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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玉望着这个两年不曾想见的洛阳好友,邝邰之曾与她在洛阳花灯节相识, 那年只听那人在花灯节上吟出“由来巾帼甘心受, 何必将军是丈夫”一句诗就知道此人的心性多么豁达, 竟有些敬佩一二。再看此人这两年来的变化, 虽相貌依然俊秀, 但两年未见脸上却添了几分英武之气,也添了几分稳重。本来唤玉见到颜舒的那一刻起, 她就感觉颜舒与邝邰之有些地方很像,但是哪里像呢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可能给自己的感觉是那种手无寸铁的公子相貌, 可是今日一见的邝邰之却给了她另一番感觉,也许随着时间的变化人总是会变的, 皮肤许是征战在外而略显黝黑,身上多了分英气, 虽丝毫没有改变那英俊的脸庞,但昔日的俏公子变成现在的英武的将军,也只能感叹世事多变。
“无事,劳公子挂牵了。虽然路上并不太平,但好在有惊无险。”唤玉瞧见邝邰之一脸热情, 便脸挂三分笑。
“小姐两年未见, 依然是北国佳人, 而邰之却不再是那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了。”邝邰之瞧见自己这两年来日思夜想的人两年来容貌未曾多少改变, 只是更加成熟妖冶了, 那种由里到外散发出来的千娇百媚之态却让人无法释怀。只是自己却变了样子, 常年的军旅生活也磨了他的心性,也早已没了当初世家公子的那种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心情,变得深沉、变得沉默寡言,不知这样的自己是否还是唤玉小姐的窗外好友?
“邝公子哪里的话,公子穿上铠甲保家卫国,自当是那真英雄,不知要比得上那舞文弄墨的公子心境高出了几倍。这两年来公子却也便地更加成熟稳重了些。”
邝邰之听了唤玉的夸赞,心情大为舒缓,脸上更露出喜色道,“唤玉小姐,你当真这样想邰之也就心情排解了许多。”随即又环视了客栈的四周,见客栈简单无比,道:“住在这客栈不比家里,唤玉小姐既然到了开封城,让邰之略进地主之谊,外边已经备好了轿子,在家里已经设好了家宴,要为小姐接风洗尘,小姐也别把我当成一个止于礼的外人,小姐肯来开封就足以说明对我足够信任,还望小姐前往邝某的府宅休息。”
唤玉知邝邰之的为人,既然来了开封说明她自是信任邝邰之的,柔声道:“那公子既然都这样说了,唤玉便恭敬不如从命。”唤玉朝邝邰之盈盈一拜,便跟随邝邰之出了客栈。
——————————————朱府—————————————————————————
“爹,我已派人跟了出去,多日来也加强防卫,这几天倒是有几波从长安来的商人进了开封,并未有什么黜置使来此。”说此话的正是前些日子在永安镇为了唤玉跟匪人动粗的年轻公子,此人叫朱友珪,即朱温的第三子。
“莫不是大唐皇帝跟景王爷派来的黜置使却是奉了密令?也怕此分来的凶险,不敢大张旗鼓来开封?莫不是还有其他打算?”朱温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子道。朱温虽长相普通,却一身华服,幞头纱帽,织锦袍服,约莫五旬年纪。
“我也恐黜置使假扮商人混进来,遂已分派人手跟着那些个从长安来的商人,只要他们有任何妄动,我就……”朱友珪说了摆了一个“咔嚓”的动作示意朱温。
“先别忙,你切勿轻举妄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向我汇报。”朱温早料到长安派来使者绝非简单的事情,怕是老狐狸李崇也绝非善茬,自己也不能硬碰硬。
翌日辰时时分,颜舒本来想在草屋里趁机偷个懒,所以日上三竿她都没有在后林巡视,反正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来此。颜舒正翻身之际,突然听到房外有风吹草动,窸窸窣窣的声响,立马惊觉起来,睁开了眼,赶忙穿戴整齐冲了出去。
出了房才并未发觉外边有人,看到门前小路浅浅的脚印,许是真有人去了后林。颜舒便顺着门前的脚印跟了上去,朱府的后林依着后面的半山山脚,傍山而建,风景也是独特,竹林四季苍翠,葱郁茂盛,看来主人家颇懂得园艺的技巧与天工。顺着林间小路走了约莫一刻钟,便看到有位华衣女子左顾右盼,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颜舒好奇,便走近女子,女子身着浅色半腰裙,腰间着银丝软烟罗系成的丝带,衣服如此讲究,一看便知道此女子身份不俗,头戴凤钗,髻上碧簪随着主人家的微动略摇,再看此女子的脸庞,却也称得上秀丽端庄,肌肤晶莹如玉,举手投足只见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样子,看样子绝对是这朱府的有身份的人儿。这女子的美跟唤玉不同,唤玉的美是带着一种不羁,几分奔放,几分戏谑人生的味道,仿佛可以与天际浑在一起。糟了,颜舒暗怪自己有事没事就想起唤玉来,内心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却有觉得些许暖意。
女子好似正在寻找物什,突然看到有人出现在她面前,下了一跳,见来者未有其他行动,才放松了警惕。只见眼前男子家丁打扮,便心知是府上的家丁,便下了心防。再看此人长得颇为俊俏,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清澈,又盯着自己怔怔发愣,于是柔声问道:“你是哪个院的家丁?”
颜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见女子发问,立马低下头忙回答道:“小的是分派来看后林的,初来朱府不久,规矩还不懂,还望姑娘赎罪。”说着不忘赶紧给眼前女子作揖。
“你有没人看到我的幻儿啊?”女子知他是府中家丁,心想多一个人帮自己找幻儿也好。
“什么幻儿,小的不知?”幻儿是什么,颜舒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幻儿是我养的小兔子,我一放开它它就跑到了这后林来了,于是我也跟着来这了,可是它却没了踪影,你快帮我找找。”说着便也不理睬颜舒,转过了身去继续寻找。
“好,姑娘别急,我帮你一起找。”颜舒见女子急切,便也帮着一起寻找。
可是无奈林子太大,两人找了半圈也还是没有找到,两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颜舒看着已经有些乏的女子,有些怜惜道:“这里湿气很重,姑娘您还是回去吧,幻儿我帮你找,找到了我再送给您。”
“不行,没了它我怎么能安心,我一定要把它找到。”女子说完便不再理睬颜舒,平复了心情,自顾自地又向前走去。女子走到一棵尚有年轮的古树旁,手臂微微碰触树干,似乎稍微倚靠,可就在此时从树洞里钻出一条颇有花色的小蛇,趁女子不曾留意,血口一张,朝女子手臂上咬去,女子吃痛地失叫了出来。
颜舒闻声,赶忙向女子的方向望去,看到此时女子此时已经抱着手臂倒在地上,颜舒大惊,忙飞奔过去,将受伤女子扶在怀里,又向那逃跑的小蛇望去,只见此蛇链状花纹交织,体色斑驳,体背侧有两条黄色的线纵贯到尾端,应当是草腹蛇无疑,幸好此蛇还未长大,虽有毒性,但未置人命,但是瞧见此时人已经陷入昏迷。颜舒赶忙卷起女子的衣袖查看女子伤势,瞧见雪白的手臂上红红的两点蛇印,颇为刺眼,颜舒见救人要紧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便用嘴对着女子的伤口把毒血一口口吸了出去。吸出来的毒血吐在泥土上,久久不散,黑血积淤。
女子适才才慢慢恢复意识,有些模糊便瞧见颜舒帮她用嘴巴把毒血吸了出来,霎时间红了脸,发出微弱的声音:“你……”。
不是说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吗?眼前的所有的事情不都与之相悖吗?女子有些想要挣扎起身,却看到颜舒正一口口地将毒血从她手臂吸出,心无邪念,才放弃了刚才反抗的想法,随即内心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头乱窜,一时间竟羞红了脸。
就在颜舒一口一口地将毒血从女子手臂上吸了出来,由于太过专心,并未发现后面有人,便听到后面有另一位女子的声音响起来,同时感觉背上被硬物击中,疼地颜舒立马歪了身体侧倒在地,还好颜舒自幼习武,没被这背部的重击给击晕,只是有灼痛感。
“我打死你这个登徒子,光天化日下的居然敢非礼我姐,你想不想活命?”
颜舒头一歪,这才瞧见此时打她的姑娘,约莫豆蔻年华,虽然脸蛋还未长开,倒也精致。一双粉红的小嘴似有似无的张合着,精气神十足,看起来气势汹汹,不是好惹的主。
自从六岁的时候便颜舒与诺殇相识,那一年诺殇十岁。自文正康死后舅父就把她送往了少室山澜沧派去习武,算起来颜舒和诺殇可谓是同门师兄妹。初见颜舒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何整日沉默寡言,沉郁非常。这也使得很多同门的师兄妹并不怎么理睬颜舒,不过只有诺殇没有疏远眼前这个忧伤沉郁的小师妹,也许正是这样的少年玩伴可能于颜舒来讲可以给予更多的信任。当诺殇知道了年少的小师妹居然小小年纪就背负着如此的血海深仇的时候,诺殇暗自发誓,一定要护颜舒安然。
或许这也就是诺殇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在颜舒身边的原因。其实诺殇的武功要在颜舒之上,可是诺殇放弃了功名仕途,甘愿屈身颜舒之下,做颜府的一名无名侍卫。也许,这是一种兄长对妹妹的疼爱,也许是一种青梅竹马的笃定。但无论是哪一种,诺殇从未说起。
“大人,兵部今天已经派人把兵部的尚书腰牌、官服一并送到了。这景王崇明摆着把烫手的山芋硬塞到大人手上啊。我们都知道,近日里战事频繁,藩镇割据局面也日益加剧,外忧内乱,上面恐将士们滋事哗变,不断派兵镇压,但阵营之中军士们仍军心不稳。现在的军事战乱并不是说能平息就能平息的。而且虽说这皇上让大人去兵部,但是虎符却不在手中,仍在前任总兵谭越手里,这大人不如同傀儡尚书吗?”诺殇看到颜舒的归来,还未等她坐下,便开门见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