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迟青满面愁苦的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还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声音,一边叹气,一边在说些类似于‘怎么办才好’的话。
方尘霄在房间里看完了信,正准备烧了,耳朵一动,听出了温迟青弄出来的动静,默不作声的先将信放在烛火之上烧了,清了清灰,这才推门出去看看情况。
“哥哥,你怎么了?”
“你说,我们温家是不是要倒了?”
方尘霄眼皮一抽,疑惑道:
“为什么要这样问?是有什么人这样对你说的吗?”
温迟青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
“不是。”
“那你怎么会这么想?”
温迟青面露悲伤,抬头看了眼大饼般圆润的月亮,道:
“我昨日让胖婶做烧鸡,她不给我做。”
方尘霄:“......”
“还有,我最近长了个子,衣服都不大能穿了,奶娘说暂时没有钱给我置办。”
方尘霄:“......”
“我前些天见蓝殊峰的练安手里有一本好看的画本,我想买,奶娘也不给买。”
方尘霄心想这下总算有话接了,一脸天真的不解道:
“哥哥,那是什么画本呀?那么好看?”
温迟青面色红了一红,扭扭捏捏的扭着身子,干咳了几声:
“哎呀,这种嘛,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过了一会儿,又神神秘秘道:
“就那种没有穿衣服的画本,一本很贵的那种。”
方尘霄盯着温迟青看了一会儿,笑道:
“我真的不懂,哥哥再说得多一点,描述的细致一些,等我以后有钱了,看到了帮你买个几箱,把你书房南面的那个架子都摆满了。”
温迟青一咯噔,卡了壳,连忙摆手,嘴里的话都说不利索。
“不不...不用了,也不是很好看,我现在也不是很想看。”
心里默默流着千行泪,赶紧把话题引回来。
“这几日府里的花销都减了,我担心温府出了什么状况。”
“自从我爹我娘去世,府里和天恒的事情都是二叔处理的,你也知道的,要是温家倒了,我们俩的日子铁定不好过。”
方尘霄皱了眉头,似乎在思索。
温迟青在边上看着方尘霄的脸色,试探道:
“府里的人越多,需要花销的地方也就越多,我想让一些......”
“你要卖掉我?”方尘霄冷着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啊?”温迟青茫然。
“我说,你是不是想要卖掉我?”
方尘霄的脸色更差,温迟青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没有了平日里的清澈,反而带了一些不信任和防备,甚至是怨恨。
他完全没有方尘霄所说的想法,刚刚那些所说所为也都是装出来给方尘霄这小崽子看的,他想要做的只是旁敲侧击,看能不能套出一些话来。
他看到方尘霄的反应,知道自己打蛇可能打对了地方,如果顺着说下去,很有可能摸清楚他的底细和温甫景的意图,他却不忍心了。
他立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
“没有,你不要多想,我没有要卖了你,你是个乖孩子,我卖谁也不会卖你的,我只是突然想吃城北那家的烤鸭了。”
方尘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脚尖,又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循环往复,最后用脚尖蹭了蹭地面,闷声问道:
“不是烧鸡吗?”
温迟青:“......”
第二日中午,温迟青果然在桌上看到了烤鸭和烧鸡,还在床头看到了几套崭新的衣裳。
他和烤鸭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时候,曾巧玉恰好从门口路过,温迟青立刻拦住。
“奶娘,这些......”话还没说完就被曾巧玉打断了。
她一脸‘我不太想和你说话’的脸色。
“方小少爷说您日子过得不好,说胖婶不给你烤鸭吃,让我用二老爷给他的银子给少爷您买烧鸡和烤鸭,哦对了,您床上那几套衣裳也是方小少爷让我为您买过来的,他还说那什么没穿衣裳的画本他不懂是什么,让我帮您找找,我没找着,等下回少爷您自个儿出去的时候您自个儿选吧,奶娘我不知道您喜欢哪种的。”
曾巧玉一口气把话说完了,一转头,发现温迟青正把头埋在饭碗里疯狂的扒着白饭吃,吃的津津有味,泪流满面。
她笑了两声,补了一句:
“记得多谢人家方小少爷,那么懂事也是难得。”
温迟青:我造的什么孽啊嘤嘤嘤。
温迟青现在想都不想看到方尘霄。
太丢人了!明明是他瞎编的混账话,竟然被这小崽子一字不落的说给了从小把自己养到大的奶娘听!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能够舒坦啊!
他气得嘴都要歪了,恨不得离方尘霄远远的,偏偏方尘霄这小崽子最近还非要缠着他,并且比之前黏得还要厉害,要他教画画习字,还让他讲故事。
温迟青估摸着这小崽子是摸透了自己不太会拒绝人的脾气,顺着杆往上爬。
他还不能凶,他一凶,方尘霄就一副: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想要卖掉我的震惊与伤心欲绝的面孔。
几次三番下来,温迟青果然也就习惯了。
他现在仍是天天提着剑去练,也不避讳方尘霄。
原因是,方尘霄某日非要蹭在温迟青身边撒娇,让温迟青给他讲故事,温迟青不干了。
本来嘛,如果温迟青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初见时那软软萌萌的小方尘霄的模样上也就算了,可是如今的方尘霄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个子蹭蹭的往上窜,身上的肉也多了些,再加上他总是跟着温迟青在山上跑来跑去,身材也慢慢结实了起来。
他这么一撒娇,就完全没有以前的软萌可爱了啊!
谁像看一个半大的男人撒娇啊!
温迟青身上起了几层的鸡皮疙瘩,抖了抖想要把方尘霄从自己的身上抖落下来,结果方大爷不开心了,黑着脸,又是一副:你是不是想要卖掉我的表情。
这次温迟青没有哄他,起身准备出去平复一下扭曲的心情,结果方尘霄直接威胁道:
“你不讲故事,我就把你偷偷练剑的事情告诉温甫景。”
温迟青懵逼了,问:
“你怎么知道的?”
方尘霄把温迟青拽回了椅子上,自己一点也不嫌自己烦,跨坐在温迟青腿上,面对着面,得意洋洋道:
“去年,你跑步的时候我落在你后面,躲在了树后面看到的。”
温迟青推了推方尘霄的胸膛,把他从自己腿上赶了下去,摆正了脸色,皱起眉头,冷声道: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你没有半点武功防身,万一我出了岔子,伤了你,你都没命去哭的。”
方尘霄歪着头,单手撑着桌子,一只脚勾着温迟青的小腿,面对着面看着温迟青,眼中含笑,左边脸颊的酒窝深深的陷进去,笑眯眯的回了一个好。
这之后,温迟青出去练剑练轻功也就不避讳方尘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