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草原上的狼)(1/1)

第七篇:(草原上的狼)作者:正牌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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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斯图尔知道,这是最后三根库吉特箭了。

那些紧紧咬在后面的黑色骑兵如同挥之不去的影子般死不松口,他粗略一数,已经丢了十来个人和近半马匹了。

妈的,就跟草原上闻着了肉味的狼一个样。贝斯图尔只能暗自咒骂。

在这样的时刻,大脑不容许他思考这些响马在什么时候盯上了自己的队伍,也不容许他思考为什么他们如此锲而不舍,更加不容许他思考为什么敌人一直不肯朝自己放箭。

他娘的,箭不放出去又不会下崽,都给我好好打!贝斯图尔向手下嚷叫。

可是兵败如山倒,这些临时招来的雇佣骑兵才不会给你卖命,纷纷各散东西。只有数名库吉特族人仍旧死死护在贝斯图尔两翼,不时往后没有准头地放一箭——然而箭射光了,总不能把弓也放出去罢。

他们心里清楚,离哈尔玛还有半天脚程,在天黑前是不可能遁进城里了,只能熬到对方撒手为止,当然,在这以前自己得先不能把命丢了。

这些人不简单,贝斯图尔从一开始交手时便生出这个念头,这些并不是普通的响马,出色的骑术,精湛的战技,更加让人闻风丧胆的是那清一色的黑甲,犹如草原上掠食的秃鹰,通晓猎物的每个弱点,而且耽于玩弄猎物的乐趣,招招阴狠恶毒,将自己的部队玩弄于鼓掌之间,不消半天功夫便明显占了上风,手下人马再也无法招架,只有持续到眼下如此亡命奔逃。

没错,就是那面黑旗,只能是那面黑旗。

如果说库吉特是一个属于马的民族,那么黑旗库吉特人就是害群之马——他们从来不干强盗响马的小偷小摸,而是着眼于粮饷、税金、军需,实力与汗国军队中的精锐不相上下,每次出手都势必牵动整个库吉特汗国的神经。

贝斯图尔其实对于这一天早有预感,毕竟自己跟黑旗库吉特人对着干了好几年。整个草原上,没有几个人有胆量领取这样一个任务:猎头者,专职剿灭这些库吉特的毒瘤。而之前的每位猎头者勇士在执行命令或发起战役的期间,竟然都完完全全地人间蒸发了,即使是在这个藏不住人的草原,看不见活人,也找不到死尸。

也是自己太大意了,被一条不可能有假、却偏偏是假的线报骗到远离所有正规军的荒野,便劈头盖脑迎来一场恶战。待这场实力悬殊的伏击战将近尾声时,贝斯图尔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并非黑旗库吉特人的对手,而代价就是自己将要静悄悄地伏尸在这片无人之地,也许正如那些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前辈们。

座下的老猎马正开始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体力不支倒地了,贝斯图尔只好在手下为数不多的马匹里另选一匹,看好了那匹还算精神的年轻马驹,正要靠过去跳换时,身后的敌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瞬间便控弦放箭一矢中的,马驹一声哀鸣,便屈膝滚地,而已经跳起的贝斯图尔则扑了个大空,着着实实地吃了一口泥草。

求生的**和战斗的本能让贝斯图尔打了个滚,想要抽出腰间的弯刀与敌人死战到底。然而,仿佛贝斯图尔的额头上写清楚了他的每一个念头,对手再次抢先一步,又是一箭过来,但偏偏射中了他的刀鞘,腰刀便顺势被钉到了几步之外。

贝斯图尔知道,此举决不是失手或意外,这伙人并非来要自己的性命,凭着他们的射术,开始伏击时早就可以对自己一击毙命,这些黑旗库吉特人留他呼吸到眼下,肯定有他们的理由。

军情密报?不,贝斯图尔只是一名直接受命于可汗的赏金猎人,从来没有办法也没有兴趣染指领主贵族们的战争游戏。严刑拷打?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想,之前三次大举围剿黑旗库吉特人,应该让他们损失了一部分生力军;但贝斯图尔不明白的是,这些可怕的秃鹰不知道领受了怎么样的命令,兵败之后剩下的活口纷纷自刎,从来不留一个俘虏。

贝斯图尔从来不敢轻视这些劲敌,如今自己落在对方手里,便越发佩服那些义无反顾地选择牺牲的黑旗库吉特人——他们才称得上草原上真正的勇士。

他立马便被黑甲黑马的敌人团团包围起来,他们不发一言,连胯下的马也沉默得一个响鼻也不打,森森然仿佛置身于诡谲死寂的密林,在初夏的草原上散发着阵阵寒意。

一名骑手跃身下马,装束似乎是这伙人的头领,他向贝斯图尔走来,随手卸下了头盔——贝斯图尔看见头盔下的面目,差一点喊叫起来,只好瞪着诧异的目光直视来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贝斯图尔的前任猎头者、家族中的长兄**塔。

**塔的战技和秉性完全不输今天的贝斯图尔,他曾经是整个家族的希望和骄傲,族中的长辈都以为**塔将凭着赫赫战功统领一方,成为汗国的一名新贵,将家族的姓氏冠上代表着荣誉与权力的头衔。兄长的失踪,实际上也是贝斯图尔决定继任猎头者的一个理由。

曾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哥哥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贝斯图尔的肚子涌出一大堆念头,万千头绪后却杂乱无章,而**塔却先开口了:“亲爱的兄弟,我想我们已经有好些年头没有见面了吧?”

贝斯图尔定了定神,再将此人仔细端详一番,方才确定这是自己的长兄**塔无疑,这时他又再开口道:“我知道,你现在也许有一万个问题要问我,但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我受导师之命伏击你们,但并非来取你性命,而是让你来作出一个选择,”**塔在依旧神情诧异的贝斯图尔面前一边徘徊,一边摘下黑色的手套,“我的兄弟,你是选择做一头无知的羊,还是当一匹无畏的狼?”

“这样吧,既然我们可以在这里耗上一整天,那么讲一个故事也不算花费多少时间,”**塔作好要做长篇大论的准备,跟贝斯图尔面对面地盘腿坐下,“一个世纪以前,库吉特汗国还像草原上刚刚拔芽初生的嫩草,却发生了一场内乱——加图可汗的兄弟,帕图,策划了一场完美的伏击,他领着最精锐的战士,在加图可汗巡防扎营时将他手下的兵士悄悄消灭殆尽,只剩下加图可汗的帐篷烛光摇曳,而此时帕图便只身进入了帐篷。

帐篷里两兄弟之间的对话,除了他们二人再也没有旁人知道。但在踏出帐篷以前,他们作了一个协定,加图活了下来,而帕图则成了库吉特的可汗——因为他们实在长得太像了,在外等待的士兵们都说不出换装后的二人有什么分别。

“是的,帕图就是我们史书里的加图可汗,而加图则远奔到库吉特草原上最遥远的角落,召集搜罗了越来越多的库吉特勇士,组成了一支黑甲黑马的劲旅;蒙上了这顶黑盔,他们就是黑旗库吉特人,就是在草原上出击觅食的狼。加图,就是黑旗库吉特的第一代导师。

“在这片草原上,狼离不开羊,羊也离不开狼,羊群越来越大,狼也需要越凶越狠;羊群要拥有卡拉迪亚大陆,狼则先要拥有羊群。黑旗库吉特就是库吉特汗国的狼。”天色开始暗下来,而**塔的谈兴一点儿也不减。

“黑旗库吉特人做过什么,就敢自称为库吉特的狼?”贝斯图尔第一回开口,却蹦出一个咄咄逼人的问题。

“我们劫过运输粮饷的商队,你们却不知道又一次秘密的谋反被扼制了;我们抢过领主们的征税队,你们却不知道这些税金统统被送到真正有需要的人手上;我们夺过大批的军需辎重,你们却不知道这些武器箭矢用到了侵袭汗国边境的外敌身上。”

“帕图之后继任的可汗和领主们很快便背叛了他们跟黑旗库吉特人的协定,竟然派专职的猎头者剿灭这些真正的库吉特勇士;而他们不曾了解的是,每一名猎头者的首领跟黑旗库吉特人正面接触过以后,都选择了成为一匹库吉特的狼,成为一名真正的库吉特人。他们都是羊群为狼献上的最好的战士。”

话音刚落,数名骑士纷纷卸下了黑盔,那几张熟悉的面孔无疑曾经出现在猎头者名册的画像中,只是下方统统被注明了“战死”的字样。

**塔倏地立起身,仿佛一座黑塔拔地而起,不怒自威的眼神一如往日,让贝斯图尔左突右撞的脑袋冷静下来,头颅随着沉思而深深垂下。如果**塔的话字字属实,那么继续为无知软弱的羊群卖命,还是蜕变成驰骋原野的狼群中的一员?自己的选择并不需要举棋不定。

“我的兄弟,其实我今天的任务,并非仅仅将你带进狼群,而是让你成为狼群的头狼——继任黑旗库吉特人的导师。老天爷保佑我们的老头子,愿您在云端指印库吉特人的征途。”**塔一边说道,一边长跪地上,向开始闪烁着星辰的夜空双手合十。

贝斯图尔抬头,才发现周遭的黑旗库吉特人都已经下马,跟随**塔仰首祈祷,而星空只是默默却饱含柔情地垂抚着这片无垠的草原,仿佛库吉特族祖先们坚毅而温存的永恒注视。贝斯图尔也扬起眼睛,那深邃的黑暗交给了他一个答案,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为什么是我?你不是比我更有资历,也更有经验么?”贝斯图尔知道这是最后一个疑问了。

“老人家观察着你太久了,久得让你我都无法想像。他在生命中最后的时刻告诉我们,这二十年来能够三次击溃狼群、咬破黑旗库吉特皮毛的有一个人,也只有这一个人。那就是你,贝斯图尔。

“老头子说的没错,能够让整个卡拉迪亚大陆臣服于库吉特汗国的,并非我们手上的快刀强弓,而是鹰一般锐利的洞察和狼一样狡黠的智慧。而你,就是羊群送给我们最需要的贡品,老天爷赠给我们最丰厚的恩赐——一名领导者。”

**塔说罢,从脖颈取下一枚黑铁打造的狼牙坠饰,靠到贝斯图尔跟前,将狼牙项链戴到他项上。贝斯图尔觉得这枚狼牙有着远超千钧的重量,但自己身上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拔刀控弦的双手,此刻的一举一动都正在牵动着历史的巨轮。

包围着的黑旗库吉特人纷纷单膝跪在贝斯图尔身前,将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过头顶,或是猎弓或是战刀或是长枪,这是库吉特人表示忠诚最古老的方式,而众人的黑甲依旧寒气逼人。

**塔把贝斯图尔被钉在地上的弯刀拔出,也跪下高高举过头颅,发出颤抖着的声音:“我们的导师,请引领我们黑色的锋刃和黑色的铁蹄!”

“听说最近库吉特草原上出现了一名自称拥有上古宝石的冒险者,为了寻找更多宝物,正在屠戮我们的同胞和战士,”贝斯图尔的声音却异常沉稳,仿佛发出着黑色的磁性,“把这个贪婪的盗贼赶出去,为了草原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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