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天空阴沉的极其可怕,北风呼呼的吹,然而寒冷的天气并不能使晋军退却。
不论是晋军或袁军,仿佛都知晓战事将在这场大雪后有巨大的变化。
今天这场战事在北风中比以往都要惨烈,从天明一直到天黑,原本习惯中午进食的晋军都没有休息,晋军源源不断的从楼车、巢车中攀上城头。
袁军以更优势的兵力将晋军一次次赶下去,兵锋比风更让人心冷。
天终于黑了下来,晋军没有如往常一样,草草收兵,反而以更猛的势头攻上城头,以悍将著称的张辽更是身先士卒,赤膊而战。
无疑,张辽如此骁勇姿态,引发更高一波的攻城战。
晋军几乎已经在邺城城墙站稳脚,眼看晋军就要扩大优势。
袁军在袁尚的亲自组织下,再次将张辽赶下城头。
此战,让张辽身中数枪,而后在晋军将士的拥护下退却。
晋军全面退却已是天黑之后,天空像也是被张辽的悍勇惊住,忍不住滴下眼泪,泪水在风中化作无数水瓣,而后落到地面化作一粒粒小米大小雪粒。
雪粒很快变成鹅毛大雪,将邺城内外的战场掩埋,袁军将士无不欢呼鼓舞,大雪终于来了,这个冬天眼看就要熬过去了。
这个冬天似乎特别的冷,然而袁军将士却并不觉得,更愿意这个寒冬来得更冷些。
袁尚看着越发坚毅的审荣,似乎不顾审荣身上的血迹及被砍无数道伤口的盔甲,道:“阿荣,我们坚持住,坚持住,大雪终于来了,冬天救了我们。”
审荣看着满脸欢喜如孩子般的袁尚,没能忍心告诉他,城内邺城士族投降就在今夜,可今夜下雪了,还能如约进行吗?
张辽做的最后一搏,或者说晋军最后的疯狂让袁军放下所有的松懈。
袁尚当众宣布,诸守城将士每人可得三碗酒以御寒,诸校尉可轮流归家,诸将士也可分批与家人团聚。
诸将士大喜。
袁尚离开城头后,不少军侯以上的袁军将领偷偷溜回家去,驻守城墙的袁军高级将领都睁只眼闭只眼,这些天袁军将士为守城付出惨重的代价,眼见是大雪,晋军不会攻城,他们自然乐得做好人。
审荣并没有提前离开,反而是巡视整个城墙一遍,他发现袁军将领走着十有八九,就连城头的袁军都下到城门楼里躲雪。
大好时机啊!
审荣特别敬业的下了城墙,许多军侯舒了口气,毕竟有上官在,他们不好逃,不过随审荣巡视一圈,他们到觉得审荣并非如城墙上表现得那般铁面无私,又不像审配那般强硬,大家心里都默默喜欢上这位柬门校尉。
然后,然后他们就溜回家去了。
审荣回到审府,审府俨然已成为邺城士族造反派的基地。
说起来真可笑,审府真正的主人正在努力的保住邺城,而审府却成为投晋派密谋的地方。
审配身为审府主人,按理说一点风吹草动他都应该知晓,可是他的儿子也成为坚定的投晋派,这使得整个审府都以审武马首是瞻,不少审配的老人被扣押。
审荣看着审武、张明及邺城各士族长迫切的眼神,他身上的血让他在此刻显得特别有话语权。
审武道:“阿荣,如此恶劣的天气,咱们要不要改日再迎晋军入城?”
审荣口气强硬说道:“为何要改日?诸君都被今夜的风雪给吓住了?哼!殊不知这风雪迷惑的还有袁尚,某这么晚才回来就是因为某巡视城墙后才回来的,诸君以为某看到什么?”
张明道:“贤侄,到了此刻,就别卖关子了,你就快点说吧!”
“是啊!不行,咱就改日,反正也不差这几天,若是因为风雪使得晋军损失过大,他日又是麻烦。”
“对啊!”
“……”
一时间诸士族长议论纷纷。
“诸位,”
审荣猛然大喝,再加上他身上的血迹未干,让他在风雪中显得更加威猛,审荣圆目怒瞪:“今夜城上将领十有八九全都溜回家,将士皆缩在角楼里,今夜,正是起事时,谁若是不愿今日起事,可退出。”
退出?
袁军已不可恃,不投靠晋军,那就是在等死,如此清晰的账,他们还是会算的。
此刻又见审荣一手按刀,双目圆瞪,似噬人状,当下纷纷道:“愿听校尉驱使。”
审荣喝道:“既然诸位已无意见,那就按照商议好的,诸位组织各家私兵前往城头以劳军为名,到了之后都看某的信号为令。”
“喏!”
审荣看着各家士族长一一离去,对审武道:“族长,他人不可全信,此番迎晋军入城,我们审家责无旁贷,在这场豪赌中,下的筹码越大,得到的回馈越多。”
审武点头:“放心吧!这个道理某懂,正南不就是这么成为袁绍心腹得吗?”
审武说的是,数年前,邺城士族迎袁绍而逐韩馥之事。
是啊!数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审氏如果能从这两场政变中获得好处,他日定能成为河北士族之翘楚。
风雪愈来愈大,邺城上一位信使复从城上顺绳而下,而后直奔城外晋军大营。
这次牢头受到待遇明显不一样,张飞亲自接见,还递给他一晚烫酒。
牢头一饮而尽,大呼爽快。
其豪爽的性格赢得张飞的看重,道:“某就喜欢汝这般豪士,说吧!这回来是不是要改变时间。”
牢头摇头:“不是,计划照期进行。”
“哦!”
张飞这次彻底被挑起兴趣,道:“邺城士族敢冒风雪而战?”
“那就看将军敢冒风雪夜战否?”
牢头毫不胆怯的回怼。
张飞闻言不由仰头哈哈大笑,笑完突然一拍身前的席案,那席案闻声而散,张飞一跃而起,虎目直视牢头,凶恶的道:“小子,有没有人告诉人不要对某使激将法,因为那没用,不过今天这个激将,很不错。哼!某得长矛早已饥渴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