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撑着手,支起身子,黑色的长发如上好的绸缎落在胸前。黑暗里,谁人都没有开口,唯留了一室寂静。

玄禾狂乱的心跳渐渐平复,凝着七七微颤的长睫,脸上一片赧然,片刻后,才发出沙哑的声,“先起来,我们出去。”

七七闻言,勉强扶着身后的柱子站起身,腿上无半分力气,还没站稳,又无力摔倒在地。

玄禾伸手拉住她,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腿上,轻柔的纱纺飘飘摇摇,一滴红从腿间滑落,恰好滴在莲花座蒲团上,点滴妖娆,他脸上一红,却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地问,“你还好么?”

七七低声回答,明显带了几分哭腔,“......疼,哪里都疼......”

彷徨无措的脸,湿漉漉的眼,叫人看了从心底里怜惜。

玄禾一把将她抱起,脸色凝重,看着她微微有些懊悔,“对不起,我的错,一时情动......”他似乎是在想什么补救的办法,过了半晌才道,“我会对你负责,你别怕。”

七七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你想怎么负责?”

玄禾定定地看着她说,“破戒,娶妻!”

七七震惊!

她每日隐身尾随于玄禾的日子不短,常常听人说起玄禾都是赞赏有加,说他有朝一日定会成为迦叶寺的一代住持,从此为蒙尘众生指点迷津,渡难成佛。

七七望着玄禾,她竟然将这样的男子卷入红尘,她真的不该!

玄禾打开佛堂的木门,又长又昏暗的走廊上聚集了不少僧人。了空站在最前面,见了他,不住地摇头,“玄禾,你糊涂。”

玄禾眸光微捻,掠过了空落在师兄玄木身上,后者眼神闪躲,有几分不自在。

玄禾收回,目光是淡淡道,“对不起,师父,徒儿愿意接受惩罚。”

了空听着他说的话,不禁恙怒,“为这样一个妖女,你要自毁前程么?”话脱口而出,眼神里却闪现了几分清明,“这是什么味道?”

了空快速走进佛堂,一室檀香里夹杂着某些欢愉过后的味道,但再细细一闻,亦有催情香的味道夹杂其中,这显然是有人提前下了香料。

纵然了空是一代名僧,以坐禅第一闻名,此时语气里的责辱不言而喻,“你这妖女,做派如此不堪,在这佛门清净之地竟敢下这般下三滥的药。”

七七微微一怔,心里苦笑,倒是终于明白为何今夜的玄禾会如此失控。但,下药的并非是她,大师是这样以为的,那玄禾呢,他是不是也觉得是自己下的药,要勾引于他?

“师父,不要这样说她,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玄禾轻声叹息,“是弟子持戒不全,虽是中了情蛊,但若弟子不受蛊惑,焉能被诱?此事荒唐,弟子知错,但弟子是僧人更是一个男人,如今既然犯了此等大错,弟子愿破戒娶妻。”

“破戒娶妻!”了空怒极反笑,“你将迦叶寺的名声当什么?犯下如此大错,你理当闭门思过,如今却要执迷不悟,甚至堕入红尘!”

“师父,世间有人妖仙魔神,我们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可以决定自己的心。”玄禾抱着七七合掌鞠礼,“在弟子看来,比之院中心怀叵测之人,倒不如小狐狸善良坦荡,学的说的都是正派,背后却是阴险狡诈,这才是害群之马。而弟子所信奉的,向来是宁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如今,是弟子负责的时候。”

了空闻言,自然想到了他话中有话,目光掠过众人,见玄木目光闪烁,已然是明白玄禾的弦外之音,但碍于今日这难堪的场面有些不堪的话语不便说出口。

玄禾见了空的手掌松了,亦没了弑妖的真气。这时,玄禾直径跪下,眼眸深得似一泓深潭,轻声道:“望师父成全!”

“你.......”

“弟子应当灭情灭欲,可情丝难剪,弟子无法禅悟。”

“弟子无法侍奉佛祖,只愿与妻遍传佛法,为人指点迷津,死后甘愿堕入阿鼻地狱,永不轮回。”

玄禾直起身,抱着七七走出佛堂。七七的眼落在了空身上,她有些震惊,大师对她有着一股隐约的杀意。可他明明是得道高僧,心有大爱,慈悲为怀,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重的杀气,是不是恨屋及乌了。

玄禾穿过长廊,穿过花树,穿过天门,始终一语不发。

七七亦是,她如今心里纷杂的很,等回神时玄禾已将她带到法华灵洞。

此间有溪水潺潺流出,滴答滴答打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声,月华照在溪涧,是寺院独有的空灵。

此刻,天上飘忽细雨,轻轻飘在脸上像是氤氲了一层水雾。七七披着他的衣,低声说,“你不该这样,你是未来的大师。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我和你师父解释,是我勾引的你......”

“不。”他拉住她的手,“你很好,是玄禾对不起你。在佛堂说了那么多,却忘了问你,日后要跟着我要吃苦了,你可愿意?”他停顿了一下,那清冷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格外的温柔好听,“即便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但你放心,我必定不会负你。我会站在你身后,一直保护着你,你再也不必害怕。”

七七一阵酸冲上鼻子,“你不怕大家都笑话你么,日后这将成为你一生的污点。”

他身上撒了细雨,混着好闻的檀香,丝丝萦绕在七七的鼻尖。玄禾伸出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他的声音淡淡,“七七,回不去了。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被你蛊惑了。如果要说错,也许当时救你就是最大的错。”

她颤抖地发问,“所以,你不是为了对我负责才想和我在一起的?”

“嗯,是因为我动情了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