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心中咯噔一响。

这女王怎生如此毫无礼貌,开口就是要看人家妻眷,猴子先前还说扮成家属坐在轿子中,定让师傅不用抛头露面,安安稳稳走过这女儿国,如今看来已是纯属自我感觉良好,他迅速地清理了下紊乱的想法,而后便有了思路。

“陛下抬举,我等应不得不从,只因我那位大妻身份高贵,与唐王称兄道弟,朝廷上权贵百官都要礼让三分,平民见他更要避让下跪,只因我苦苦追求,才同意下嫁,便是违逆他心愿不得,若陛下非要查验身份,我小妾倒可带出来,请陛下恕罪则个。”

女王心中也有计较,听那娘子满口毕恭毕敬,想她大妻应当是皇亲贵胄,气度非凡,心中可惜的紧,有其他手段也不好施展出来,只能也退让了一步,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娘子。”

那轿子停在了宫殿门口,八戒迈着女子的矜持步伐,掀开帘子,钻入轿内,对着猴子长叹一声,

“哥哥啊,对不住了,那女王想必是自出生就未有见过多少男人,非要让我带一位出来见识见识,不敢委屈师傅,那只能委屈哥哥你了。”

猴子如今收了浑身毛发与眼旁妖红印记,五官俊美,双瞳精光摄人,虽是穿着三藏的衣服,却挡不住一身精悍气息,不像和尚,更像武将,听八戒说要将他带出去,浑身寒毛先抖了一番,

“呆子你好不会做事!说爷爷得了麻风病也可!毁容了也可!怎又要出去。”

猴子口中骂骂咧咧不止,但无可奈何,还是抓住了八戒的手,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朝廷中百官所见过的男人,无非是意外进入女儿国的,长得三大五粗面目粗鄙的,或是有些姿色,学着女子化妆涂抹,最后与女子也是相差无几的,却从未有见过如此男人,皆是目瞪口呆,眼露羡慕,视线随着那男人的面容与身躯,从殿外一直走到了殿内。

女王也是看呆了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女王却并非凡人,乃是十年前一只蝎子精,原本在雷音寺听佛谈经,却扎了如来一记,如来也疼难禁,即着金刚拿她。蝎子精畏惧着金刚及昴日星官,从西方逃亡至此,见下方皇宫繁华地,侍女服侍处,便慌不择食地钻入了那女儿国国王体内。

她只知自己进入的是个女子称王的身体,原本想着好好利用这享受荣华富贵的身体,也不算糟蹋了自己的花容月貌,窈窕身姿,再便可寻面容俊美无匹的男子做夫婿,填满后宫,享尽人间极乐之事,而等她精血与那女儿国国王身体交融之后,才发现自己所到了何地。

朝廷上皆是娇柔之躯,连军中也是三大五粗的女子,找遍国内男子只有屈指可数几个,还相貌粗鄙,全然入不了蝎子精的眼。蝎子精苦不堪言,原本梦想中有美少年伺候脱衣沐浴,铺上有精壮身体温床,如今全变成了美娇娥,一个赛一个身体柔软,笑容嫣然,大家能有的都有,规模还不小,蝎子精每日自觉醒来,就是要开始新一日的噩梦,最后压根没有心思压制原本身体的那个主人,西梁女儿国国王,王玲。

十年已让她无法从那个凡人身躯中脱离,不得不在这女儿国,与那女儿国国王同占据了一个身躯,活了一年又一年,到现在便是多看几眼英俊潇洒的大将军,也算是饱了眼福。

女王知她是妖怪,一开始还恐她迫害自己百姓,谁知蝎子精见不到男子,食人肉无趣,到如今越来越像个凡人,还能与她说上几句话。女王并不懂她为何汲汲于寻找男人,大胆出口安慰了她几句后,那蝎子精竟然是盯上了大将军去。

女王迅速地改了口,说那应该还是男人来的比较好。

她心惊胆战,又怕妖怪吃了自己,又怕妖怪要对大将军下手。蝎子精对大将军日渐关切,笑颜如花,恨不得大将军撤了所有脂粉,束着长发,穿着将袍,嘴角一挑杀气十足,女王无法,只得求了满天神佛,快点降下一个男人来。而大将军终于因为边境战事,带兵出征,蝎子精闷闷不乐了好久,逼迫着那女王给她讲笑话。

大将军最后还是胜利回朝,女王已是许久未有看到蝎子精这般心情愉悦,然而这愉悦很快就消失不见。大将军带回来一个涂粉的男人,娇滴滴的更不像话,在朝上下跪,说是要请陛下赐婚。

蝎子精一言不发,挥袍离开。

大将军百思不得其解,退朝后被国师提点了几句,说陛下后宫空无一人,而将军与陛下交好,却要先纳男妻,陛下心中痛苦难解,还希望将军以君臣之和为先。大将军听完国师这番话,感觉仿佛彻悟了什么,进宫去见陛下。蝎子精还以为她说不娶,却听那大将军神情痛苦但强忍着,跪下启奏道,

“臣蒙陛下厚爱,如今知陛下心中痛苦,臣也不敢冒犯——”

蝎子精原以为她要自荐枕席了,却不知大将军下一句话却是这般,她铁骨铮铮地,双手拱了拱拳,说道,

“国师说过,君臣之和最为重要,臣如今便将这男妻献给陛下,用以慰藉陛下寂寞。”

蝎子精内心拔凉拔凉,挽袖欲哭无泪,神情也不知是喜是怒,想了想殿上看到的那涂脂抹粉的一张脸,恨不得握着大将军的双手,同她说道。

爱将,朕觉得倒不如还是由你来暖床为善。

蝎子精最后婉拒了她大将军的好意,失落地坐在了自己的寝宫中,觉得一个妖精能混成她这般,也是天下奇观,只有那女王胆怯地,咬着下唇,凑上来福了一福,说道,

“要不……要不我同大王讲个笑话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