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小太监看着南无风伫立在这里,自己都被风吹的不由得裹紧衣服,然后道:“陛下,快快进屋吧!外面风雨正盛。小心着凉!”
南无风似乎没有听到,依旧望着白鼎府邸方向。旁边的小太监,不敢再言语,唯恐触了眉头。心中的感觉越发强烈。开口道:“来人,摆驾平西王府!”不容置疑的口气,让所有的人都不敢言语。只能顺从。
随从急忙开始布置天子礼仪,清一色的金黄油纸伞,侍女两旁,侍卫开道,深夜锣声敲击,和这夜雨声音晓得格格不入。
夜深了,白雪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花枝和青旋急忙扶着她回去,尹正虽然喝的也不少,不过颤颤巍巍还能行走。为几人撑着伞,自己却湿了半边身子。
雷雨交加,白雪发出几声婴宁,还在说着:“我,我还能喝!还能喝!”可是已经无人理会。长安城不大,但是这个速度下去,也得一会才能回家。脚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干的,裙摆也早已湿透。没多久,已经快到自家府邸。
看着四周静寂,烛火不兴。青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往常,小姐如果这个时间回去,老爷肯定都着急疯了,必定差人掌灯,开门,甚至也会派出戟来寻找。怎么今日却什么都不见?”
花枝不假思索的回复一句:“可能平西王有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快点回去吧!”
刚刚前行两步,平西王府大门敞开,一切都在黑暗中隐藏的十分之好,鱼贯而入,脚下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到了花枝,差点摔倒在地。
稳住身子,青旋急忙扶着。一道电光划过。整个天地瞬间明亮,随即陷入黑暗。可就是这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在场的每个人这辈子都无法忘却。
青旋直接瘫软在血水之中,她完全,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冰冷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更像尖刀肆意划割着她的灵魂。“不,不,这一切不是真的!”怒吼声遮住了所有声响。
花枝扶着白雪,就这么伫立着。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这,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对于平西王早有耳闻,而现在发生的一切,却让她无可是从。
尹正皱着眉头,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南国,南国大乱。可是男子终归能够比女子镇定一些。“快,快!去看平西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平西王,只要他还活着,那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但是……后面的完全不敢去想。
又是一道电弧划过天际,打破黑暗。沉闷的雷声在天边疯狂的怒吼。紧接着跟随的就是,就是天子礼仪。侍卫们打着火把,提着灯笼,伫立两侧,把这里照了一个通亮。
眼前的景象,几乎就是人间地狱。肆意而流的血水,墙脚,还有不少地方散落的都是家丁的头颅,残肢断骸,宛如战场一般。尸体早已僵硬,任由雨水不断冲刷。
白雪酒也醒了,醒了。从放纵的情绪中顷刻表现出疯狂,比刚才还要疯狂的举动。就在其他人向南无风行礼的时候,她,她一个人孤身冒雨,径直冲向父亲的房间。
还是那熟悉的太师椅,还是那熟悉的背影,可,可地上却多了一抹鲜红。
“爹,爹……爹啊……”歇斯底里,歇斯底里的呐喊却换不回他的半点声响,不敢,不敢直视,不敢面对,她怕,他怕看到自己父亲的样子。那个视自己为掌上明珠,任着自己的性子,呵护有加。想起好多,太多太多感动的事情,可现在,现在,他就在这里,却不曾发出任何声响。就这么静静的留给她个背影,没有言语,不再说话。
傲红霜并没有把白鼎的头颅割下挂在大门之上。
南无风等人在外面听到悲天拗地的哭喊声。双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里面前行,混浊的眼睛中泪水如同雨点,湿了龙袍,也湿了他的心。
江山万里,此生知己,两个人并肩走过。同苦共甘,现在,天子脚下,盛世长安,友人就这么离自己而去,那些贼人,到底是谁?
“来人。”声音很微弱,似乎带着哭腔:“给朕查,给朕查!幕后凶手不论是谁,诛九族,凌迟处死!”每个字眼之中都透漏出无穷的杀意。
白雪扔在痛哭,酒再醉人,又何抵如此心伤?清醒是瞬间,仅仅瞬间清醒。抓住父亲的手,说着平常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可现在,他听不到,已经听不到。人终有一死,真正来临,遇到之时才明白,生死离别是多么痛心。多么难言于口。
“爹,你不是说过,要看我出闺的吗?怎么说话不算数了?还要当外公,还要子孙满堂,怎么,怎么先走了?”白雪不断诉说着,眼泪似乎已经流干,很平静,很平静的诉说着,像是平常聊天。
南无风在太监的搀扶下,踏入这里,看着老友,就这么走了,同生共死,也没有兑现。
嘴唇发紫,脖颈处一道沟壑将皮肉分开,看着甚是恐怖,不过表情却很淡然,很享受。没有恐惧,没有不舍,就这么走了。“或许是他想起了她吧!”南无风感叹道。却无法阻止心中的悲伤。
风雨继续,雷声不断,这一夜,不寻常,二十年前的这一夜也不寻常。
傲红霜离开了,不仅仅离开了平西王府,也离开了长安城,乘坐马车踏上突厥的路途。不再回首,不再看这繁华似锦的长安城。
二皇子也离开了,回程路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来,总感觉天下或许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就像无法掌控天气变化。毕竟自己只是二皇子,地位都不如东宫太子。长叹一声,离开而去……
柳丁仍旧呆呆的坐在书桌之前,看着竹叶纷飞,竹枝摇摆,屋子里面已经湿了一大片,不知道何时才能晴朗起来,或者明天,或者很远很远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