑子乱得很,根本说不清楚。我的心事,都跟你说了,还是你跟崇光讲吧。”
乔氏点头,这才向齐崇光道:“虽然大妹妹去世在先,皇上喜欢佳禾的事儿是后头才发生的,但那又如何呢?若不是佳禾,皇上的心,必定永远只属于大妹妹。”
她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因你父皇移情别恋,心有他属,大妹妹一入婆婆的梦,就哭个不停,说绝不怨你父皇,只恨佳禾太会耍花招,将你父皇的心勾走了。”
齐崇光皱着眉,很傻很天真的问道:“难道没有佳禾郡主,父皇就不会喜欢别的女子了吗?”
乔氏立刻道:“小公子,你不知道你母妃有多美多惹人喜欢,你也没见识过你父皇跟母妃有多相爱。”
她说到这里,咬着唇,带着恨意道:“论出身、容貌、气质,佳禾给你母妃提鞋都不配,但人家会耍花样,弄出些事儿来,轻轻松松赢了个大义之名。但凡男子,都是爱新鲜的,你父皇虽然身份高贵,却没见过这样新奇的女子,动了心也是正常的。这事儿先不论了,但我可以肯定告诉你,若没有佳禾,你父皇绝对不会变心,会一辈子守着对你母妃的爱情,会将你母妃追封为皇后。若我说的成真的话,你母妃必定会含笑九泉的。”
齐崇光彻底呆住,再无别话。
他年纪小,哪里懂得什么情爱?但乔氏言之凿凿,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又说这是他母妃的原意,令他不由自主相信了。
乔氏直勾勾盯着齐崇光,继续道:“小公子,你跟李小姐来往时,是不是觉得她言行举止,不像个大家闺秀?你是不是觉得,她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儿?”
齐崇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呆呆点头。
乔氏叹息,手腕上的玉镯反射着冷冽的秋光,而她的声音,也似带着寒意一般:“皇上移情,大妹妹就够难过了,没想到,小公子你竟然跟她情敌的女儿交好,真仿佛在她心口插了一刀一般。”
齐崇光默然片刻,解释道:“我真的只是跟她多说了几句话而已,算不得交好,且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她挺讨厌的,根本就不喜欢她。”
乔氏双目烁烁一睁,目光中瞬然有了不可言说的震惊和喜悦。
她下意识看了林太太一眼,才将目光转回到齐崇光身上,声音却凝着掩饰不知的轻松和欢喜:“你真的不喜欢她?”
齐崇光点头:“外祖母和舅母面前,我岂会胡说?”
乔氏忙道:“好孩子,你既然这般说了,我们自是相信你的。你一定不知道吧?你母妃在梦里告诉我们,说佳禾郡主心里只有她自个儿的夫君,却故意对皇上若即若离,好让皇上离不得她,一心念着她,这样,才能利用皇上,得到巨大的利益好处,才能为她女儿谋取最显贵的位置。”
她看着齐崇光,转而道:“小公子,你前程远大,大家都知道,来日你必定会极其显贵的。佳禾郡主自己勾着你父皇,然后又将李小姐教导得能说会道、不按常理出牌,这样双管齐下,李小姐来日必定能攀上你,当你的正室。”
齐崇光目瞪口呆。
二舅母说着说着,怎么就扯到李蕾儿要嫁给自己头上了?这神转折,他真是有些接受无能呀。
林太太看出他一脸震惊,咳嗽一声,插进来道:“你二舅母口齿伶俐,果然将话都说清楚了。哎,这事儿我本来想闷在心里,你非要问,倒是不好瞒着你。”
她说到这里,静了一静,旋即正色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崇光,外祖母也没什么顾忌了。哼,佳禾郡主算盘打得挺精的,却没有料到你母妃泉下有灵,将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齐崇光怔了许久,弱弱的道:“佳禾郡主先不论,李小姐在我面前时,倒一直都是本性流露,我瞧不出她是装的。”
林太太见他到了此刻,还在为李蕾儿说话,不由得瞳孔一缩,有些无法置信。
等回过神来,她冷笑道:“难道你连亲生母亲的话都要怀疑吗?哼,你看不出来,正说明人家本事厉害,小小年纪就能掐会算,知道怎么做能迷惑人心,长大了,必定也跟她母亲一样,是个角儿。”
齐崇光闻言低下了头,再无二话。
乔氏却没消停,看着他道:“小公子,你母妃的心思,你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
齐崇光一脸茫然,怔怔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遇上这种事情。”
他真的很茫然,很困惑,一点都不懂大人的世界为什么这么复杂。
他不过是跟李蕾儿多说了几句话,多来往几次罢了,为什么会惹得九泉之下的母亲难过流泪呢?父皇跟佳禾郡主的事儿,到底如何,自己根本就不清楚,也没什么兴趣,为什么能扯到自己头上呢?
小小的少年,认识到成人世界一点都不美好,充满了纷争和争闹,让人恨不得远远逃开。
乔氏皱眉,声音中不乏严厉:“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小公子,别的话舅母不多说了,但为人子者,百善孝为先。虽然你母妃过世了,但她给了你生命,拿自己的命换来你的新生,你不能不顾念她。你要记着,从今以后,你若是再跟李小姐亲近的话,你母妃在九泉之下,必定会遭受锥心之痛。”
林太太眯着眼,接过话头道:“你舅母说的是事实,崇光,你要将这番话记在心里才好,远着李家那小姑娘,只有这样,你母妃才能心安,你外祖母才能多活几年。”
齐崇光早被她们这番话绕晕了,只觉得头痛欲裂,似要迸开一般,愣愣点了头。
林太太见他这样,一颗心登时就放下了。
乔氏也觉得心头的大石落下了,目光一闪,转了话题道:“小公子,今天的事情,你千万别跟旁人说。”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鬼神之说,向来是有人信,有人不信。你母妃给婆婆托梦,虽然是事实,但若是说出去,必定会惹来质疑声。再者,你母妃不愿你父皇移情,此事若是被旁人知晓,必定会指责你母妃,说她心怀嫉妒,不是贤妇。到那时,你母妃受尽闲话,你于心何安?”
齐崇光吓了一跳,忙道:“舅母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乔氏这才缓和了神色,露出笑容来。
林太太看着他,继续嘱咐道:“崇光,尤其你父皇那里,你一定不能透露口风,要不然,他会厌弃你母妃,连带的,说不定会对林家也存了芥蒂。”
接下来,婆媳两个联起手来,反复嘱咐齐崇光,让他记住,今后既要远着李蕾儿,又不能在人前透露林梦湘托梦的内情。
齐崇光被她们拉着翻来覆去的说,不得不表态,给了她们想要的承诺。
婆媳两个见他答应下来,都喜不自胜,面上却不露出半分来。
林太太老谋深算,考虑事情最是周全,生怕他表现异常,惹来齐逸峥的怀疑,那就不妙了。
心思转了一转,林太太目光一闪,瞧着齐崇光道:“以后你要避着李小姐,别理会她。遇上不得不来往的情况,人前一定要小心,守着礼节就成了,别露出冷漠来。总而言之,你记住一句话,面上情是要保持的,但你心底,一定要拿她当蛇蝎,绝不能跟她亲近。”
拉着他的手,带着殷切的期盼道:“好孩子,你要记好外祖母的话,兑现对外祖母的承诺,这样,你母妃九泉之下才能安心,外祖母也能多活几年。”
齐崇光点头道:“外祖母放心,我记住了,一定不会违逆的。”
林太太这才放下心来,露出笑容道:“好孩子,你这样懂事听话,能明辨是非,又知道孝顺长辈,将来必定前程远大。”
乔氏忙凑趣,也看着齐崇光反复赞扬,夸他是世间少有的孝子,夸他聪慧大气,总而言之,就是将他当成珠宝一般捧着。
齐崇光晕晕乎乎的,陪着林氏闲话了许久,又跟她一起用了午饭,嘱咐她好生歇息,这才踏上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