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浅一直都没有什么胃口,如今更是味同嚼蜡,简单地夹了几筷子青菜,便起身告退了。
下人早已将院子收拾了出来,顾清浅离席时,南景灏就派了个婢子引路。顾清浅步履有些缓慢,还好一直有碧灵在旁搀扶着。
她这一路来都是食不下咽,又加之舟车劳顿。半个月下来,纵使有武功底子,身体也难免会吃不消。
婢子在前引路,速度也是极慢,与顾清浅主仆二人的距离便没有拉开多少。这厢刚刚穿过花园,出了月亮门,“扑通”一声,婢子竟突然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碧灵,走快些!”顾清浅抓着碧灵的手,急忙道。她刚刚一直在想事情,只是恍惚瞧见一道身影从眼前划过,心中不由地有些担忧。
主仆二人快步走到月亮门处,却见那婢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已然晕死了过去。顾清浅俯下身,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直到感觉有温热的气息从指间流过,才舒了口气。
“去请六皇子和苏先生。”顾清浅冷静地吩咐道。
碧灵环顾过四周,借着清亮的月光将目之所及处都看了个清楚,才应了自家小姐的话,放心地离开。
确定婢子生命无碍,顾清浅的手转而摸向对方的腕间。透过细腻的皮肤,脉搏不规律地跳动着。时而趋于停顿,时而变得猛烈,强中带弱,与她第一次给小天诊脉时的情况如出一辙,竟也是染了瘟疫。
顾清浅神情不由地一紧,刚刚六皇子已经清楚说明,现在所有染上瘟疫的病患都被隔离在一处,由专人照顾,怎么还会有人被传染?而且还是出现在六皇子下榻的驿馆内?
自从她到了此处,这婢子一直跟在六皇子的身侧伺候,如何有机会与患上瘟疫的人接触?莫非府中潜藏着染了瘟疫的病患?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是想引起骚动,泄发愤怒?还是......六皇子南景灏?
南景灏和苏热本也没有胃口,顾清浅走后,便命饭食都赏给了下人。正准备回书房继续处理公文,却见碧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得知了经过,就快步赶了过来。
“和硕,这......”
南景灏望着地上躺着的婢女,正要开口询问,顾清浅却抢先道:“殿下,这婢子染了瘟疫。”
“将其抬到后巷的那处偏院。”苏热当即看向左右的小厮道。
“慢着。”顾清浅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玉瓶,从中倒了两颗药丸,分别递给那两个小厮。
“回来时记得拿浸泡过艾草的温水净手。”
小厮们略微迟疑了一下,不由地看向苏热,但见对方点了点头,才收下顾清浅的药丸,又俯身谢了恩,才抬着婢女退下。
南景灏望着小厮们离去的方向,微微有些出神。他早早就将染病的人隔离在城西的医馆中,为何瘟疫还会传出来?难道有人在暗中捣鬼?除了这婢子,驿馆中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被传染了?
思及此,他的神情不免又笼上了一层阴霾。这瘟疫的事情才刚刚因着顾清浅的到来多了一分希望,事态却朝着愈发难以挽回的地步发展。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通州都成了未知......
“殿下,和硕刚刚已经给那婢女诊了脉,病情并不严重,应是才染上不久,救治倒也不难。”
顾清浅自然看出了南景灏的担忧,便坦言道:“在路上的时候,和硕碰到了一位染病的孩子,经过几次试药,如今也已经痊愈了。若是不出意外,这婢子三天之内便能恢复。”
南景灏闻言,唇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一切就有劳和硕了。”
“明日,还请殿下派人带和硕去隔离病患的地方,也好尽快准备出药材。”顾清浅略微沉吟道。
南景灏颔首,看向一旁的苏热道:“明日便由苏先生陪同和硕去吧。”
“是,殿下。”苏热拱手应道。
顾清浅又从袖中拿出一张薄纸,交与苏热。
“还望先生能尽快将单子上面的东西凑齐。”
苏热应下,顾清浅便福身向二人告辞。
待顾清浅走远,南景灏才道:“这次的事情恐怕与那人脱不开关系。”深沉的声音中竟夹杂着无尽的愤怒,那人为了皇位居然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丧心病狂!
他本来并不窥觑那个位置,但多年来,那对母亲事事针对于他。每次出手都阴险狠辣,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他不得不反抗。为了母妃,也为了天下百姓,他都不能让那人继承皇位!
“苏热定会全力协助殿下!”苏热右手握拳,有力地锤在胸膛上,语气郑重地似起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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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浅由碧灵扶着进了院子,琴书、棋宣、知画和文墨早就候在了房间内。见自家郡主回来,忙上前伺候着顾清浅脱了外衣。
“将衣服用艾草熏一个时辰。”顾清浅看向琴书,吩咐道:“将路上分好的草药拿出来一包煎了,再煮些艾草水备着。”
琴书会意,立即抱着换下的衣服退出了屋子。
“碧灵你也回去将衣服换了,切不可马虎。”
“奴婢遵命。”碧灵福了身下去,顾清浅才稍稍松了口气。
想起小天的娘亲临终时说的话,顾清浅直觉这瘟疫并不会如此简单。刚刚她虽然诊断出那婢子与小天当初所染的瘟疫一般无二,但这并不太难医治,太医院的人不可能将此事拖延至今,甚至自己也染了瘟疫。
小天娘亲说过这瘟疫曾经被太医们控制住过,而后才又莫名地变严重了。是太医们医术不精,没有将瘟疫彻底治愈,才导致它再一次复发?还是前后两次根本就不是同一种病症?
这其中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她明天亲自去看一看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