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浅托着寒玉匣子,指尖传来丝丝凉气,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前世,她出嫁时,这玉匣就夹杂在嫁妆里。她以为只是个好看的普通玩意儿,便随意搁置在梳妆台上。一日顾安蓉到她院里,瞧上这冰凉的玉匣子,三言两语便索要了去,她甚至无丝毫的不舍。

如今想来,顾安蓉定是早就识得此物,而且知道里面保存着一枚珍贵的解毒丹。以致父亲掺在了陪嫁的物件里,仍是心心惦念。怪不得后来连赢天遭人暗算,中了剧毒,她求来小舅舅都未能使其痊愈,却被顾安蓉救了性命,竟是依仗着这颗解毒丹。

握了握手中的玉匣,顾清浅才察觉到,父亲一直都是深沉地爱着她的,前世她被恶人迷了双眼,才会分辨不清......

“多谢父亲。”顾清浅行了一礼,声音有些哽咽。

顾伯铭笑了笑,想要抬手抚摸一下女儿的长发,但犹疑片刻,终是放下了。这么多年,亲近顾清浅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生疏。

“你且不要与后宫之人走得太近,免得伤了自身。”顾伯铭提醒女儿道。之前容妃和皇后召见她还算情有可原,但今日,他听说冯美人也唤了女儿到秀春宫,他不得不提防。女儿的身份太容易招惹嫔妃、皇子们的拉拢,和有心之人的暗算。稍有不慎,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顾清浅应允道,心中却百感交结。如果可以选择,她怎么会愿意涉足这水深火热的泥潭?但她不能枉费重活一世的机会,定要手刃负她之人,护她所爱之人周全。

用过茶水,顾清浅告了退,回到清水苑,便让碧灵简单收拾了些衣物,宫中的东西虽好,总不如家里的用着习惯。不知不觉中,太阳已是西沉。清水苑院中有一大潭活水,四季不结冻,天冷的时候甚至能瞧见腾腾的雾气。澄黄的夕阳打在上面,泛着莹莹光泽,似一面有魔力的铜镜,将人的魂魄摄了进去。

“小姐。”寿方在外唤了一声,将顾清浅拉回了现实。

“快进吧。”碧灵放下手中的衣物,小脸一板。

“都这时辰了,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过了戌时,下了门,仆役是不允许随意进出后院的,否则定会招人非议。她倒不怕寿方背后被人议论,可断不能让自家小姐沾了旁人的唾沫星子。

寿方自然知道轻重,但小姐之前吩咐过,若收到书信定要想办法在第一时间送到她手中,是以匆匆赶了来,估摸着时间,还好差一刻钟,不然他真地难辞其咎了。

“你且下去吧。”顾清浅接了书信,用眼神示意了碧巧将寿方送出后院,以防误了时辰,被掌门的嬷嬷扣住。

信封上竟是一字未写。

顾清浅拆了封,拿出信细细读过。

囤粮之事再遇困阻,皇上始终不愿松口,六皇子在信中表示万分的抱歉,奈何他被困通州,现下与苏热二人,实在无法赶回京中彻底解决此事,希望能再宽裕他些时间......

折了信,顾清浅信手便在桌上的烛火里将其燃成了灰。

看来,冯美人所解决的就是这件事情,顾清浅舒了口气,此次倒多亏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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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顾伯铭下了朝,与他同行回来一位女子,是昨日顾清浅在延禧宫见过的大宫女,奉皇上之命接顾清浅到皇宫,治疗冯美人的失眠之症。顾伯铭无法拒绝,只能亲自送着女儿离开。

皇上已经下令,顾清浅一日医治不好冯美人,便一日不能离开秀春宫。顾伯铭实在无法预估出,下次再见女儿能是何时。

而宫中也已传开,冯美人仗着宠爱,央求皇上将顾大小姐“请”到秀春宫,为她医治。

顾清浅十分欣赏这种的做法,既保全了她不受皇后、容妃等妃嫔及大臣的猜疑,又免除了她诸多麻烦。最起码,若是她开口要到延禧宫小住几日,顾伯铭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冯美人将顾清浅安排在了东厢,方便看诊的同时,又省得皇上来秀春宫时惹出尴尬。房间的布置几乎与相府的一模一样,看得出着实费了番心思。

当天,田御医率领二十位太医出发前往通州,贾院判携太医院众人送行,顾清浅也位列其中,倒是未见于良才,和那传闻中的院使的身影。

送走了田正祥等人,众人丝毫不敢多留,生怕顾清浅叫住自己,同她一起医治冯美人的失眠症。想田御医是何医术?都未能将冯美人的病治好,顾清浅一介黄毛丫头,能解得了一次容妃的毒,可未必能再有运气治愈第二个人......

惹不起,他们便躲。

王进夹杂在人群中,也想随众人逃之夭夭,却被顾清浅伸出的脚绊倒在地,痛得龇牙咧嘴。

“郡......郡主。”王进艰难地爬了起来,行了一礼。

顾清浅略过他脸上的狼狈,问道:“于良才现下伤势如何?”

“师兄他尚在昏迷......”王进眼神中闪过一丝心虚,大师兄昨夜就醒来了,吩咐他断不可将实情告诉顾清浅。

“哦?”顾清浅了然道:“太医院的医士们竟是这般不中用,小小的内伤都恢复地如此慢。依我看,若是于良才再不苏醒,你就去梦里将他叫起来吧!”

“请郡主饶过小人!小人也不敢欺瞒郡主,奈何大师兄......”王进惊慌地跪在了地上,直接将于良才和盘托出。

“本郡主姑且饶你一次。但你回去,定要好吃好喝的伺候于良才,记住了吗?”顾清浅冷冷道,只有于良才身体健壮,做起试针的差事才能得心应手。

“小人记住了。”王进虽不明白顾清浅的用意,仍是忙不迭地应下了。然后试探地问道:“那......小人先回去了?”

顾清浅摆了摆手,他当即如释重负地回了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