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薄如烟霞的鲛纱帐被一只宛如羊脂玉一般的柔荑拨开。接着,帐中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明绣,来伺候本宫起身。”

在边上伺候的明绣赶忙上前,扶着季梅的手伺候她坐起,躬下身子半跪在地上替她穿好绣鞋,上面的金线与孔雀绒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显得十分好看。明绣忍不住开口恭维道:“娘娘,除过皇后娘娘,皇上对您的宠爱在这宫中可是独一份儿了。”

季梅站起身来,展开双臂让明绣替自己套上一件宝蓝色的宫装,在铜镜前坐定后方才闲闲地开口道:“宠爱?”

明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啊,娘娘。”

听罢明绣的答话,季梅嘴角一挑,语带嘲讽地开口道:“到底是宠爱我,还是宠爱二皇子,这件事还有待商榷呢。”

说罢用手指戳戳明绣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笑骂道:“若是你明锦姐姐在此,定不会说出像你方才那样蠢的话来。”

摸了摸额头,明绣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奴婢就是没有明锦姐姐那般阅历丰富嘛,再说了,像明锦姐姐那般的人才,奴婢就算再多学个数十年也比不上的。”

听她言罢,季梅只笑了笑并未开口说话,抬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明眸皓齿,云鬓高堆,上面的首饰钗环华美异常,上过胭脂的面容更显光彩照人,只从这外表看来,还真是应了明绣的那句自己深受皇帝宠爱的话来。

最后打量了一眼,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明绣见状赶忙去扶住她的手。

一边往正殿走去,季梅一边开口问道:“你明锦姐姐外出办事,到现在还未回宫吗?”

“回娘娘的话,明锦姐姐还未曾回宫。”明绣在一边开口回答道。

话音刚落,殿门口便传来明锦的声音来:“娘娘,奴婢回来了。”

季梅见明锦回来,挥了挥手使明绣退下,对她说道:“去茶房帮我沏一壶茶过来。”

明绣一看这个场景,便知道季梅同明锦是有话要说,便知趣地躬身行礼后退下。

走出殿门,明绣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便改道去了御花园。

行至一处假山处,明绣谨慎地抬起右手,有节奏地敲击了山壁四下:“笃”“笃笃”“笃”。

声音刚落下,从假山的另外一侧走出一位身着锦袍,头戴金冠,长眉入鬓,面若朗星的男子。

“贵妃那边有什么动静?”那男子开口问道,声音清冷。

明绣恭恭敬敬地下跪回道:“回太子殿下,贵妃昨日派遣明锦去宫外探听顾世子同北郡王的动静,应当是有了进展,至于还有什么打算,恕手下无能,还未知晓。”

谢堇琛听罢,毫不在意地开口说道:“无碍,知道这点就够了,你上次说,她不再插手杜铎之事了?”

“是,殿下,上回奴婢在外偷听到,贵妃同明锦说打算放弃杜阁老。”明绣答道。

“嗯,好了,你回去吧,切记,别露出马脚来。”交代完这句话后,谢堇琛转过身便要离开。

见他离开,明绣急忙开口道:“殿下!”

“嗯?还有什么事?”谢堇琛转过头问道。

只见明绣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奴婢听宫人说……您要大婚了……”

听罢,谢堇琛好看的眉皱起,冷漠地对明绣说道:“不该你问的事情别开口,记住自己的身份。”

明绣立刻低下了头应道:“是,奴婢知晓。”

谢堇琛点了点头,便转过身离开了。

另外一边,景阳宫中,季梅正坐在椅中听明锦向她汇报此番出宫打听到的事。

“娘娘,奴婢与咱们宫外的人接上头后,打听到杜阁老因为您不打算插手这件事后,便使了人去刑部大牢中刺杀前湖州知府李超,却被顾世子和北郡王提前预料到了,之后便活捉了那名刺客。”明锦站在下首对季梅说道。

听罢明锦这番话后,季梅嘴角勾勒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随即开口道:“杜铎这个蠢货,狗急了便跳墙了,刺杀?亏他也能想得出来,真当刑部大牢是他们杜家的不成?真是在朝中当官久了便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明锦立刻附和道:“娘娘说得没错,奴婢听说,顾世子与北郡王就是提前预料到了,决定将计就计,这才活捉到了那名刺客。”

季梅听罢,未再开口,只用手指捻起盘中的一粒葡萄,仔仔细细地剥了皮后放入口中。

正当此时,明锦接着开口说道:“娘娘,除了这件事外,奴婢还看到了一件趣事。”

季梅这才抬起了头,颇有兴味地问道:“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明锦听了便开口说道:“那刺客名叫陈虎,他有一个妹妹叫陈丽的,一直以来被杜铎关押着,用来威胁陈虎替他办事,这一次顾世子他们与陈虎做了一个交易,他们帮陈虎救出陈丽与他母亲,他便作为指供杜铎的证人。”

“结果未曾想到,那陈丽被救出后反而赖上了顾世子,想进英国公府给顾世子为奴为婢。”

“呵呵,趋利避害人之天性,那陈丽倒也是个聪明的,想给自己寻个依靠,只可惜啊,找错了人。”季梅听罢淡淡地开口道。

“娘娘,这件事儿啊,到这儿还没完呢,正当那陈丽赖上顾世子的时候,虞二小姐不知道从哪儿过来了,直接便给了陈丽一个没脸,说罢就走了,顾世子也随即跟上去解释了。”明锦随后补充道。

这下季梅才是真的打起了精神,开口向明锦问道:“然后呢,那陈丽什么反应?”

明锦笑了笑,才对季梅回道:“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朝着那二人离开的方向看了半晌,便离开了。”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季梅才开口吩咐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看来,这陈丽倒也是个可用的人,这样吧,马上也到了放一批宫女出宫的时候了,到时候想个办法让她进宫来,随意安排个位置看看是不是能当大用,若是能,再给她安排事做。”

“是,娘娘,奴婢记下了。”明锦听罢躬身应下。

在宫外的一处街道上,顾行舟追着容筝上了马车,刚上去便听容筝吩咐白兰将车门关上,心中一急,赶紧抢先进了车门。

容筝转头一见顾行舟也跟了上来,瞪了他一眼后开口赶他道:“你跟上来做什么,下去。”

顾行舟急忙开口说道:“阿筝,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你别一开口就赶我啊。”

白兰见他们二人这样,知趣地退了出去,顺带贴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马车门。

目睹了白兰一系列动作的容筝:“……”

顾行舟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握住容筝的手,飞快地开口解释道:“阿筝,我跟那个陈姑娘当真没有任何关系,她说要给我为奴为婢我也拒绝了!”

容筝挣了挣,可顾行舟握得太紧挣脱不了,便放弃了。其实她心中是相信顾行舟的,两世了,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她再清楚不过,是不可能跟那个女子有什么关系的,说来那个女子她也知道,前世自己也听过她的事,当时还为她扼腕叹息了一阵,却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只是想想,便让自己膈应到不行,不是信不过顾行舟,只是心中气不过自己的未婚夫这样被别的女子觊觎。

顾行舟只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心中高兴她为自己吃醋地同时,又不免不想让她钻了牛角尖,于是便坐到容筝的对面,直视着她的双眼,坚定地对她说道:“阿筝,你信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顾行舟心中只有你一个人。”

容笙听罢,定定看着他的双眸,朱唇轻启开口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信你的。”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德正帝看着手中由亲卫下午送上来的密折,满脸的冷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唤道:“长善。”

身边的侍监立刻快步近前来,答道:“陛下,奴才在。”

德正帝又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接着开口道:“去内阁喧虞阁老过来,替朕拟旨。”

待到虞端应召而来之时,德正帝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对虞端说道:“爱卿,贪墨案一事已经有了结果,朕来说,你来替朕写。”

虞端心中了然,躬身答道:“是,陛下,老臣遵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湖州水患一事,经调查后为贪官污吏贪墨修建银两造成,国之蛀虫,导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其罪当诛。现内阁大臣杜铎,削官抄家,压入刑部大牢,三日后处斩,湖州知府李超等一干人等一同削官,三日后流放至漠北,靖远候胡文英亦与此事有关,剥其爵位传于其子,钦此。”

待到写完之后,虞端下跪叩首,说道:“皇上圣明。”

圣旨一出,消息所到之处俱是一片哗然,一时之间皆是对贪官污吏的咒骂与对德正帝的赞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