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大春就拉着我去他家,至于韩家那三兄弟,用大春的话来说,跪死个狗娘养的。
大春家在村子东头,三间大瓦房,爹妈和他弟弟在县里不用他管,他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
“寻棺定位看风水我们得准备齐全了,最好的时间就是中午,阳气最盛!”大春一边说着,一边给我看他吃饭的家伙事。
一个斑驳的罗盘,一个圆柱形的铁铲,还有一把一米长,通体黝黑的剑。
罗盘用来定位;铁铲是洛阳铲,探土的;至于那把剑,那是铁剑,大春说是斩妖除鬼的。
我笑着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斩妖除魔,而且道士用的剑不都是桃木剑吗?
我还颠了颠那把剑,剑入手很沉,起码有三斤以上,确实是铁的。
大春撇撇嘴,说你是看电影看多了吧,还桃木剑,道士都用铁剑的,桃木剑有个屁用,稍微大点劲就折了。
我有些好奇,大春这些年去哪了,学到的这些东西。
准备妥当,十点一到我和大春准时出发,去老韩家的祖坟。
老韩家的祖坟就在村外小河沟的对面,我们村大部分人家的祖坟都在那,以前也包括我家的。
到了坟地,大春嘟囔着说一年不如一年,这坟地要废了。
废不废我不知道,我奇怪的是,大大小小三十多座坟,连丝绿都不见,这竟然没有杂草。
我们村的坟地背靠一个小山包,前面是一条半枯的小河沟,这么荒实在是有些诡异。
大春则是已经开干了,将洛阳铲组装好,在离小河沟最近的一座坟三米远将铲子插了下去。
拔出来的时候,圆柱形的头部带起了一些湿黏黏的土,大春捻了捻土,脸色一变,拿着洛阳铲从远到近,挨个坟头插下去,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弄了一圈,大春来到了老韩家的祖坟前,拿着罗盘摆弄了半天,犹豫了一会后,拿着洛阳铲直接对着坟包插了下去。
我被大春吓了一跳,他这么弄是要直接插到老韩家的坟里面啊!
洛阳铲拔出来的时候,大春的脸阴的能滴下水,因为圆柱形铲头带出来的土带着白霜。
“怎么样?”我走上前轻声问道。
大春摇了摇头,说跑棺了,又拿着罗盘摆弄了一下,走到了老韩家的上面二十米处,那是我爷爷原本的位置,两年前被我迁走了。
大春站在那里用罗盘摆弄了半天,侧过头有些奇怪的看着我,问道:“你确定你把坟迁走了?”
“确定!”
我点了点头,两年前我可以找了姥姥帮我弄的,村里面还有人来帮忙,这是有人见证的,是我亲手把爷爷的骨灰取出来的。
“这下面怎么还有一口棺材?”大春也有些懵逼,有些疑惑的看着地面。
“大春你别开玩笑!”我也被吓到了,要是下面还埋着一口棺材,那不是说我爷爷在人家都上睡了几十年。
大春绕着那块地又走了两圈,拿着罗盘比划了半天,抬起头对我道:“小铭,我敢肯定,这下面一定埋着一口棺材!”
“会不会是最近两年才埋下去的?”我又问道。
大春没理我,拿着洛阳铲找了找方位,小心翼翼的插了下去,拔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血。
洛阳铲圆柱形的铲头里面带起的是血泥,还在顺着铲头向下流。
大春手一抖,差点把洛阳铲扔出去,嘴里则是嘟囔着惹事了,惹事了。
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比他还蒙。
大春飞快的将铲头里面的血泥弄出去,又从随身携带的兜里面拿出一叠纸钱,烧了起来。
烧完拉着我就向回走,嘴却嘟囔着没完,说我们村的坟地出问题了,这要是晚发现几年,人非得死光了不可。
还说要去找姥姥商量商量,这事他一个人摆不平。
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姥姥在家,还是在她那个小屋里面呆着。
见到姥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大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姥姥好像也对大春不太感冒,阴着脸说有屁快放,没事滚蛋。
大春也没恼,直接将刚才在坟地的事情说了一遍,姥姥老神在在的坐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眼睛半眯着,只是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姥姥,这事你得那个主意,咱们龙水村一百多户可经不起折腾!”大春看姥姥这个态度有些急,脸顿时撂了下来。
“你急什么?”姥姥瞥了一眼大春,拉长了音调,脸上的那些褶子也抻开了,露出了下面的老人斑。
大春被噎的够呛,那张脸憋得通红,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这事都老黄历了,也就你们这样的小崽子不知道,没多大事,你管好自己的那摊子事就行了!”姥姥慢条思语的说着,看她的样子,好像真不是多大的事。
“老韩家跑棺了,那快坟地都快成绝阴地了,还没事?”大春鼓着嗓子喊道。
姥姥这次也瞪起了眼睛,说道:“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要是自认本领高,那就自己去解决,还来找老太婆干嘛?”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清楚姥姥的眼珠,昏黄昏黄的,里面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杂质。
大春梗着脖子,脸憋得通红,最终拽了我一把,喊了一声走。
“你走可以,他得留下,我有事和他说!”姥姥拿着烟袋锅指了指我,语气很硬。
大春张嘴就想反驳,我一把将他拉到走廊,说你赶紧走,我一会就去找你。
大春说那行,要是你半个小时还没回来,我就回来捞你。
我让大春放心,将他送出院子,便回到了小屋,姥姥这会已经吧嗒上烟袋锅子了,一屋子的烟。
“坟地的事,你都看到了吧?”姥姥吐出一口烟,阴着嗓子问道。
“看到了!”
我闷闷的答道,想了想问道:“我家坟地下面为啥还会有棺材!”
“知道你爷爷是怎么死的吗?”姥姥没回答我,反问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爷爷在我出生前就死了,连张照片都没留下,老爸也很少提爷爷的死因,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还能去上坟,去了县里上学以后,这些年我一共也没回来几次。
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老爸留下的遗言,当初他被撞成那个样子,别的话没留下,唯独念叨着让我迁坟,让我把爷爷的坟迁出来,要不然两年前我也不会回来,难道爷爷的死还有古怪?
“说句不好听的,对于你家而言,这个村里的人都该死!”姥姥冷笑了一声,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被看的有些发毛,姥姥的话也有些奇怪,什么叫对于我家而言,村里的人都该死。
从我出生到搬走,村里面的人貌似没对我家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顶多就是不怎么愿意搭理我家,小时候别的孩子都是混在一起玩,我则是只有一个大春。
“姥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我再次问道,难道这里面还有内情。
姥姥吧嗒了一口烟袋锅子,又问道:“知道你爷爷的生辰八字吗?”
我先是摇了摇头,然后便愣在了那里,事情有些不对劲。
所谓人死为大,不管穷富,人死了都得立块碑,碑上一般都写着死者的名字和出生日期,或者是一些简单的生平,不过我爷爷的墓碑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孤单单的一个名字。
我抬起头看着姥姥,这里面一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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