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老太太离世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追悼会和葬礼的具体事宜,都是靠沈静怡在打点的,而那些亲朋好友们没见司徒小小,纷纷询问。
而询问的结果,是他们得知司徒小小在老太太去世后伤心吐血,得知这件事后他们个个愧疚不已、自叹弗如,纷纷说道司徒小小的孝心感动天地,实在是众人的表率。
沈静怡没想到自己忙里忙外,竟然帮司徒小小落了个好名声,有些气恼。
可是她又不能说出司徒小小吐血的真正原因。
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
接下来的两三天,沈静怡忙得团团转。
司徒小小在老太太的遗体火化时一起离开了医院,她站在远处,仿佛看到了无尽的大火,那大火将她也一并燃着了,火光漫天,好像要将她挫骨扬灰。
一滴眼泪都没有。
司徒小小静静的站着,脑海中不断闪过奶奶的样子,一颦一笑、一怒一斥,到最后都变成了老人家流着泪,哭着哀求她的模样。
“奶奶啊,奶奶……”
“妈,您一路走好……”
“老太太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周围嘈杂的声音哭天抢地,司徒小小好像独立于他们之外,脸上波澜不惊,只有双手紧紧的握着,显示她并非神游天外,而是承受着内心的极度煎熬。
那精巧细致的骨灰盒被司徒兰芳抢到了手里。
司徒兰芳抱着骨灰盒嚎啕大哭,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些什么,或者证明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孙女、或者证明她最受到奶奶的疼爱。
“司徒小小!”司徒兰芳抱着骨灰盒跑过来,站到司徒小小面前,指着她哭骂道:“奶奶都这样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我看你根本就不关心奶奶!”
司徒小小垂眸盯着那骨灰盒,仿佛能透过盒子看到里面的样子,人化作齑粉,是不是就代表着前尘往事烟消云散了?
可是留下的人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司徒小小的身子有些颤抖,她突然萌生出一种夺过骨灰盒,再将它狠狠摔烂的冲动。“你是不是觉得得到司徒家的财产就得意忘形了?你原形毕露了!你就是为了钱!”司徒兰芳还在叫嚣,“我警告你,你别太得意!司徒家的钱是大家平分的,你休想独占!
”
司徒家的财产?
司徒小小抬了抬眼皮,眼底突然露出了一抹令人费解的自嘲。
我的好奶奶,你把财产都留给我,是因为内心的愧疚吗?
“我说堂妹……”
沈静怡正要开口,却被司徒小小打断,司徒小小对司徒兰芳道:“说要写遗嘱的是你,现在说平分的还是你。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要关心财产的问题呢?”
“我,我才没有!我只是看你太得意了!”司徒兰芳躲躲闪闪,外强中干的拔高声音。“那又如何?”司徒小小忽然往司徒兰芳面前逼近了一步,凭借微弱的身高优势睥睨着她,“我现在是司徒家的一家之主,以后也会一直是。我劝你别放肆,否则,就算在葬
礼上,我也会让人把你拖出去!”
司徒兰芳抱着骨灰盒的手紧了紧,吓得眼泪都不流了。
沈静怡冷眼旁观。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太太做什么都不选这个司徒兰芳了,原来这司徒兰芳真是个猪脑子!明明知道小小这两天不一样了,还三番五次的来挑衅!简直,笨的无药可救!
司徒小小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视线最终定格在沈静怡身上,不冷不淡道:“葬礼的事,就劳烦姐姐把关了。”
说完,她便转身,也没有给沈静怡说话的机会。
唐昱琛看着变化巨大的司徒小小,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连忙快步跟上。
“哇,奶奶啊,你看看!司徒小小她欺负我,她欺负我……”后面,司徒兰芳抱着老太太的骨灰盒,突然间又大喊大叫起来。
外面晴空万里无云,天边湛蓝清澈。
司徒小小走到外面,仰头看了看天空,被刺眼的阳光照到,眼睛里似乎冒出了些许亮晶晶的东西。
唐昱琛追过来,看着司徒小小失神的模样,张了张口,却始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怎么突然感觉快要失去她了一样?
……
司徒家老太太的追悼会也办得声势浩大。
唐墨羲因为好多天没有见到司徒小小,在家里坐立难安,就连唐昱琛也只回来过两趟,他坐不住了,给唐昱琛打电话,让唐昱琛带他去了追悼会。
追悼会上人来人往。
唐墨羲被唐昱琛抱着往里走,略带好奇的打量着这样熟悉的场面和来往的人群。他知道,妈咪的奶奶死了,就跟自己的爷爷那次死了一样,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妈咪心情不好,小羲不要太缠着妈咪,知道了吗?”唐昱琛嘱咐道。
“小羲知道。”唐墨羲乖乖的点点头,“小羲,只是想见见妈咪。”
唐昱琛道了声‘乖’,便抱着唐墨羲继续往前走。
谁知道没走两步,沈静怡却迎面冲了过来,脚步匆匆、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父子两人面前。
唐昱琛浑身一震,下意识的将唐墨羲护到自己身前,将他的小脑袋压到自己肩上。
“爸爸?”唐墨羲不明所以。
“他……他就是,你的儿子?”沈静怡激动的问完,目光灼灼的看向唐墨羲,“我远远的看到你来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带他来,你带他来是……”
唐昱琛冷漠的开口:“他想他妈妈了,我带他来看小小。”
沈静怡一怔。
唐昱琛要继续抱着唐墨羲走。
“等一下!”沈静怡一下子拉住唐昱琛,低声威胁:“你要是再走,我就公开自己的身份!到时候为难的可是小小了!你让我跟小羲说句话怎么了?”
唐墨羲疑惑的偏头,乌溜溜的眼睛转到了沈静怡脸上,他看了沈静怡许久,忽然道:“阿姨你好,我跟爸爸要去找妈咪了。”
远处的灵堂里,司徒小小抬眼,恰好看到这一幕。
心突然被刺痛了下。
那三个人远远的站着,也是养眼的很,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她不过是一个局外人,她自己的局,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