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惊讶,电话想了,大清早的,会是谁?

一看,电话现实的是“老顺”,于是我就接听了。

“莽子,你睡醒没有?”

我压根整晚上就没睡,不过不能这样回答,于是说:“醒了,啥事?”

老顺在电话里一惊一乍地说:“给你说个事情,昨晚上发生的怪事。”

我看了墨农先生一眼,笑了笑就走出墨农斋,甚至还走下了门口的石梯,才问道:“快讲,什么怪事?”

老顺说:“是这样,昨晚上我到石头寨去给肖家送鬼,他家娃儿莫名其妙的哭了半个月……”

“谈正事。”我打断老顺,对他抓拿骗吃的行径不感兴趣。

老顺尴尬地笑了一声,就神秘兮兮地说:“回来的时候经过出气洞边,我看见有人钻进夜郎谷了。”

我“哦”了一声,心想:钻他的呗,夜郎谷又不是我闵家的地盘,谁都可以钻,只要他不怕死。

老顺听我反应不够强烈,就急忙补充说:“是两个人呢,一个是杨大婆。”

我又“哦”了一声,杨大婆什么事情不敢做,人家还在黑蟒洞里呆了三个月呢,见怪不怪。

但是老顺接下来的话,我却无法淡定了:“另外一个你猜是谁?黄天元,估计你不太认识,原来是老蛇箐的人,也是一个道士,但是已经消失了八九年。”

“昨晚上哪个时候的事情?”我着急地问。

“大概快交更了。”

“交更”指的是晚上零点到凌晨一点的那段时间。可是,那段时间黄天元明明在“汉梦宫”里和我聊天啊?

我的天!

“你看清楚了?”

电话里老顺信誓旦旦地说:“我当然看清楚了的,尽管黄天元离开了八九年,但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十年前我刚刚出师的时候,就和黄天元卯上了。”

“怎么卯上的?”

“我在桃子坝给人家做法事,他居然跑来砸我的场子……”

我当即想笑,但是却笑不出来。这个黄天元……我昨晚上……是不是真的出了状况。

我赶紧挂了电话,心急火燎地跑回墨农斋。

墨农先生端坐在椅子上,我刚才的一出一进,仿佛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先生,昨晚上我真的见到黄天元了,我这是……是不是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最近真的很邪门,刚刚搞定一个大项目,还进了第一笔款子,正雄心勃勃地想着“干一番事业”,不料竟然在一夜之间就被撤职了。

墨农先生却半点不着急,神仙一般地呢喃:“假到真时真亦假,真到假时假亦真。”

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我茫然地走出了墨农斋。

时间还早,我一点倦意也没有,索性就爬上了南山顶,当锻炼身体。

父亲去世之后,虽说我不再练武,但是我每天早上都要小跑一万步以上,然后再开车上班,这样才能强身健体。现在正好,爬上南山顶,尽管不一定有一万步,但是运动量应该够了。

一路小跑上了南山顶,居然已经有几个老太婆在山顶了,正扯着嗓子“啊啊啊”地吆喝着,惊得贪睡的鸟儿不断扑腾。

从南山顶俯瞰,正好可以看见南山道观的全貌:占地应该有上万平方,整个结构呈长方形,三栋大殿依次排列直抵山下,其它小殿加上墨农斋和汉梦宫等,大大小小一共有九栋房子,分别罗列在两侧以及各殿的角落。红墙青瓦,看上去像一座小型的皇宫。

南山顶古树参天,怪石林立,一草一木似乎都沾有仙气。一时兴起,转身寻了一处清静的草坪,操起一根断枝,按招回忆练起了“闵家枪法”。

平刺眉心挑天灵,右旋后撩鬼神惊。

扫盖提橹旋风起,上破咽喉下断阴。

金蛇伏地腾空跃,黑蟒回头刺中心。

群龙狂舞敌无影,百鸟朝凤天下平。

……

三十六招七十二式,要练完一整套,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心里不觉怅然:要是我小时候认真一点,或者说父亲还,这套枪法我肯定能练得炉火纯青的。遗憾啊,现在除了还记得口诀,连花架子都耍不完。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老顺的。

“又有哪样卵事?”

口气有点不耐烦,心里却忍不住发慌。

“莽子莽子。”老顺声音压得很低:“我看见杨大婆他们出来了……对对,正在走出来。”

“什么?”我紧张地问:“你现在夜郎谷?”

“对。”老顺还是压低声音说,仿佛离杨大婆他们很近一样:“我现在就在小时候你钻进夜郎谷的石墙边上,躲着的,不过我看见杨大婆和黄天元了,还有一个年轻姑娘,很漂亮的姑娘。”

姑娘?而且还很漂亮?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也跟着老顺压低声音,问道:“那姑娘是不是穿一条米黄色的紧身裤,上身是亚麻色的宽松毛衣?脚上……”

老顺压着嗓子打断我的话:“哎呀我咋看得清人家穿什么裤子嘛,反正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不是附近寨子里的。”

“你看好他们,远远的跟踪,不要被发现哦,电话要保持畅通,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我迅速跑下南山,开车就往老家赶。

一路上打过老顺的两次电话,回答说三个人还在夜郎谷里。

如果老顺所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昨晚上看见杨大婆和黄天元进入夜郎谷,现在又看见两人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出来的,杨大婆和黄天元不就是在夜郎谷里呆了一整个晚上吗?那个漂亮的姑娘,会不会就是……我不敢想下去了。

但是我必须马上赶到夜郎谷。

一路上风驰电掣,几乎都是以120码的速度奔驰,倒是不敢超速,违法记录处理起来很麻烦。

感觉有点倦,就往太阳穴上抹风油精。

两个半小时后,我就到了王庄乡,再打老顺的电话,却无法接通了。

心里更加慌乱。不管了,我得立即赶往夜郎谷去。

从乡里到夜郎谷,和从我家到夜郎谷的距离差不多,都是一公里多的山路。想了想,不敢去惊动母亲,于是就把车停在乡里,撒腿就往夜郎谷方向跑去。才跑出几米,又转回来打开汽车后备箱,把那把在夜郎谷里见到的“蚩尤杖”揣进怀里。

不过十分钟,我就沿着山路跑到了出气洞边。

这时电话响了,老顺的。

“莽子,快来救我,快点啊……”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

一瞬间我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害怕。

当然也非常害怕。

但是我此刻想的是:老顺在哪里?他遇到了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