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宋淑梅此时才觉得周身冰冷,女人笃定的语气,*的威胁,让她意识到,阎宅内,那送信的人,那所谓的惊喜,那背后的阴谋,蓄谋已久。
“时间不早了,走吧!”阎绅起身整了整衣服,神色依旧如常。
“阎绅,你……不会怪我吧?”宋淑梅仰头看着丈夫,她说不出为什么,阎绅的冷静让她总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知道,阎绅很喜欢阎侃侃,就拿这次给阎侃侃准备的礼物来说,阎绅有一个朋友,是讲经的师傅,他向来不主动开口求人,这次,为了侃侃,他专门让这师傅给他这个小侄女求了个平安符!
从平安符求来,阎绅就一直带在身上,说实话,她很不理解阎绅的举动,那孩子是比一般孩子好玩儿了些,但不至于就这么喜欢吧?
阎家人性子都冷,别看阎缙整日对谁都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其实,他最冷!阎古语也是侄女,小丫头过生日,阎绅从来就没过问过,你不信,他就连古语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不过,这侃侃也确实招人喜欢,就连她这么不待见狄笙的人,也总是忍不住想逗逗那小丫头。
阎绅目光落在茶几上已然黑屏了的手机上,沉吟了半晌,他折身坐在沙发上,眼神中带着些迷离又带了几分决绝,轻轻拍了拍宋淑梅,“胡说什么,夫妻之间,没有这些,头发有些乱了,去整整!”
宋淑梅眼眶微红,“她为什么要侃侃?不会是……”她便是再恨狄笙也不忍心那孩子无辜丧命,只是,她也是逼不得已。
人都是自私的,狄笙已经是主母了,即便是没了侃侃她还有阎风,更何况,以侃侃的身体,也未必能长久!
可她不一样,一旦对方把事情闹开,阎逊的名声,婚姻将不复存在!
季家,他们算是结上仇了,虽然阎家跟季家并无依赖关系,可姻亲关系这样完结,季家真能善罢甘休?
不,她不能心软,为了她儿子,她愿意替侃侃念一辈子的经,吃一辈子的素,期望这孩子下世再投到阎家,投到季唯凝的肚子里,她用所有的爱来补偿她。
阎逊没有回答宋淑梅,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示意她去整理整理。
宋淑梅眸底盘旋的泪终是流了下来,只是,她转身的刹那,阎绅一直强撑着的淡然荡然无存,黯然的眸底腾起一丝颓废,人至少中年,他第一次如此难以抉择!
他能狠心抛出奚梦让自己摆脱被人拿捏的命运,却无法狠心摧毁儿子现有的平静,对季唯凝,阎逊并非无情,这个女人无疑是最适合阎逊的。
如果丛丽不在出现,阎逊一定会被季唯凝所征服。
他的儿子他了解,阎逊对丛丽是初恋,同情的成分居多,即便还有什么,也是责任!
他阎绅很少欣赏女人,除了狄笙,季唯凝算一个。
不是因为季唯凝的家世和她个人傲人的履历,而是这个家世下,这个孩子的人品和气度!
宋淑梅品性他最了解,对儿媳,她绝对是鸡蛋里头挑骨头的那种,即便是季唯凝,她也一样能挑出个四五六来,她私下里做了什么,自己也不是不清楚,但季唯凝却能容忍,这气度,不是一般的人能有的!
他敢说,阎逊心有所属,她同样心里清楚,如此骄傲的女人,却能隐忍不发,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她清楚,自己终将能驯服这匹不属于她的烈马。
季唯凝是温火,他儿子那冰冷的心,会一点点被她融化。
家庭,他本就亏欠良多,可如果这一切的平静如果是用侄女的性命去换取,他真不知如何抉择!
阎绅双手插进发间,须臾,他手背的青筋暴起,心头突然涌起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他垂着头,脸上的神情回馈给了奢华洁白的地毯,这种屈服的姿势,显示了这个中年男人的天人交战。
房间很静,唯有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茶几上,宋淑梅的手机静静地躺着……
十点五十八分,狼妞的百日宴正式开场。
陆老爷子亲自登台说了开场词,狄笙抱着小家伙上台亮相。
见妈妈对着话筒说话,小东西好奇,上嘴就要去啃,惹得众人掌声一片一片,孙老爷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感觉,那巴掌拍的最响,下台的时候,小东西非要让狄笙把话筒拿下来不可。
赶忙有女佣上前递了一个新的给她,小家伙蹙着眉头连连挥着小手,非要台上的那个!
佣人从上面换了下来,小家伙仍旧不要,啊啊的挣着小身子,那意思让狄笙抱着她去拿!
“哎呦,太可爱了吧,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聪明?”金夫人一身蓝绿相间的日间礼服,礼服及膝,包裹在身上,作为育有一女奔四十的女人来说,她这身材绝对令惹祸,不过,她不太喜欢小孩子,毕竟当年女儿留给她的后遗症太可怕了,她闭上眼睛都能做恶梦!
但侃侃,真让她刷新了孩子留给她的悲惨印象!
老金就一个女儿,金夫人说什么都不生第二个,当年她女儿差点儿没把她给折腾死,黑天白天的哭,晚上两点爬起来玩儿,还不是自己玩儿,你得陪着,保姆都不行,必须金夫人。
那几年,金夫人整天都是黑着眼圈儿,再大牌的眼霜都治不了她的问题。
一条命差点儿没了,她还敢要第二个?
老金一听妻子这话,他心头一喜,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做通妻子的思想工作,若是能让妻子答应再生一个,他就是给阎家当牛做马都乐意。
虽然他现在离当牛做马差不了多少等级!
无奈,狄笙只得抱着她上去拿了话筒,小小的一个人儿怀里抱着一个话筒,怎么看都觉得萌的不行不行。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拍照,可惜手机在阎宅山下就已经被寄存上了。
指望阎侃侃同学抱着话筒完全就没这个劲儿,整个狄笙给拿着。
小东西往狄笙嘴边推着话筒,小手伸着去够狄笙的嘴巴,那意思是让狄笙对着话筒说话。
狄笙正跟华夫人说话,小家伙那个闹腾啊,无奈狄笙对着话筒说了声侃侃好,小家伙黑亮的眸子特别认真的盯着话筒,等狄笙说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各种不待见的推搡着话筒。
狄笙以为她不要了,等狄笙把话筒交给身旁的佣人,人又不愿意了,伸着小手朝佣人要话筒,狄笙接过来,她啊啊的朝舞台方向挣着身子。
旁边的华敖倒是看明白了,他眉头一挑,忍不住上手轻轻捏了捏小家伙不是多有肉的脸颊说道,“她是想让你打开话筒吧!”
他话音刚落,公爵嗷的扑了上来,两只耳朵往后背着,滚圆的眸子警惕的瞪着华敖,一口咬住了华敖的裤腿。
紧接着,基奈山整个儿立起,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长惊得众人连连后退,这场面,别说外人了,就狄笙都惊骇住了。
后知后觉的,她想起女儿,刚想要伸手捂住女儿的眼睛,小家伙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咧着她随了她爸的那张嘴,笑得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小腿各种蹬着,啊啊的要去抱基奈山。
脆生生的笑声顺着风飘到每个人的耳中,众人张口结舌的看着那笑得有些出彩的小家伙,刚才的恐惧,随着她这笑声,竟慢慢散了去。
狄笙轻喝了一声,基奈山瞬间趴在了地上,公爵也松开了嘴,退到狄笙脚边。
“华少,真抱歉,这……”
“没事儿,没事儿!”华敖还想伸手,手至半空中,他讪讪收回,他打小就怕阎狼的这个大家伙,没想到,痴长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怂,不过,这场面到让他感慨良多,“衷心护主,值得嘉奖!”
这么好的保镖,他也想要,狼,他是养不了了,要不哪天找条大狼狗?
华夫人上前,眉眼里都是笑意,“别理他,他就欠教训!怕生吗?我能抱抱吗?”
她太喜欢这小东西了,瞥了眼儿子,见他也盯着侃侃,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对孩子有兴趣就好,有兴趣赶紧找个媳妇先生一个!
狄笙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华夫人,她家闺女还真没怕生这一说,不过,让人抱,她也是挑人的。
还有,她看了眼华夫人脖子上那价值不菲的项链,有些僵硬的换了个抱姿,尽量不让狼妞看到。
可发掘宝藏的眼睛怎么可能错过摆在眼前的宝藏?
没等狄笙回应,人家自个儿挣着身子朝华夫人扑去。
远处正跟人寒暄的华岳腾余光撇到了这一幕,赶忙丢下寒暄的朋友,脚步匆忙的赶了过来,也不说话,就嘿嘿的笑,果然这魔音引起了华夫人怀里的小家伙的注意力,小丫头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光头,似乎对着造型特感兴趣,她赶忙放掉刚捏在手里的项链,俩胳膊一举,挣着身子朝华岳腾扑去。
旁边逗小丫头玩儿的几个夫人都惊愕的看着这一幕,更惊愕的当属于华岳腾了。
他僵硬的站着,结结巴巴的问道,“她,她是,找我?”
不怪他,圈儿里人谁人不知,小孩子见了他都是绕着走得。
华夫人看着小丫头的眼神透着惊喜,丈夫无措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女儿刚出生时的一幕,多年不抱孩子,华岳腾有些不敢去接这软软的一团儿,下意识的他往后退了一步。
小丫头可不乐意,蹭地转头看向狄笙,啊啊的跟妈妈告状,小眼睛里都是委屈,弄的狄笙哭笑不得。
在华夫人的指导下,华岳腾各种僵硬的抱着小东西,那姿势,看的人眼疼。
“她,她怎么老动?”华岳腾提心吊胆的喊妻子,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华夫人一阵无语,你抱的是孩子又不是木头,她动还奇怪了?
小丫头如愿以偿的扑到了华岳腾的怀里,黑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华岳腾的光亮的头,眼底还带着丝疑惑,盯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出手,软软小小的手小心翼翼的去触碰华岳腾的光头。
摸到了后,她跟中兴奋的在华岳腾怀里动弹,吓得华岳腾啊啊的喊妻子的名字。
跟摸到宝贝儿似得,小家伙转头看着妈妈,啊啊的指着华岳腾的脑袋,那意思好明显,她要这脑袋!
周围的夫人太太再也忍不住爆笑了出来。
古影望天,狄笙真心想挖个洞钻进去,怕是明天全京都都知道阎狼的女儿喜欢光头。
在华岳腾怀里玩儿了一会儿,小东西嘟着嘴巴扫了一圈,视线定格在了华敖的身上。
这给华敖激动地,他倒是想去接小东西,可目光下意识就落到了旁边的公爵身上。
“怂货!”华岳腾特别不留情面的白了儿子一眼。
这,能怂?
坚决不能!
出乎众人意料的,基奈山跟公爵老老实实的跟在狄笙身边。
先是家里人过来给孩子祝福,递了礼物,钱自然是少不了的,单单游敏之,就给了六千六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不是给不了更多,而是图这个寓意,千金顺顺顺,这个数字也是大师给看过的,太高的数字对孩子运数不好,本身孩子身子就薄弱,有些东西,还是怕压不住!
作为阎家主母,狄笙的礼物自然不菲,阎博公虽然躺着,可往年还是有惯例可循,海叔代表阎博公把京城1137号街两千平的地皮作为奖励过户给狄笙。
等家里人送过礼物,季夫人,甘夫人,金夫人,徐夫人,佚名以及宋家的三位夫人都挨个儿走了过来,虽然礼金已经给了,但每个人也都准备了小礼物,递了礼物,众人都围着孩子说着些祝福夸赞的话。
这边是夫人太太,那边,许宁替狄笙尽心尽责的招待着同龄的年轻人!
“诶,那谁?”钱夫人给徐夫人指了指坐在最边上的一家三口。
许宁,陆若休,乔天儿这些人,钱夫人还是认识的,虽然古川依子,徐芙,皮三儿,木舟等人也不熟稔,但这些人气质和适应力,算是和这个场合蛮能融合的,只是这三口,那坐着的男人腿似乎还不太灵便。
徐夫人摇了摇头,伸手从女佣托盘儿里拿了杯咖啡,眉微抬,看着女佣问道,“那几位你认识吗?”
女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哦,是我们太太的堂姐,堂姐夫以及他们的儿子!”女佣恭敬的解释道。
“堂姐?做什么的?”钱夫人好奇的问道。
“刚听丁小少爷说,在京都郊区开了家汽车保养会所!”
钱夫人挥了挥手,佣人躬身退了下去,瞟了眼丁行一一家不屑的笑了笑,她上前贴着徐夫人,“这狄笙倒是奇葩,不知道惠顾娘家人,别说她是主母,就算是普通的少奶奶,给娘家人在市区开个像样的4S店面也不是什么难题,还在郊区,那鸟不拉屎的地儿能赚什么钱?”
徐夫人轻抿了口咖啡,斜睨了眼钱夫人,“你啊,你忘了报纸上登着的那事儿了,跑闹区来开店,这要让记者闻到了什么味道,你觉得她还能安生吗?这样看着是没搭娘家,可实际上谁能知道,像阎太太这样的娘家人,除了给房子,给钱,你觉得你给他弄个像样的店面,他能折腾起来?山里来的人有这智商?”
“嗐,你这一说还真是啊!”钱夫人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你家老徐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徐夫人摇了摇头,“二十多年前老徐还在国外公司呢,不过,前些天跟珠宝商行的宝姐喝下午茶,倒听她说了一嘴,她说那天晚上她就在午夜迷情,只是,当时灯光太暗,她只是看到有人把一女的给拖进了房间,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毕竟,在午夜迷情这样的地儿,发生那样的事儿也不稀奇啊!
当年要不是有那个多事的记者,谁能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诶……”徐夫人给钱夫人使了个眼色,钱夫人下意识微微侧身,是阎怡凤!
“你看着阎大小姐,那脸阴的可真吓人,自从她儿子被那什么了,我除了上次在陆老爷子的寿宴上看到过她一次,今天还是第二次看到!”
钱夫人忽地想到什么,她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你知道我去我婆婆那儿看到谁了吗?”
“谁?”徐夫人不解,钱夫人的婆婆也是个奇葩,儿子别墅洋房的住着,老太太死活不来,就守着自己的那个破烂小区,钱董还是个孝顺的,每周都要让钱夫人去给老娘送吃的,喝的,用的去,钱夫人倒是听话,不敢不从,她这个婆婆就是她老公的底线。
敢不孝顺他老娘,他能把媳妇给离了!
只是,看钱夫人的神色,似乎在她婆婆小区看到了什么完全就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小区的人。
钱夫人用手轻轻遮住了半张嘴,几乎是靠气息吐出来三个字,“左致远!”
“他?”徐夫人蹙眉,如果单纯就是左致远一个人,钱夫人不至于这样,除非……“还有谁!”
“你真精!”钱夫人扫了眼阎怡凤,眸中带了丝同情,“还有一个孕妇!”
徐夫人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他真大胆!”
“徐姐觉得他大胆?要我说,他就是不知足!阎博公才倒下,他就迫不及待在外面瞎折腾,虽说阎怡凤身材有些寒碜,但五官不错,还倍儿有钱,有势,之前也从来没听说阎博公怎么苛刻过这个妹夫,而且,在公司,他几乎是跟阎博公的儿子们一样的待遇,没听说过阎博公忌惮他而不让他进入公司核心阶层。
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人,也从来没有谁敢把他当成阎氏之外的人,最起码在京都商圈我们这些人的眼睛里,他丫就是阎家人的一份子。
他这是好日子过腻歪了,早晚得把自己折进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只要阎怡凤不跟他过了,对阎氏而言,他算什么?
只是,这样的事儿咱不好跟阎怡凤说,说到底人家是一家人,阎怡凤到底拿这个男人看重到什么程度,谁知道?真说了,这到头来受罪的还不是我们?
所以,这男人啊在外面偷腥不是不可以,哪怕屁股没擦干净都没什么,可沧海遗珠……
还是别有的好!”女人跟女人之间即便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但一旦立场相同,敌人也能成盟友!
老钱是孝顺,可就爱沾花惹草,钱夫人倒是有些同情阎怡凤了。
说道男人这样的话题行,徐夫人也是一肚子的苦水,聊了几句,她忽地好奇起那个怀孕的女人,“你看着几个月了?”
“怎么着也得七八个月了吧?挺大的,那女的怪瘦,穿的又飘逸,只觉得……诶,不就是那个女的吗?”钱夫人蹭地站起来,惊愕的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女人,这场合,她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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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坑,猜猜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