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次年四月,草长莺飞,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零↑九△小↓說△網】
顾欣妍正与傅芳菲在花园看朱启追着一个球玩,几个小内侍在旁陪同。赛敏在旁兴高采烈地看着,挥舞着手说:“我们草原的小子到了5岁就要开始学骑马了,我弟弟哈朗就是5岁开始学的,现在是部落第一骑士。我的骑术也是他教的。”
顾欣妍羡慕地看着她:“你会骑马?”忽忆起,她进建安城可不是骑着一匹红色的马。
赛敏得意:“我的骑术除了阿弟与忽伦,没人能超我。”
看了一眼大张着嘴的两人,漂亮的脸又跨了下来:“这里地方太小,房子太多,不像我们草原一出门就能骑马。”
顾欣妍见状忙岔开话题,转而问傅芳菲:今年建安城流行什么首饰花样?赛敏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马上指着头上的珠花说,这都是皇上着人新近送来的……顾欣妍与傅芳菲嫉妒地对视一眼,这倒是的,成帝为了讨美人欢心,内务府都是最新最好的首饰送到春意宫。
到了晌午,顾欣妍与赛敏一起回转,到了蕙意宫门前,两人分手。赛敏忽然说:“阿妍,你会缝制小孩的衣物么?”见顾欣妍点头,看着她:“你教我吧!”顾欣妍一愣,指着她,张大了嘴。赛敏红着脸点点头:刚发现呢,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顾欣妍:“请太医了么?”
赛敏压低声音:“木珠儿看过了。不能声张,木珠儿说三个月之内的胎儿是有耳朵的,听见了要跑走的!”顾欣妍笑了起来。
晚上,她躺在床上,看着书,忽然想起赛敏来,不由的浮想联翩:“赛敏生的孩子该是有多漂亮!如果是男孩......都说儿子肖娘,还不得是个妖孽样的人物。”
睡知过了三四日,竟传来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嗒嗒木部落竟毫无预兆地联合其它部落发生暴乱,大批的骑兵一夜之间越过灵河迅速攻占数个城镇。直向都城建安逼近。
镇守东部的王老将军猝不及防,节节败退,正率众死守最后一道关口临汾城。
朝廷派明光将军去支援,并抽调各营善骑将士800与键锐莹的精锐骑兵队连夜随行。
双方在临汾大战五天四夜,终因敌方供给不足,且起兵队伍因临时组合,各部落人心不齐,发生内乱而崩溃。敌军四散逃亡,我方擒了嗒嗒木部落首领哈木多,押解进京。成帝大怒,命在城门悬挂三日,百姓围观。每天只给一碗水。但哈木多倔犟,至死都不忏悔。
成帝恼怒,命人去嗒嗒部落绑了哈木多的妻子儿女,但发现其妻子与女儿巳经被人杀死,儿子哈郎下落不明。
成帝坐在交泰殿阴着脸。李德海小心翼翼地踮脚退出,嘱咐安顺不可进去打扰。叹一口气,出去了。
安顺眨着细长的眼睛,看着李德海消失在大殿外,去得远了,他才拎起一边的茶壶,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零↑九△小↓說△網】
成帝正烦恼,忽见安顺进来,垂着头,给换了茶,又垂目退至一边,成帝随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连喝了几口。细看了看,问:“新茶么?”安顺忙上前一步:“这是昨儿西华寺方丈刚拿来的,说是今年只一棵发芽,共得了五两新叶。”
成帝又呷了几口,放下,安顺忙上前续上。茶香袅袅,成帝看着杯里的碧色茶汤,心情舒爽了不少,信口说了一句:“这茶不错,待会给太后送点去,还有春意宫馨......”忽顿住。脸色转阴。抿茶不语。
安顺偷眼瞧了眼,继续续水,状似无意:“馨美人听说闹着要出宫呢!”
成帝脸一黑,手中茶杯顿在桌上,发出一声响。安顺垂手退立一侧。
赛敏这几日在宫中听不得外面的消息,每每想出门,就有两个嬷嬷面无表情地上前,就那么恭身站着,也不出声。正焦急,忽闻外间有人进来,抬头一瞧,成帝大步迈进。心中一喜,正待上前,却见成帝身后一内侍转出,跨前一步:“馨美人听旨!”
她一惊,抬头,望向成帝,成帝眼光飘移,越过她看向身后博古架,那里尽是珍奇古玩,每一件都是他着人精心挑选的。
这里就像一个黄金打造的笼子,精巧富丽,看得出主人是花了心思的。
她恍惚,只闻小太监安顺尖细的声音回荡在寝殿内......她踉跄着起身,冷汗涔涔:要她去城门口劝降父亲。阿爹竟被吊在城门,巳整整四日?她竟一点不知道。阿爹至死不肯降,成帝要她出面去劝阿爹低头认错,臣服,向天下人忏悔。这比杀了他更痛苦罢?
刚得到消息时,她也怨恨过,既然要起兵,又为何送她入宫?那要她怎么办?父亲不是一向最疼她的么?她百思不得其解,接下来,又被担心所代替,但从此却失去了一切消息来源,她与木珠儿及春意宫的一众宫人被禁足在春意宫,不得走出宫门。也不许任何人探视。是呵,她本就没有朋友。早就引来众人的嫉妒,高兴都来不及,还有谁会来看她?
她清楚,自己一旦出现在父亲面前,父亲必是不愿的,是比死还大的侮辱罢?如此,自己还是了解的,既然已经做了,那她这个女儿也不能丢了他的脸罢。
至于成帝,她苦笑一笑,今日圣旨既来,她已经被放弃了,他是宠她,但在江山面前,她微不足道,父亲不也是这样的吗?想着,她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打湿了白玉似的脸颊......
顾欣妍听闻到消息时,双腿发软,她强撑着赶到春意宫,见两个内侍正抬了赛敏出来,一裘白布严严实实地盖着,只看见两只鞋子,鞋头绣着并蒂莲花的花样,是她教她的缠枝花样,因她喜欢跳舞,鞋底特意纳薄了。
她只觉得喉咙发堵,嘴干。透不过气来:一杯毒酒,就这样了结了一朵怒放的鲜花,她才十七岁。那么美,又那么善良。顾欣妍每次看到她,就像看到一道阳光:绚丽、奔放。在这宫里,她是顾欣妍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赛敏真心待她,她感觉得到。她在宫内没有朋友,每个人都视她为眼中钉。所以,她格外珍惜这份友情。顾欣妍也是。
之前战乱,成帝封了她的宫门,不是在保护她么?她还松了一口气。强按住去探望她的冲动,也为了她好。可才几天,现在就为了没有去城门劝降,就赐死?
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哨子,刚才情急之中竟带了出来,她还没有教她如何吹响鹰哨呢。
后面两个宫女一身素衣跟了出来,是她的侍女。两人自发地跟在后面,边上宫人都避得远远地,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俩。成帝赐死罪妃,不允许身边人带孝,是为大不敬。她们两个又不是赛敏贴身带过来的。又一想,木珠儿已经一头撞死,随了主子去了。偌大的春意宫也就只有她们两个能送馨美人最后一程。可是,忠心是不假,馨美人已逝,总要为自己的以后考虑罢?
顾欣妍不动,看着两个宫女呆呆地从面前走过。渐渐去得远了,那是通往西角门的,这是要扔到......顾欣妍大恸,掩面痛哭失声,宫人诧异地看着她。
许久,顾欣妍才止住了泪,泪眼婆娑地望了一眼春意宫,里头一个小宫女走了出来,一楞,原是良美人的宫人。忽想起,得找傅芳菲说情,给馨美人这那两个宫女派个好去处,莫叫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