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前两天婆婆来到了电视台。”小伟说。
“婆婆?你是说我妈吗?”
“对,婆婆来电视台找你,先是周总接待的,他就编理由说你出差到外国去了。后来周总就安排樊老师负责接待婆婆,樊老师对婆婆真好,据说后来还带婆婆去西典和咖啡呢?”
说到这里小伟满脸羡慕:“闵老师,你的徒弟每个人都还是很尊重你哈,很难得有这样的师生感情。”
我无可奈何地点着头说:“还好吧。”
话题一转,我又问:“之后栏目里有什么事发生没有?”
小伟说:“你失踪之后,摄制工作就搁浅了一段时间,但是周总和张局长都很着急,十天之后,周总就组织开了一个会,由樊老师暂时代理制片人职务,继续在其它县市展开摄制工作。这一个月倒是也储备了几期节目,不过都很平庸,没有黑蟒的惊险刺激。听周总说,还是准备拿黑蟒洞那一期来打头阵,但是清真县的张局长不是太同意。”
“哦?”我问:“他为什么不同意呢?”
小伟说:“我也是听说的,据说,张局长的意思是这样的,黑蟒洞的探秘拍摄还没有完成,真正的秘并没有探出一个究竟,他要求还要继续拍摄。”
这个我知道,老张在前几天就特别给我强调了,还愿意多加钱增加到四起节目。
“还有就是,彭泽轩被提成副总监了,这个您应该是知道的。”
小伟知道我和彭泽轩不和。不过,估计现在的彭泽轩已经得了严重脑震荡,他这个副总监当得苦啊,哈哈……
转眼到了一点半钟,小伟说:“我还得赶紧回台里,昨天樊老师说了,今天下午要组织大家开个会,商量下一步的拍摄计划。老师你不参加吗?”
我没有回答。
我在想,樊曼妙要组织人员开会,怎么就不告知我一声呢?她得了谁的圣旨?
“老师……”
“哦。”我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说:“我知道,我主要是忙着和清真县那边对接,开会的事她组织就行了,走吧。我先不回电视台里,我得找个地方打整一下,估计还得去清真县。唉,最近这胡须长得硬是快。”
小伟将信将疑地看着我的络腮胡,他以前的确没有见过我的这个模样。
走出咖啡厅,小伟一个人站在街边打车,时不时的回头看我。经过那一场生死考验之后,他似乎才开始在意我这个“师公”了。
趁小伟不注意,我钻进了路边一座公厕,把胡须扯了下来,又洗了一把脸。出来一看,小伟还在路边等车。发现了干干净净的我,他似乎很兴奋,又准备走过来和我说话。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一辆越野车发疯一般朝他冲了过来,而小伟这个时候正专注地看我,居然不知不觉。我大叫一声,一个腾跃飞出两丈开外,一把将小伟掀开,越野车当即擦着我的身子冲到了人行道边,直接撞上了粗大的行道树才停了下来。
我倒是没怎么受伤,却突然倒在了地上,只听见路人一阵惊呼,就有见义勇为的市民当即把肇事司机控制住,原来又是一个“隔夜酒”醉驾司机。
但是倒在地上的我,却怎么也起不了身。糟糕,怎么就浑身软弱无力了?甚至昏昏沉沉的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我想我是昏迷过去了。
我的确昏迷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白氏骨科医院的病床上。这时一家私立医院,但却是黔中省最著名的骨科医院。
老周,樊曼妙,小伟,还有栏目里的许多兄弟,全都站在我的身边。
看着我白煞煞的脸,老周似乎显得有些心疼,这个从前就没怎么把我放在眼里的家伙,可能是因为我失踪了一个半月的缘故,或许是因为我刚刚见义勇为救了小伟,现在看来似乎动了一点真情。握着我的手一再重复着一句话:“醒来就好,醒来就好。”顺便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我正纳闷着,老周怎么会突然这般感性呢?突然发现有记者在拍摄。心里也就笑了:老周啊老周,你他ma的咋这么虚伪呢?
一问是哪里的记者,才知道是《民生关注》栏目的兄弟来了,他们说已经从交警那里调到了路面监控,也采访了当时见义勇为控制醉驾司机的市民,再补上我和小伟的采访,就可以得今晚节目的一个“看点”,顺便也宣传宣传我们电视台的老记者是如何见义勇为的。
“不行。”我断然否决:“第一,我救的是自家的兄弟,不是一般的路人,用不着大张旗鼓地宣传,这样一来,领导和观众要是知道我和小伟的关系,效果就恰得其反了;第二,你们一旦把这事报道出去,被我母亲知道了,她不担心死才怪。”
我是出了名的孝子,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所以大伙都感到有些为难。看着记者郁闷的模样,想着当初自己当记者的时候,的确有点舍不得这条新闻,于是又说:“报道也是可以的,不过我就得用化名,你们随便编个张三李四王先生都行,还有,我的面部要遮马赛克。”
这时樊曼妙插话了:“我觉得闵老师说的是对的,我们自己给自己贴金始终不太好,尽管是绝对真实的事情,但是同行还是会有非议,反而把好事搞成了坏事,低调处理是正确的。”
老周想了想,也点头表示同意。
等记者拍完镜头走了,老周才说:“赶快好起来,《大挑战》栏目太需要你了,频道也需要你。”记者都走了,估计他说得应该是真话吧:“医生说了,你估计是惊吓过度,连皮外伤都没有,养两天也就好了。我给你说啊,两天之后就来上班哦,好多事等着你呢,小樊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樊曼妙在一边说:“是啊是啊,很多工作还需要您来组织呢。”
樊曼妙是山东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三年前在台里工作了不到半年时间,也能说一些黔中方言。不管是用普通话还是方言,她一直用“您”来称呼我,尊敬倒是一直都在的,包括三年前的那一段在床上的时间。
人们慰问一番之后都跟着老周离开了病房,只有小伟和樊曼妙没走。两人没走也是有理由的,我是为救小伟受伤住院,他不可能走。而樊曼妙,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师父,加上曾经还有那么一段故事,她也不好离开。
“小伟,扶我起来一下”。小伟还来得及过来,樊曼妙就伸出手臂准备来抬我的脖颈,我急忙挥手制止:“你不方便。”小伟就懂了我的意思,过来扶着我去上厕所。
在卫生间里我试着运了一下力,怪了,浑身居然使不上劲了。
莫非我的功力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吗?连蹲厕所都双腿发麻,35年来我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小时候父亲就逼我扎马步,那可是按小时来计算时间的。
再躺在病床上,我突然很伤感。功力尽失对于我来说,相当于宣判我成了一个废人。以前父亲逼着我练武我还拼命抵触,非要用糖果来哄我;而现在我想练武的时候,居然功力尽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