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朱琥珀觉得自己是在放屁,徐景逸对自己老大新扶持上来这个极不靠谱的道士,有一种掐死的冲动。
不过幸亏他没有这样做,现在的润夜是混蛋了点,可以后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吃完饭后,润夜从主人那里要了一些纸笔过来,给染了眼疾的老板开了清目散。
而后一众人吃饱了,就由主家安排下来,住在一个大通铺里面。
朱红玉和朱琥珀是唯一的女孩子,所以安排在一间单独的客房里面。
就这样,到了深夜。
徐景逸本已经睡下了,但是左想右想,润夜要去踢庙还耽误一些时日,实在是令人心烦啊。
走着走着,突然间面前窜出来一个人。
徐景逸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剑柄,一边大吼道:“你是谁?”
润夜和金元景赶紧从小道上窜了出来,双手举得老高。
“别误会,我们是自己人。”
徐景逸看着是润夜和金元景,也松了口气,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吓得不轻,此时连骂娘的心都有了。
“我说……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两个大男人月下散心,好有情致啊!”
润夜皮笑肉不笑,金元景面无表情。
若不是商量明天去怎么踢庙的对策,他们才不愿意多看见对方一眼。
“这不是……花好月圆嘛,我和润道长出来,就是转转,转转而已。”
徐景逸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花好月圆,月亮是圆了,但是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花好?
此地虽然比不上凉州苦寒,但是也算是北方,气候不怎么好。
天寒地冻的,两个人月夜谈心,这算是什么的友情啊。
“行,您二位就花好月圆吧。但是咱们的行程是真的不能耽误了。狐仙庙还是鼠仙庙,这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景逸这样说,润夜也理解。
“徐爷,一路上走什么路,做什么事儿,我都是听您的。现如今到了这里,还请您高抬贵手。”
徐景逸能说什么,润夜这样说他也没有办法驳了润夜的面子。
“好,那你们早点睡,明天早去早回。”
“徐爷请留步。”
润夜说着将徐景逸拦了下来,这一举动倒是让徐景逸出乎意料。
“请问道长还有什么吩咐?”
“来都来了,喝一杯酒吧?”
听到润夜这样说,他再一次打量润夜起来。
“喝酒?我的乖乖没看错吧,你可是朝廷认证的紫袍道士,这位金道长听说也是武当山的,你们喝酒?”
润夜拉着徐景逸和金元景朝着他们刚才走来小道上走去,原来这小径竟然连接的是一个小亭子。
小亭子里面烧着炭火,上面罩着一个砂锅。
想都不用想,这砂锅里面是温热的酒液。
徐景逸蹲下身来,对着炉子烤了烤火。
而后揭开了砂锅的盖子,只见砂锅里面盛着浅浅的一道水,水沸腾着,里面有一个酒壶,里面装着足有二两酒。
二两酒三个人喝显然是少了,但是这样一个以谈心为主题的月夜里面,何必要管酒有多少呢?
润夜见徐景逸有意思,便掏出帕子来,将酒壶提溜了出来,先让徐景逸喝。
徐景逸嘬了一口,热辣的酒液贯穿喉咙,酒液的度数不小,而且在酒液中还掺杂了一股药味,余味甜丝丝的。
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但很好喝。
徐景逸还想着喝一口,但又碍于情面不敢喝,他擦干净瓶口,把酒壶递给润夜。
润夜也是一口酒下去,将酒壶口擦干净,最后递给金元景。
金元景自然不嫌弃,将酒液嘬了一口。
几个人身上登时之间就暖和起来了,围着火炉,竟还有一点微微出汗。
“哼,原来你们这些个道士,表面上高冷,背地里还喝酒?”
徐景逸不屑的看了一眼润夜,而后从腰间拔出来自己的烟杆子,将烟叶倒了一些在前面的烟斗里,用手压平。
润夜听徐景逸不理解,笑道:“道士是喝酒的,不过只有两种酒可以喝。一种是药酒。得了病的可以治病,今天你们喝的就是。还有一种是法酒,也就是聚会的时候,大家一起喝,是礼数之中的酒,也可以喝。”
徐景逸将烟斗伸到炉火上,点燃了烟叶,一股烟气随着白雾升腾而上。
“没想到这里面的说道还这么多……哎……你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徐景逸看着润夜,又仔细看了他两眼,最后失望的叹了口气。
润夜觉得奇怪,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让徐景逸这样心情复杂。
“谁能让徐爷记忆深刻?说来让我听听。”
“纪于之。”
这个名字说出口来,润夜险些将面前的炉火撞翻,幸亏是金元景眼疾手快,扶住了砂锅,还被烫的嗷嗷直叫。
“疼死了!润夜你做什么!”
“对不起,我……”润夜随之将目光投向了徐景逸,“为什么这样说?”
徐景逸看着润夜毛毛躁躁的样子笑了,好久他都没有笑得像现在这样开怀过了。
“那是……国师离开之前一年吧,我和安大人进宫汇报陇南知府异动的事情,出宫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国师的车马。国师的车马我等应该是停车驻足的,但是那一天,马儿受了惊吓,直接冲撞了车鸾。我和安大人吓得魂不守舍,赶紧下来跪在国师的车架之下。那马冲撞了国师的车架之后,被国师的侍从直接砍死了,我们的马车失去控制,也成了一团破铜烂铁。就在这个时候,国师从车架上下来了……”
润夜听到这里,紧张得额头终于得到了舒展。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结果只是这样的小事。
刚才徐景逸说出纪于之的名字时,真是吓了他一条。
金元景听到这里,很想知道后面的内容,赶紧拉着徐景逸的袖子,问道:“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徐景逸抽了两口烟,而后嫌弃的将金元景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扯开。
“后来,国师下来了。十几年前,我也是个大小伙子,也有家室。可我从没有见到过那么好看的男人……竟因为看他入了迷。我想,这就是皇帝纵容他的缘故吧,皇帝是喜欢他。”
润夜再次不能接受这个论断。
两个男人……孤阴不长,孤阳不生。
本身阴阳和合才是天下的正道,两个男人……难以想象和牝鸡司晨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当时国家大乱呢,这样能不乱吗?
“后来呢?”金元景没有表现的多么震惊,反而是拉着徐景逸问个不停。
“国师让我们坐上他的马车,送我们回了锦衣卫的府邸。路上很友好,还抱歉杀了我们的马。他好看,但也很忧郁。我们当时都知道国师的法术没有前几年灵验了。让他做法事祈雨,结果依旧连年干旱。皇帝交给他罗天大醮,祈祷国内平安。结果陇南就出了事。当时的他……很可怜啊。”
润夜低着头,看着沸腾的热水。
他不知道为什么锦衣卫会给爹爹一个“可怜”的评价,也许他未来会明白吧。
但锦衣玉食之下,到底为什么会成那样呢?
“这样说,国师其实是个好人,只是修行不到家了?”金元景幼稚的问着,也好似和前任国师认识一样,疯狂为他找出洗白的办法。
但是听到国师是“好人”的论断时,徐景逸摇了摇头。
他端着烟枪,轻轻地打了打金元景的脑袋。
“好人坏人,怎么能通过一件事来分得清的?当时的纪于之做了很多恶,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皇帝也容忍他。不过,都是一个死人的事情了,咱们深究那么多做什么?”
“死人?”
润夜看着徐景逸,心想这件事情应该没有定论,国师到底是传说中的“羽化”还是“死亡”并没有论断,怎么徐景逸如此说?
“对啊,你们还以为你们的国师是羽化成仙了吧?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前些日子锦衣卫到赣州去了,找到了国师当时出逃用的车鸾。他们的骨殖被人收殓了,就埋在车鸾坠崖的旁边。一共是三个小坟包,我们知道孩子也死了。国师当时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乖巧可人,皇帝喜欢。原本这国师之位是传承下来的,结果……一家三口,死于非命啊。”
说着徐景逸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两个人。
“这件事咱们现在说,以后不能说,知道了吗?”
润夜赶紧点了点头,金元景也是一样。
“对了,当时坠崖的地方就在润道长您所在的桃花村附近,我想着这个地方就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一个国师离开另外一个才能上位。我听我们老大说……您是要当国师的?”
徐景逸瞅着润夜,机敏的说道。
润夜对这个问题,一直是回避的状态。
他才不想当什么鬼国师,好好当个道士说不定能活到大寿之期,当个国师……过不了六十就要横死是正常。
“我……您不要开玩笑了,这种事就算是搁在别人身上发生,也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我润夜天生是个无忧无虑的。如果有……我宁肯让给我身边这位金道长。”
徐景逸看着金元景,一下子笑出声儿来。
“逗你们呢,国师哪里那么好做?好了,明天早上你们还要去狐仙庙行侠仗义,我穿上便装和你们去,这可以吗?”
润夜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
“行啊,我们一起去,刚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