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流着口水看着地上五花八门的东西,又看了看徐渭和季氏,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娇娘。
“志远,来,咱们选一样就花,可别贪心!”说这话时手随便往地上一指,志远看着她手指的地方一阵笑,娇娘这才发现自己指的是一个好看的胭脂盒,这玩意儿,还是徐渭上个月从昌州带回来了,说是今年流行的最新款。也不知谁,居然连这东西都放上去了,你说这桃红的外壳这么漂亮,孩子是只看颜色的,他要抓了这个,是不是意味着从此就要流连烟花之地呢?不行,等会儿得取出来,要是让智慧抓周时给抓住了,可不敢想象那寓意了。
“看看这孩子会选什么!”季氏见志远往娇娘身边爬过去了,小声朝胡嬷嬷笑道。
“这抓周也是挺灵验的!”胡嬷嬷接口道,她至少知道当年的三少爷是抓的书,最后学问做得比大少爷二少爷还好,可惜啊!
“小少爷要抓那盒子了!”阿生笑道:“以后也是一个爱打扮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个男儿擦脂抹粉不管别人怎么说,娇娘是看不下去的,要是这男孩还是自己的儿子,想想就渗得慌。好在,志远的手刚要抓到盒子时,眼光又瞄到了另一个地方,大家随着他的慢爬缓缓移动视线,最后一阵感叹。
娇娘见儿子抱住了一柄木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呵呵,咱家志远长大了是要当将军呢!”胡嬷嬷更是乐了:“少奶奶,小少爷喜欢剑,以后就让他习武吧!”
“看他的天分吧!”也就随便玩玩,胡嬷嬷还当真的!娇娘也不好拂了她的颜面:“孩子们只要有天分走的是正道,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兴趣才是最好的先生,习武可不是轻省的活儿,说不定他自己都吃不下那苦呢!”
“成,我们家志远以后就习武,小舅给你找个最好的师傅!”徐渭凑着热闹:“习武还可以强身健体,读书太费脑子,咱还是不干那费力的事儿!”在徐渭看来,上学堂做学问就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光阴,早知道有习武这个行当,当年就不该进什么林荫学堂。可惜啊,年少不懂事,全凭老爹的主张。
读书费脑子,那下一句话是不是该说读书没用处了呢。谭生和康源相互看一眼,默不作声,徐渭的话已让两位先生很受伤,同时认定了这个舅少爷就是个没出息的人,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人一个。
“来,志远,将你的剑抱到别处去玩,让妹妹来抓周了!”读书无用论是现代比较流行的。娇娘是在工作后加入了小学同学群后知道的,当年那些读书倒数的人后来都当了老板,而那些死读书读死书比如自己这类人就只能大学毕业后给人打工。各种读书无用论很是刷了些屏。娇娘对徐渭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是无可奈何,老娘要是不在面前自己还可以喝斥两句,但娘亲在场,再怎么也轮不上自己去指责小弟。于是将志远抱起交给了身边的郑嬷嬷,连忙让可儿将挣扎着要下地的智慧放了下来。
粉雕玉琢的小智慧比哥哥还要好动得多。许是看过哥哥抓了木剑心有些痒痒,又或者不屑于哥哥的爱好只有一个。只见她在地上围着一堆物件爬了一圈,然后是拿着一样扔到一样,边扔边爬,最后径直爬到了物件的中间坐好,又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四处寻找目标。
“呀,我们的小智慧这是要选什么?”要不是有外人在,徐渭肯定就要冒出一句:“选女婿!”的话了,幸好话到嘴边时瞧见了谭生和康源,这才改成了问号。纵然不知道轻重,但这句玩笑话要说出来去了就等着娘和三姐的批斗吧。
“这简单就是一只猴子下山!”娇娘是哭笑不得,儿女同样的对待,下意识里,她还是更娇纵着智慧,在娇娘的眼里,女儿是不易的,特别是生存在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不高,受苦受累,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在家时,自己有资本惯养着就好好养着:“见一样拿一样,拿一样扔一样,我看最后你也没能选着自己称心如意的。”就这性格长大,自己非着急不可了。东西可以不喜欢就扔,那以后寻夫呢,不喜欢也扔吗?想想也正常,为了不让女儿受委屈,扔了他又何妨,才不要像自己一样悲剧找了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过着单亲母亲般的生活,太累了。
“咱们智慧是眼光好,正在寻她想要的东西呢!”季氏蹲下身子看着智慧道:“来,宝贝,你寻着什么了,姥姥抱你去取!”
智慧没有理会姥姥的邀请,自顾自的又是一阵乱扔乱甩。
“看来这是一个不定性的!”徐渭大笑不已:“智慧呀,你娘对你的要求可高了,没想到你这般猴,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听着徐渭的笑声,再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孩子娇娘也只有苦笑的命了。
“好了,可儿,抱她起来吧,将这一摊子东西收了!”自己这个女儿脾气性格也不知像了谁,谁家的孩子不是抓了好看好玩的就不撒手,她倒好,这么多东西就没一个如意的。
“别急,小小姐要抓了!”可儿眼睛看着智慧道:“我们再这样嚷下去让她没了主意呢,快看,她要选什么?”
小小孩童果然有了中意的,只见她爬了出去在最边缘抓了谭先生放下的书。
“哟,是个才女!”徐渭大惊小怪的叫道:“姐,不会吧,智慧长大了想考女状元?”
“前提条件是朝廷许可女子参考入朝为官!”有何不可呢,女人能顶半边天,现代各行各业女人比男人还强悍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好些家庭男儿当女儿养了,怕苦怕累贪生怕死;而好些家庭的女儿却有男儿的勇气和豪爽,做起事儿丝毫不比男儿差。娇娘是瞪了徐渭一眼,别小看女人好不好,要是朝廷允许女子参考,自己第一个报名去。
这边谭生和康源相视而笑了,王家的少奶奶果然非同凡响,说的话句句呛人,这个舅少爷比起自己的亲姐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了。当然,两位先生丝毫不怀疑智慧是才女这个问题,有其母必有其女,再则,孟母还三迁呢,少奶奶每日都会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到学堂来看看或听听讲课,耳濡目染的,这两孩子肯定比别家孩子更爱上学堂。
“呵呵,小小姐还会算帐了!”可儿看着智慧抱了书又去拔弄旁边的小算盘乐不可吱:“小姐,以后小小姐可是一个当家的好手噢!”
“这孩子,贪多!”抱了一本书,又不撒手算盘,看样子总算是寻着了她喜欢的东西,在娇娘的眼中,将一件普通的事做到极至那就是了不起的事儿,她从来没指望孩子能全面发展多才多艺,对大家的奉承随口笑笑了事。
抓周的闹剧总算圆满完成了,各有各的事,休息片刻后大家就四下里散开去了。唯有胡嬷嬷陪着季氏和娇娘在院子里散步,可儿跟着抱了两个孩子的奶娘慢慢的走在后面。
“孩子无论是学文还是习武都不用急!”季氏对娇娘道:“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遇事多和胡嬷嬷商量!”
“是,娘!”当娘的永远有操不完的心,娇娘觉得自己很不孝,比起两个姐姐总让娘不放心。
“渊儿的事怎么样了?”一次来没看见女婿,二次来还没有女婿的影,不管是憨还是傻,人在就是一个完整的家:“渭儿说他托人在昌州找了这么几个月没有消息?”
“娘,王渊是在昌州走丢的,但昌州四通八达,说不定早就离开了!”这混蛋说要去京城,近两年的时间,混不下也该回来了呀,真是急死个人,实在不行,娇娘都想亲自去京城来个千里寻夫了。
“少奶奶,要不,我们自己派人出去寻吧!”胡嬷嬷也是焦心,若能寻了少爷他回来,她就算哪天闭眼了才好向老夫人交待啊:“派人拿了少爷的画像每一个州县去寻!”哪怕花了大价钱也值得。
“可是我们谁会画像?”娇娘苦笑摇头,这儿可没有大画师,没见过人的画不出来,见过的又不会画。最主要的是,知道实情的娇娘觉得没那必要。
“少爷年少时很会写诗作画,还多次给老夫人画,把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只道是未来三少爷最有出息!”胡嬷嬷又回忆起了往事,朝季氏道:“世事难料,叶夫人过了,府中巨变,连三少爷也变成了这样。这之后府中人都认为庆少爷大才,是中状元的料,谁知道却被他亲娘给害了。若老夫人还在世也会被他们活活气死的!这娶妻娶贤确实如此,一个林氏就祸害了一个王家,连着咱志远都受累了!”
“此话怎讲?”季氏不解问道:“虽然王家没落了,但有你和娇娘创下的这些基业,咱们志远长大了也就有根基了。其实,嬷嬷,有件事你应该也清楚,倘若知府还在,林氏根本就容不下咱志远!”一个嫡子都能养成憨子,又怎么允许一个聪慧的嫡孙子存在呢。季氏根本不相信王渊会无缘无故的变成憨子,那一定是林氏给下了什么药!
“是这个理儿!”胡嬷嬷痛快的承认下来:“离了王家,我们一样能生活下来,只可惜,咱志远以及志远的孩子都不能科举入仕!”胡嬷嬷一直想要表达的是这事儿:“罪官之后,三代以内不得入仕。林氏这个贱人害人不浅啊!”
“原来如此!”季氏不是不懂,只是没考虑到这一点上去,想着适才志远抓的剑笑了笑:“渭儿还说当将军,你也主张习武,原来是因为这个原由!”
点点头,胡嬷嬷还在为林氏的事伤心:“我曾听老夫人说过,朝廷对武官更看重,功名靠命来博倒没那么多限制!”胡嬷嬷期待道:“志远若想要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从武是唯一出路!”
“这样的功名咱们不要也罢!”季氏没有经历过官家的风光,从来只想子孙平安健康:“刀剑不长眼,从武太危险,算了算了,这孩子好好调教,做一个田舍翁就行了!”
“娘!”胡嬷嬷肯定是为王家着想,季氏却是为孩子考虑,两个老人都没有错,只是观念不一样罢了,若说多了难免会有矛盾,娇娘笑道:“您和嬷嬷都考虑得太远了,志远今天才一岁呢,还有十多年,不急不急!”
胡嬷嬷和季氏为刚才的争辩相视一笑,是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娇娘是个聪明的,志远的未来更多的还要看这个当娘的教导。别人家的孩子是当爹的教,自己家的却是要劳累当娘的,那个当爹的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就算有一天找到了也没办法教导,唉,命啊!
京城汇丰玉器行,毛掌柜听了来人的传话摇了摇头,这人啊,靠的就是运气,你说说,徐洋这小子都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居然被小主子看上了眼,这不,又派人来邀他到碧云楼喝茶了。
“万掌柜,这儿就有劳你了,我去碧云楼了!”俊面青衫,腰佩青玉,手持扇子的王渊如今在京城混得风声水起,玉器字画古玩界,徐洋的名头响当当。能有今日,还真是靠了自己的运气和大胆。再有,自己请的这个掌柜万先生也是难得的人才。
“公子放心,我看着呢!”万先生点点头:“前日收到的字画先生可曾带上?”
“带上了,虽然他富有,但咱有的他不一定有!”城北这片被人认为是外人的地方,在自己却是宝地。
京城城北的与其说是古玩商行,不如说是杂货店,乱七八糟的金银珠宝玉石珊瑚琉璃甚至木头,零零碎碎堆了满了好几个柜子。王渊看着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无比的欣慰。
无论是人还是宝物,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继原玉之后,他在城北这片鱼龙混杂的地方经常有所收获,而好些外地人混不走了还会主动找上门来问他收不收自己贴身的物件以换取回程的盘缠。而万先生也是混得潦倒不堪来店上寻问是否要工人时自己收留的。他确实是一个人才,很会识货,简直是自己捡的又一块宝。能得汇丰那位东家赏识,也是因为去年年前万先生收到的一块好料送了去当年礼,得了他的心见一次面,相谈甚欢,从那以后经常邀约喝酒聊天听曲儿。
碧云楼,京城富贵公子哥儿聚会的好地方,喝酒品茶聊天听曲儿,哪怕是家教严的官宦人家子弟也可以到碧云楼玩。因为,康亲王家小世子在京城可以说是第三号人物了,在那儿休闲没人敢闹事,若有幸与他结交好了胜过读十年书。
“徐公子,世子在甲字号房!”一脚踏进碧云楼就有人上前迎接。
“那是谁?”一桌听曲儿的人看着进门的年轻男子甚是羡慕,一年修得共桌谈,十年修得金榜缘,自己在碧云楼混了三年了,也只混个脸熟,能和世子赵文结交上的都是些王亲贵族,区区一个公子少爷居然还能得人迎接,如此受人礼遇,真是羡慕嫉妒恨。
“呵呵,赵兄,此人说起来与你还是同乡呢!”旁边的人看了看王渊笑道:“此人姓徐名洋,昌州人士,若赵兄爱玩玉器古玩字画宝贝定能识得他!”
“秦兄说笑了,赵某不才,只会刀剑不会玩文雅的!”说起宝贝,赵扬也是很是心疼,当年在王渊那个憨子手中可是栽了一个大跟头,一直以为是件宝,谁知道就是一些草。试了无数次也不能发热,最后想着是不是脏了,小心的招来院子中的一个粗使嬷嬷让她清洗一下,随便问了一句可认得这件褂子的材质,被告知是普通的麻布,那一刻杀了王渊的心都有。这个哑巴亏自己是吃定了,也打定了主意此后再不玩这类东西:“隔行如隔山,赵某又不是斯文人!”
“难怪,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古玩界新秀徐洋,说起来啊,他手中的宝贝可不少!”被赵扬称为秦兄的人娓娓道来,同桌的人频频点头:“难惯和世子相识,原来汇丰玉器行现在的镇店之宝来自他手中啊!”
什么原石玉器古玩字画,赵扬如同听天书一般,见大家都有兴趣唯有自己听不进一个字。
“赵某有事,先行一步,各位兄台再会!”赵扬索性站起来走人了。
来也好,去也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碧云楼照样人气爆满,曲声悠扬。
“世子!”王渊进了甲字号房双手捧上手中的字画:“万掌柜无意中得了这副画,小人带来请世子欣赏!”所谓欣赏,自然是送与他慢慢观赏,而不是过目就好。
“哈哈哈,徐洋啊,你小子也太客气了,咱们谁跟谁啊,你说好的东西就好了!”拍了拍徐洋的肩膀朗声笑道:“来来来,今天不说玩物,说人物,今天邀你来是听一曲!这可是我从教坊司挑出来的,你一定喜欢。”说完拍了拍手掌。
“那小人就有耳福了!”徐洋将字画交给门前站着的小厮笑着坐在了下首,旁边早有人端上了茶。
一袭娥黄衫,犹抱琵琶半遮面,窈窕女子款款而来,在世子面前行了一个万福,坐定,轻轻的拔弄了两下,然后弹了起来。
琴棋书画已荒废好些年,王渊听到了一会儿还是很快的知道了曲名《高山流水》,还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这两年恶补也有效果,不过自己若弹起来肯定比之差远了。早有听闻小妻子琴棋书画女红样样通,这时候的王渊学了小世子闭目听曲,其实身在碧云楼心已回到了水口山村,就不知道,捎回去的信什么时候能到她手中。
“徐洋,怎么样?”琴声过后小世子意味深长的问道。
“世子,小人从小在乡野长大,对乐曲、、、”摇了摇头,不懂的绝不会装懂,实话实说。其实,更让王渊纳闷的是,小世子请他听曲有何用意呢?
“不懂可以学嘛!”小世子收起了那张世人面前顽劣的面孔道:“听闻当年你到京城时也是什么都不会,短短两年时间,不也将京都的古玩界玩了一个转吗?我觉得,你小子天分高,是个人才!”
“世子过奖了!”没想到小世子对自己还这么在意,甚至打听过自己的过往,那身世呢?罪官之后隐姓埋名他有查过吗?想到这儿,王渊心里有些忐忑,悄悄地看了一眼上首的人,巧的是,世子也在看他,就像做贼被捉一般怕什么来什么脸刷的一下变红了,慌得他连忙将眼光看向对面的女子,。
“咦,徐洋,你小子脸红了?”世子戏谑道:“怎么,看上这个女人了?”
“没有,没有的事儿!”王渊连忙否认,后又觉得否认难掩尴尬,索性加了一句:“小人只是觉得这女子有几分面熟而已!”
“哈哈哈,这搭讪的话太老套了!”赵文更是乐不可吱:“下一句话是不是说你长得像我家表妹啊!”
“呵呵,世子,大街上可能会这样说,在碧云楼,得向你借几个胆子才行!”开什么玩笑,敢在碧云楼抢女人不想活了还差不多,这位主可不是人都能欺负到头上的,王渊索性将话挑明了说。
“无妨无妨,本世子借胆给你就行了!”上首的年轻人眯了眯眼向下面的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回爷话,奴婢叫蔻儿,昌州人。”朱唇轻启我见犹怜。从教坊司被人带到这儿,听说是康亲王爷的产业,心里突然有了希望,果然能见世子。心思千百转,如梦如幻,适才的弹奏可以说是倾注了十六载的心血,几乎完美。听他问名字,心里小小的窃喜,可是,他说借胆给那位叫徐洋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哈哈,徐洋啊,本世子没记错的话,你也是昌州人!”赵文精神一下来了:“这叫蔻儿的就赏给你了,顺便教教你不会的乐理,他乡遇故知,更可做红颜,怎么样,徐洋!”
赏了!
下首的女人惊愕抬头又连忙低下了头,自己到底还是低人一等的奴才,随意一个赏字就决定了自己的一生。鼻子发酸,强忍了眼泪站起身向赵文道:“谢过世子”转头又对王渊道:“徐公子,蔻儿有理了!”
赏了!
赏金赏银哪怕是赏官也好啊,怎么就赏个女人了呢。
见蔻儿向自己行礼王渊有些慌乱站了起来,转头看向赵文:“世子,小人岂不是夺人所爱了?”
“哈哈哈,谈不上,谈不上!”赵文毫不在意的摆手道:“若说夺人所爱,你那几样可人的物件才让本世子有这种感觉!”
“世子多虑了,千里马在没遇上伯乐之前也是普通的马,那几样物件落在小人等平民手中也就只是物件而已!”原来是自己送他几样古玩的回礼。可是,还是那句话,送回什么礼不好啊,偏偏回个女人。
“所以啊,本世子听老毛子说你新置了宅院,这院子中还缺个女人,正巧,将这蔻儿领回去也有个伴不是!”赵文觉得自己一定是做了一件大好事,自己看过的货色可不差:“再不济,当个使丫头也好啊,这男人嘛,起居就得有个女人照应才好。”
“谢世子!”话都到这份上了,还只得领回去好好养着了。王渊想这首曲子不仅听得走了神,差点还走了人。
蔻儿既然有主了,接下来的曲子自然是由另外的女子来弹,王渊和赵文随便也聊了聊京城新近出现的几件珍稀物品,最后宾尽主欢离开了碧云楼。
早知道一幅字画换一个女人自己就不送他了!
王渊在前面走着,对后面跟着的轿子是郁闷有加。赵文做事很认真,不仅送人,还让碧云楼将人给送新家门。
“公子回来了!”门房老钟见是王渊不好奇,这位于城南的五进宅院是徐公子新购置的,自己当差不到一个月,也知道这家主子只有公子一人一天都要进出好几次。当看到王渊身后紧跟着的轿子时心想是什么客人吧,忙去打开另一扇门。
“等等!”王渊说这话时是对老钟说的,更是对后面碧云楼抬轿人所说“轿子从侧门进!”
侧门抬进了一位女人,宅院里奴仆不多都是新买的下人。门房老钟,一个厨娘商嫂子,一个打扫的婆子陈嫂子,一个小厮阿图,瞬间的功夫,几人都知道了,纷纷猜测来路。
“我看八成是来路不明的!”商嫂子悄声对陈嫂子道:“要不然怎么会从侧门进呢?”
“住最边的那个院子呢,嗯,一定是小!”陈嫂子早早的撵了过去,院子有人住得打扫呢“|长得很好看,和仙女一般!”
“好看顶什么用,没名没份的,要是我的女儿我才不让她当小呢!”商嫂子道:“你说,这公子究竟有没有娶妻呢,买了这么大的宅院,家小怎么还没接来住呢?”
“应该快了吧!”刚才我听公子对那女人说:“家里人没来,暂时没有丫头,让她有事儿唤我,说是明天就会买丫头回来伺侯呢!啧啧,女人长得好也好,一来就有丫头伺侯,哪像你我,天生就是伺侯别人的命!”
“好不好的,还得等正主到了才知道!”商嫂子瘪瘪嘴:“现在可好,正主没到来了一个偏主,爱吃什么爱喝什么还得劳烦你去帮我打听一二!”
“成,算我的!”陈嫂子笑道:“甭管是什么主,咱们都用心伺侯着,谁也得罪不起啊!”
此时的书房,王渊转了几圈,一直想着今天赵文约了自己喝茶听曲送女人的意图。和这类人打交道,脑子都要费不少劲。无奈,这船是靠上了就下不来,而且,也不愿下来。如今在京城顺风顺水的,可不仅仅因为自己运气好的原因,那是因为有康亲王小世子赵文在后面做依靠。还有,抬回屋的女人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自己不是神仙做不来清心寡欲,可是,自己更不能忘恩负义,要不然,小女人那儿可交不了差,只是这个女人,赏了就得接着,不能用,那就看吧,当丫头是不可能的,还得花钱买个丫头伺侯她,就差当祖宗供着了,暂时这样吧,等弄清楚了意图再说下文。
想到这儿,王渊坐了下来,望着桌面的一张画像发呆,看了一会儿,用手轻轻的描着她的眉她的眼,抚摸着她的脸。小女人其实长得比自己画的好,多年不练手,画功已退步了,这么美的女人在笔下变得生硬了不少。距离产生美,太遥远的距离只会让人感觉到生疏,不知道她好不好。说走就走,也不知道她都是怎么为自己打下的掩护。
打拼了两年,已小有成就,成京城置办了产业,希望她能带了嬷嬷阿生和可儿来这儿与自己共同生活。其实,也是有些纠结的,毕竟,他们一来,自己装憨的事就会被揭穿,目前为止,还没想好借口,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说吧。等她收信启程过来,差不多都过年了。
“公子,万先生来了!”门外,小厮阿图敲门回禀道。
“快快有请!”万先生轻易不登门,登门必然是有要事,最有可能就是古玩行里有新的收获。这位老人看问题独特又有真本事,若不在柜台掌事了自己都要请他回家里供养,当个幕僚什么的绰绰有余。
“公子,老夫看到一件小物件儿!”万先生果然不是空手而来,此次得到的一方砚台:“此方砚台是精品不说,用来放置砚台的柴檀木也精致,公子自用或者给留给子孙都是极好的!”
“有劳先生了!”老人识货又实诚,这样的人不多。王渊想着家里的胡嬷嬷,再就是眼前的万先生,自己何德何能,有如此忠义之人相护,真正是福气啊。突然间想到今日之事,不如向先生请教一二。
“世子知道你是昌州人,然后送的女子也是昌州的?”徐洋的身世自己没有刻意去询问,但从对方躲躲闪闪言谈中也知道内有详情,老人是经过事的明白人,自然不会多问:“公子,不如查查那女子的来历!”
“先生,我徐洋不才,按说在我身边放人也是不值当的,所以一直没弄明白他今天意欲为何?”点点头,王渊觉得万先生说得对,问问那女人的来历最好。
商嫂子今天做了芙蓉蒸蛋和清蒸桂鱼,还素炒了一个青菜,女人颜色好全靠养,听陈嫂子说这女人喜欢清淡的,偏好鱼,而公子交待了,说是小院的姑娘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好吧,以前只要公子不在家中,几个奴才开伙,吃喝也简单,今天开始,正式有主子了,还得按她的喜好来。
“小莲,给你家姑娘端去吧!”商嫂子想着也不算正经主子,公子口中都称呼姑娘,有两个含义呢,一是生疏客套,二也有轻贱的意思。姑娘姑娘,怎么听都像是楼子里出来的话。那老鸨子花手绢一招“姑娘们,接客了!”想到此,商嫂子自己先乐了。
“是,婶子!”小莲是今天进家门的,来买的是一位长得很俊的公子,当时以为是伺候他,心花怒放的欣然前来。结果送到了旁边的小院,说是伺候那位叫蔻儿的姑娘。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这家人的底细,连一个厨娘都要嘲笑自己,莲儿咬了咬嘴唇,且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等本姑娘摸熟了再算总帐。
“姑娘,请用餐!”莲儿将菜摆好,招呼着坐在窗前的女子。差不多的年纪,就因为她脸蛋长得好看,命就不同“奴婢去厨房时商婶子已做好了,只让奴婢端来,也不知道合不合姑娘的口味!”不管合不与不合,都与自己无关,莲儿先将自己摘出去再说,才来第一天,这不知道这位主的脾性,摸索着来吧。
“嗯,正是我喜欢的!”看来这徐家当值的人还是有七窍玲珑心,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喜好了。想着昨天晚上来清扫的自称陈嫂子的女人,她可能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吧。也是,自己才来,也想要套出点话,自然是她问什么答什么,结果她清洁做完说了一通话,自己的喜好都告诉了她,而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半点也没有。真正是刁奴一个。这叫莲儿的是新买的,看来,以后也只得靠她了。想到此,脸上的笑容多了两分:“莲儿,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拿碗来,咱俩一起吃!”
“使不得,使不得,奴婢谢姑娘,但是万万不行!”咦,这家人的水可真深,一个当主子的却来讨好一个奴婢,莲儿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情况,是看不惯和她年龄相仿的人来伺候吗?怕分宠了吗?这才拖自己下水趁早打发了?幸好自己也不是在一家大户人家当过差,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上前取了筷子道:“奴婢为姑娘布菜!”看着越是容易亲近的人越是要小心,做奴才的当好自己的本分最好。
“瞧你!”蔻儿莞儿一笑:“别这么紧张,徐家的情况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在这个小院子里,我和你一样都是新人呢,我昨天才来,所以也别整天奴婢奴婢的,我将你当姐妹一般看待,咱俩在这儿有个伴,说说知心话,闲了听听曲儿打发日子,如何?”人心都要是黑的,谁都防着谁,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沦为与一个奴才套近乎。
“姑娘心疼奴婢那是莲儿的福气!”什么跟什么,昨天才来的,那前天呢,之前呢,难不成真的是在楼子的人,难怪叫姑娘呢。你说说你的命怎么就这么不好呢,啧啧,虽然长得比我好看,你要是当个小姐多才,或者哪怕是当个姨娘侧房也行啊:“公子让奴婢来伺侯姑娘,可不敢乱了规矩!”
“公子经常不在家中呢,来,莲儿,吃吧,用了餐陪我出去转转!”这徐公子究竟和小世子是什么关系,说将自己赏他就赏了,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结果,人到了徐家,就昨天安置的时候过来了一趟,如今连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莲儿很惜命,伺候完姑娘后这才去下人房吃了饭,然后扶了她去院子中散步。
“这院子倒不小!”相比于昌州时住的宅院也不小了:“只可惜人太少了,太冷清了!”一路转下来,除了四个院门紧闭外,花园什么的都空荡荡的,感觉随时看见的都要是陈嫂子的影子。
“姑娘没事时可以随意走走,公子交待了,花园旁边还有琴房,姑娘可以去弹弹琴!”陈嫂子笑道:“徐家清静呢,姑娘弹弹琴更热闹!”
当这个姑娘当什么了,弹琴更热闹,简直是一派胡言。莲儿想着,要是这位合了自己的心意真心当主子非将这个场子找回来不可。不过,现在倒要看她自己的了。
“呵呵,弹琴也是要看心情的!”蔻儿淡淡一笑:“没心情就弹不出那种境界,听起来不是天籁之音而是噪音了!”就你们,也配让本姑娘弹琴你们听,还热闹,简直就是对牛弹琴罢了。
“这么多讲究啊!”陈嫂子边扫着地边道:“看看我们这种粗人不懂,真是糟蹋了好东西!”
岂止是糟蹋东西,还糟蹋了人,莲儿在心里补充道。不过,看这个蔻儿姑娘也真是个能忍的。好吧,新来没名没分,确实不宜太过张扬。
主仆二人围着徐家转了一圈,走了一趟下来感觉还是无趣,蔻儿上床午休了,莲儿不敢怠慢,坐在门边理着徐家的人际关系,想着自己伺侯的这位姑娘未来可能有的造化,想着想着居然也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