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对面座着的这位老人引起了鹰雪的极大兴趣,他身上所流露出来的那股淡淡的出尘之气,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想亲的感觉,浑身上下的这股脱俗之气,让人刮目相看,这位气息奇特的老人,将鹰雪的眼睛完全吸引住了,而那老人的目光似乎也在观察着鹰雪,二人目光短暂的对视之后,老人朝着鹰雪点了点头,似乎在赞许着鹰雪,这一来倒把鹰雪弄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把目光转向了列车之外。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送别人群,人世百态在车站几乎可以一目了然,望着殷殷的送别人群,鹰雪的心中突然涌出一阵无名的惆怅感,大家似乎都有目标,就是他好像失去了目标,人世间的一切,跟他似乎没有瓜葛,他像是被世界遗弃的一位孤儿,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从空天灵界回来之时的那种喜悦感已经完全消失了,一种无名的悲哀之情缠绕着鹰雪,睹物伤情,鹰雪陷入了一股哀伤之中。
“年轻人,在想什么呢?如此入神?这对你并不是一件好事!”
正当鹰雪思绪零乱之际,一声柔喝在他的耳边响起,犹如当头棒喝一般,鹰雪立时从迷惘之中清醒了过来,回头一看,那个奇怪的老者竟然坐在了他的身边。
“哦,多谢老丈提点,刚才一时失态,让您老见笑了。”鹰雪淡然地笑道,现在他是有家不能回,惹上了冥界,他知道自己一时之间恐怕难以回去了,家里的一切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奶奶的身体可好,这一切无时不刻都在他的牵挂之中,鹰雪现在还真有些后悔,不该趟这趟混水,尤其昨晚打伤了陆判,这下麻烦越来越大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家就近在咫尺,可是他却回不去。
“你的笑容很悲凉,很无奈,是否有什么心事,年轻人应该朝气蓬勃,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多愁的年轻人,你可真是个怪人。”老人看着鹰雪轻轻地摇了摇头。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一时伤感而已!”鹰雪收起了心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坐在身边的这位老者。
剪了一个大平头,雪白的头发一根根如针般竖立,眉毛很长,亦是纯白,下颔的胡须亦全部是白色的,长着一副国字脸,穿着一袭淡青色的便衣,这年头穿这种衣服的人不多,虽然须发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可是他身上所流露出来的那股气势,足以说明了此老的精神状态很好,而且斗志昂扬,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一丝老态,但是他身上却有一种很容易让人接近的感应,真是一位奇怪的老人,鹰雪不由赞叹。
“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老人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让鹰雪感觉有些突兀。
“老伯,你这身行头,看起来还真是不错,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有几分艺术家的气质,我猜你是拍电影的吧!你看我的条件怎么样,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当明星,可是去尝试一下也无妨。”吕宝涛突然眼睛亮了起来,撇下李玉娇,饶有兴趣地盯着老人说道。
“拍电影的!?小哥你也太能折腾了,这样有创造性的话都能说得出来,可见你为人着实聪明伶俐,大有发展前途。”老人突然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对于吕宝涛的话,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唉,没办法,聪明是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吕宝涛突然满面愁容地说道。
“年轻人,锋芒太露并不是一件好事,应该学低调一些,否则物极必反,我看你印堂发黑,这些天肯定会有祸事发生的,你还是处处小心为妙,否则,必然有血光之灾。”老人盯着吕宝涛看了半晌,突然一脸疑惑地说道。
“哈哈,老人家真是厉害,连这都看得出来,不错,我们的确发生了大祸事,不过,已经过去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且还是艳祸,呵呵,是不是,美女?”吕宝涛突然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玉娇。
看着吕宝涛那挤眉弄眼的鬼模样,李玉娇不由脸色一沉,顿时一股无形的煞气急涌而来,吓得吕宝涌不敢再吱声,立即乖巧地闭上了嘴,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鹰雪和那位老人,从身后抽出一张报纸安静地看了起来。
“老人家你还看相呀!真是厉害!”鹰雪刚才从老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的特殊能量波动,这是一种木息能量气质,当日在精灵之城,鹰雪从花惜春、黄勇超和其他木精灵的身上都感觉到这种气息,可是为何眼前的老人也有这种气息波动,真是一件怪事,不过鹰雪可以肯定,眼前这老人的来头绝对不会简单,希望只是巧合,直觉告诉鹰雪这位老人很可能会与自己再次打交道的,希望不是敌人才好,不过,鹰雪也不希望是朋友,自己惹下了冥族,不论是何人,与自己有交情者,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呵呵,略通一些皮毛而已,我看你的相格清奇,绝非池中之物,敢问小哥在何处高就?”
“广东欣达特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人力资源部主任!我家开的。”吕宝涛怕鹰雪露泄,立即撤下报纸替鹰雪回答了老人的话。这小子哪里是在看什么报纸,纯粹做做样子罢了。
“你不是不喜欢提你自己的家吗?为何又说了出来。”鹰雪不禁好笑,这家伙还真是头脑灵活,知道自己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他虽然被李玉娇迷住了,可是还清楚,自己是被押解去广东的。
“现在俗人太多了,有时候虽然扛块大招牌出来抖抖威风,以免别人把我们看扁了。”吕宝涛眨着眼睛,不停地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李玉娇,得意地说道。
“呵呵,这位小哥说得不错,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老夫还真看不出来,你竟然会是吕邺韦总裁的独子,不过,我好像甚少看见过你,你不会是冒充的吧!”老人的话让吕宝涛顿时目瞪口呆,这玩笑可开大了,没想到世界还真这么小,这个老头竟然认识他老爹,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似的,吕宝涛又重新拿起了报纸,闷不出声地看了起来。
“老人家认识我们总裁吗?”鹰雪也有些惊讶,这位老人还真是来历不简单。
“此事说来话长,我也只是与他有数面之缘而已,具体的情况,我想这位吕宝涛少爷应该知道吧!”老人的家话,让鹰雪有些惊疑,这位老人好像是冲着吕宝涛来的,自己是个孤家寡人,什么都没有,他纵然要打主意,也不会打到自己的身上,而吕宝涛是位富家公子,说不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种事情鹰雪还真不希望看到。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在我面前提起他,我讨厌他。”吕宝涛突然有些暴怒,一提起他老爹,他就不舒服。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可能是吕老弟前世欠你的吧,这辈子来还债的!你只会怨你父亲,可知道他为了你和你母亲,他付出了多少,你又何尝知道!”老人突然大发感叹,看着一副仇人相的吕宝涛,他不由苦笑起来。
“我跟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除了是他生的之外,跟他一点瓜葛都没有,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他,小心我翻脸不认人!”吕宝涛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你怎么说话的!别没事找事!还不赶快道歉!”李玉娇突然大声喝斥了起来,这家伙还真是瞪鼻子上眼,把她这位押送人,丝毫不放在眼中。
“哼!”吕宝涛一点都不买帐,他就是这牛脾气,惹毛了他,什么事情都敢做,现在看在李玉娇的份上,他才忍住了脾气。
“年轻人好大的火气,不过,我真替你父亲不值,如果我告诉你,连你母亲都对你父亲有愧疚,你会怎么想?”老人的话让吕宝涛神情一楞,两只眼睛直叮着老人,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
“你是什么意思!你得把话说清楚。”吕宝涛的神情有些失常。
“你先安静下来,待老夫把事情始末都一一告诉你,我想你也不会怪你父亲了。”老人依然不愠不火地说道,吕宝涛对他的态度,他毫不在意,这份胸襟,鹰雪也敬佩不已。
听了老人的话后,鹰雪这才明白过来,吕宝涛的生世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虽然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但是他家的父亲却是穷苦人出身,他是白手起家,一手创建了如今的欣达特集团,不过,当时因为社会交际的原因,随着吕邺韦财富的不断聚集,难免身边会有一些绯闻传出,虽然是捕风捉影的传闻,但吕宝涛的母亲为了此事,跟吕邺韦发生过多次争吵,有一次,吕宝涛的母亲从公司里出来,在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到目前为止都还躺在医院里没有醒来,当时吕宝涛十岁,失去母爱的他,将所有的责任都怪罪到了吕邺韦身上,从此父子之间水火不容,这也是吕宝涛一直不愿意提起自己身世的原因,大学毕业后,吕宝涛就开始了现在的生活,离开家跑到别的公司上班,父子之间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过面了,最后一次见面是一个月前,吕宝涛想溜进北京,又被粟警官给抓住了,是吕邺韦出面保出来的,不过,那次也不算是见面,吕邺韦从前面进,吕宝涛就从派出所的后门溜了出去。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你究竟是什么人?”吕宝涛完全傻了眼,这老头知道的事情比自己知道得还多,为何他从未见过这个老头,而他似乎对自己了解得非常透彻。
“呵呵,你们这两个大傻帽,连大名鼎鼎的李一寒教授你们都不认识,他就是精神与灵魂学研究会的李会长,乃是精神学科的权威人物,专门从事植物人的精神活动情况的研究工作,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李玉娇突然开口笑了起来,灿烂的笑容,有如春花绽放,不过,吕宝涛现在没有心思看,因为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这个李一寒的身上。
“娇儿不得胡说,什么教授权威,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一套了!虚名累人呐。”李一寒无奈地苦笑了几声。
“是,爷爷!”
“爷爷?!”鹰雪和吕宝涛二人差点都给口水噎着了,敢情说了这么半天,他们俩倒是亲戚,而自己两个却成了两傻瓜。
“老夫此次去广东其中一件事就是去看令堂,其实我除了研究植物的大脑活动情况之外,还正在尝试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与植物人建立一种内在联系,希望能够找出唤醒他们的方法,可惜一直都未能找到突破口,虽然能够与他们取得沟通,奈何却无法将他们唤醒。”李一寒神情有些忧虑,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多年,一直无法解决。
“刚才听李教授的话,我母亲似乎已经醒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吕宝涛有些激动地叫了起来,没想到会在这列车之上遇到这种奇人,看来,大难不死,真有后福,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令堂并没有醒过来,只是我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与令堂取得了沟通,其实令堂对于当年的一时冲动亦是懊悔不已,尤其是你们父子现在搞得这样,她很是过意不去,她希望你们父子和好,可惜老夫用尽一切办法,依然无法将令堂从昏迷之中救醒过来,真是惭愧。”
“李教授究竟用的是什么办法与昏迷之中的人取得沟通的呢?”鹰雪忍不住好奇,插上了话。
李一寒似乎早就已经等着鹰雪发问,他看了一眼鹰雪微微一笑,说道:“科学上的名词叫做催眠术,唤取植物人的内心深处的记已,当然这种催眠术与一般的催眠术有所不同,如果用迷信的说法,似乎你们更加容易接受,就是让受术者的灵魂出窍,我这样说,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灵魂出窍?人的魂魄一离开身体,那不就死了吗?”吕宝涛不由大为着急起来,轻易提取人的魂魄,那他的老娘不是雪上加霜吗。
“你不用着急,令堂目前并没有什么危险,其实你娘本想见你一面的,可是你们父子现在如此水火不容,而且灵魂出窍的时间有限,因为怕你母亲情绪波动过大,影响她的康复,故而令尊制止让你们母子见面的打算。不过,你放心,你母亲应该很快就可能醒过来,上次我帮他进行诊疗之时,感觉她的精神能量越来越强,相信有朝一日她就会醒过来。你们母子重新相见之日不远矣。”
“你说的是真的。”吕宝涛被这个喜讯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真是让他欣喜若狂,不过,喜事太多太快了,他感觉到有些头晕。
“真是可喜可贺,李教授真是奇人,鹰雪有暇之时,一定向您老多多请教。”鹰雪对这个李教授不禁另眼相看,这李教授明明是个修真者,但是他却可以将他的能力造福于人类,得道于天,造福于人,修真的最终目的并不是登临仙界,而是谋福于人类,或许这才是修真的真正目的吧,鹰雪的触动颇大。
“什么奇人!可惜老夫能力有限,到目前为止,研究还只停留在试验阶段,未能完全应用于人类,老夫已经耄耄老朽,倒是年轻人,冲劲十足,无论从姿质还是气质而言,都是上佳人选,世界都将是年轻人的,如果能够为人类谋福祉,相信必然能够超越老夫。”李一寒似在是感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鹰雪不知道李一寒到底意指什么,只有以沉默来对抗,吕宝涛早就已经陷入了对往事的沉思之中,李玉娇一双凤眼看了看李一寒,又看了一眼鹰雪,见二人都没有吱声,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李一寒亦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似的,鹰雪也懒得再说话,掉过头去,仔细欣赏起车外的风景。
除了列车与铁轨的磨擦声之外,大多数乘客都已经疲倦地打着小盹,飞速急驰的列车,瞬息万变的景象,鹰雪尽情地浏览着眼前的风景,时间就在这飞速中流逝,一行四人都没有再说话,列车停停走走,旅客上了又下,途中吕宝涛被李玉娇强行赶到了一旁,因为她要跟李一寒坐在一起,这祖孙俩津津有味地轻声交谈着,鹰雪不想去偷听,他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出神,这一坐就是二十多个小时,直到列车完全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