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中途迷迷糊糊的醒来过几次,睁开模糊的视线,看到的只有白色的灯光,跟吊瓶,还有左右穿着白大褂,戴着护士帽的男女忙碌的身影。
有人在说着,“出血太多了,要马上输血……”
“胸腔肺部积血,要紧急处理……”
“身体多处骨折,轻微脑震荡……”
“手术刀,钳子……”
“心跳起搏器……”
夏新听不真切。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就安静了许多。
听到旁边的护士在小声的议论着。
“怎么回事啊,那个男孩,都这么大了,怎么从楼上掉下去了。”
另一个护士压低声音道,“诶,我跟你说,上头有吩咐的,你可别说出去,据说是他们监狱失职,越狱了两个人去抢了商场,我听商场保安讲,当时那男的掳了个女孩,把那女孩脸都划破了,没人敢上去,那女孩跟她妈哭的稀里哗啦的。”
“谁也没想到,这男孩从后面突然给了一脚,把那女孩给救了,反倒把他自己给搭进去了,然后那犯人就把这男孩掳了,最后跑到楼顶发现跑不了了,那男的不想再被抓进去了,要自杀,就拉着这男孩陪葬,把他推下去了。”
“啊,那人也太坏了吧,怎么这样,他还是个孩子。”
“岂止,那个商城的那对母女也不是好东西,这男孩都熬不过今晚了,刚刚那保安跟我说,毕竟是这男孩英勇救了那人女儿,他还好心告诉那母亲,叫人过来见男孩最后一面,人家理都没理,说忙着吃晚饭呢,这男孩她也不认识,为什么要过来。”
“……啊,那天杀的母女,也是真没良心,过来看一眼都没空吗。”
“可不是!”
顿了顿,又听那护士道,“真的没救了吗?”
“没办法啊,虽然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棚子缓了下,还掉到了沙坑里,可还是伤的太严重了,都抬上手术台了,实在下不了手,身上多处骨折,内出血,外出血,胸腔,肺部积血,心脏移位,碰哪,他都得死,换了几个医生了,实在没人敢下刀,咱们医院,不对,就算咱们市都没人有这技术。”
“碰都不敢碰他,现在能活,全靠意志力在撑,不过身体也几乎瘫痪到极限了。”
“……这,通知家人了吗?”
“据说还没,上级压着这事,不让公布,怕被报导出去,影响不好。”
“那怎么办?不让他家人过来见他最后一面吗?”
“我哪知道,等上面命令吧,做好咱分内的事就好了。”
“……这男孩,可惜了!”
夏新有点耳鸣,并没有听清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他想动,只觉得全身都很累,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又担心夜夜在家里会不会饿着,所以,他不敢睡,他想通知护士,快点治好,自己还急着回家。
但嘴巴上插着输氧罩子,让他说不出话来。
很快,意识就又有点模糊了,有点想睡,可他实在担心夜夜,怕夜夜饿了,硬是撑着没睡。
等到再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就到了一个很昏暗的地方。
手术灯在这昏暗的室内,散发着强光。
旁边站着一个戴着护士帽,跟口罩的女人。
为什么知道是女人,倒不是夏新能看到身材,仅仅是一双眼睛,就让夏新认出这是女人。
那是一双很狐媚的狭长双眼,眉毛很细,睫毛很长,眼睛里像是藏着一团水,看起来水汪汪的。
女人身边还有一大堆的仪器。
对方伸手在自己身上动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偶尔还会拿起针往自己身上注射。
借着手术灯,夏新可以看到她额头细密的汗珠。
夏新想动,发现全身都麻了,根本动不了。
刚想说话,就被女人制止了。
女人甚至没看他一眼,马上说了句,“闭嘴,好好呼吸,……挺了不起嘛,拖着这副身体,凭意志力撑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等了会,夏新才听到女人骂了句,“该死,枉我费了这么大力气,还是不行吗?心跳太弱了,器官几乎衰竭,生命力也到极限了。”
女人凑到夏新耳边轻声道,“喂,别给我死,撑下去知道吗,你可不能在这里死掉。”
夏新其实已经连睁眼额力气都没了。
女人看了看旁边的仪器,知道夏新也已经到尽头了。
又凑到夏新耳边道,“虽然几率很低,不过,你试着扛下去,说不定能起死回生也不一定,千万不要睡着知道吗。”
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仪器显示,夏新的心跳已经快没了。
女人有些烦躁的左右看了看,也找不到什么能用的东西了。
没仪器,没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她一个人,能有什么用。
就算用上现在所有手段,她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女人视线随意的在房间里转了下,眼角出现了一个东西。
一个,夏新贴身藏在衣服里软糖。
心中一动,拿着软糖到夏新眼前道,“喂,看看这个啊。”
夏新迷迷糊糊的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了眼睛。
看到了自己准备带回去给夜夜的惊喜。
“哦哦,还能睁开眼睛,了不起,那该看到了吧,你撑了2天,不对,3天没死了,也就是说,你妹妹已经饿了三天了,到底你俩谁先死还真说不好。”
“你在这里睡过去的话,你妹妹也会死,知道吗,她等着你回家喂食呢,就像小猫咪一样,不喂食就会死的哦。”
“我知道睡过去肯定很轻松,撑着不睡,很难受吧,不过,一睡下去,就会睡到地狱去哦,而且是拖着你妹妹一起下地狱,”女人狐媚的眼眸微微眯起,明亮的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精光。
直到发现夏新仿佛想起了什么,强撑着把眼睛睁开,女人这才继续道,“又或者,如果不想带着你妹妹一起下地狱的话,……再给我痛苦的撑下去,就算死也给我撑住,扛下去。”
女人很不客气的直接把棉花软糖甩在了夏新的枕头边。
这也让夏新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死。
因为呼吸也很吃力,怎么也爬不起来,就连想伸手把糖拿过来,这么简单的事,他都已经做不到了。
他当然不能死,他要照顾夜夜,夜夜还在家里等他。
他要保护夜夜。
他要守护夜夜的笑容。
这个愿望,一千年之内都不会变的。
当时,夏新脑海里的想法很简单,要动起来,要让这身体动起来,至少要回去看夜夜一眼,他才能安心。
所谓意志力,并不是说看一个人叫的有多响,或者做事有多执着,那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情感,夏新看起来平时听沉默,不大说话,并不代表他的意志弱,光是看他冷静的应对平常人根本不敢看的情景,就知道他那股不会轻易为外界所动摇的,坚强的个人意志,是相当强悍的。
女人眼睛瞄了下旁边的图表,然后盯着夏新的眼睛,从夏新纯真无暇的眼睛里,看出了生命的火种,在熊熊的燃烧着。
那美丽的狐媚眼,微微眯起,露出了几分笑意,“好孩子,对,就是这样,撑下去,了不起哦,有着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哦。”
虽然看不到女人表情,夏新还是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对方很高兴的拿起一个小针筒,把尖端的气泡随着液体挤了点出来,几滴液体映照着光芒,针尖在灯光下泛起寒光。
接下来,夏新的记忆就有点模糊了。
只知道女人站在他身边不知道一直在干些什么,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女人腰身跟脖子。
他能清楚的看到,不断的有血液溅到女人的衣服上,脖子上。
夏新就这么一直处于发懵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