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警官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把手伸向腰间的配枪,然后注意到秦墨严厉的视线,他问道:“秦法医,你确定吗?”
秦墨点点头:“我觉得权正说的没错。”
说罢,她看了眼权正,发现对方也在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张警官轻咳一声,然后斟酌了下用词,才说,“你们的营地距离这里很近吧,案发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权正瞬间反应过来,他压根没想到一腔好意居然被当成了犯罪嫌疑人。他一脸愤怒,“你是在怀疑我们?”
张警官张张嘴,却没说话。
秦墨知道这是规矩,没有确凿证据前,张警官这样怀疑,不无道理。况且案发时候,应该,他们是在……玩国王游戏或者入睡了吧……
权正不依不饶,“你!你这是严重损害警民关系!我们报了案,你还……”
秦墨从没想到这个词会从权正口中说出,所以被他的口不择词逗得笑了出来。
木屋中气氛紧张,她的这声突然的笑声,让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夏戎本来在木屋外,也挤到了门口,一脸担忧,“小墨,你没事吧……”
秦墨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为了掩饰尴尬,扭过头,指着屋内的小餐桌,说道:“张警官,你看。在餐桌上,有两个碗,两双筷子,两个酒杯。餐桌下面这个塑料桶。”她说着蹲下身拧开了桶盖,轻轻闻了闻。
然后她站起身,抬头看向权正,说道,“很明显,这是熟人作案。而我们8人中,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和死者熟到喝白酒的地步。”
张警官一听,也一脸尴尬,急忙上前拍了拍权正的后肩膀,安抚他,“小伙子别介意,我没怀疑你们!你们是秦法医的朋友,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说罢,他投鼠忌器,看向秦墨,讪笑道,“对吧,秦法医。”
秦墨没做声,权正则是一脸不领情,看来刚刚感情被伤害的有点严重。
秦墨仔细观察了屋内一圈,说道,“现在无法允许解剖死者胃部,否则死亡时间应该推测的更准确一些。”
张警官尽职尽责的录下了屋内的一切情况。然后几人默默的退出了木屋。
“秦法医,是什么导致老许死亡的啊?”张警官疑惑道。
这时候屋南侧传来权正有些颤抖的声音,“秦……秦墨,你来看!”
几人急忙赶到,南侧木屋檐下,
——那里是一柄铁锹,和一把头上带了血痕的镐。
“死者的头部,面部有深达骨质的挫裂伤,有一处深入颅腔。这是他的致命伤。而凶器,应该就是这把铁镐了。”秦墨皱眉说道。
张警官急忙把铁镐装到了证物袋。
现场站着的四个人都有些情绪低落,一个与世无争的拾荒老人,被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杀害,谁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夏戎走到秦墨身边,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墨,如果凶手真的没离开山上,我们几个人应该在一起的。”
张警官也很同意他的说法,“你们几个人是来游玩的吧,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建议你们也不要继续登山了,天亮了,就都下山吧,等桥修好,做好笔录,你们就走吧。”
秦墨点头,这个作案现场看起来,凶手临时起意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犯罪现场也是一塌糊涂,凶手几乎没有反侦查能力,现场留下了很多证据和破绽。
如果没有凌晨的那场小雨,光靠着追踪脚印,都可以找到这个糊涂的凶手。
几人默默向着营地方向走去。
这时候权正却依旧在木屋前,他大声说道,“张警官,你们这里还有别的拾荒者吗?他们和老李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这话一出,秦墨心中咯噔了一下。
张警官也明白了一些,他边往回走边冲着权正招手说道,“未名山淡季时候,几乎没有游客,但是山上还是有一些拾荒者的,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我还知道几个。小伙子你跟我来。”
说着他抬脚就从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秦墨下意识的就要跟上两人。夏戎却伸手拉住了她,他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秦墨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她按了按他的手,说道,“学长,你先回营地,提醒其他人注意安全。我会自己注意安全的。”
夏戎坚定的摇摇头,“不行,我不放心。”
如果说权正热情的参与到案件的侦查,是因为对于推理案件是天然的爱好的话,那么夏戎可以说是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能耐着性子在夜风中干等这么久……
秦墨心里有些暖,但是也有些内疚,她没有再阻拦夏戎。
因为下过小雨,山路难免有些泥泞。
秦墨几次差点摔倒,都是旁边的夏戎扶住了她。后来夏戎干脆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而权正在前面拿着秦墨带着的登山用手电筒,照着前路,偶尔,他也会回头看看秦墨的情况,而注意到夏戎握着她的手的时候,权正再也没有回过头。
几个人大概向山上走了20多分钟的样子,
就在秦墨体力有些跟不上的时候,听到张警官的声音,“到了。”
眼前依旧是一间木屋。
样式同之前老许那间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有张警官带路,秦墨差点以为自己迷了路,又绕回了原地。
张警官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边喘气边说,“这里是老白。也是个拾荒者。”说罢,他摘下警帽,冲着屋里喊了一声,
“老白!”
没人回答。
“啧……睡着了么?”张警官叹了口气,正要上前叫门。
被秦墨阻止了。
“先别动。”她全身都冷了下来。同时紧张到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她四处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就在她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就闻到了血腥味,不同于之前老许的木屋时候情形。这里的血腥味,更为浓厚,也更为新鲜。
也许是在一个多小时前,他们尚且在老许的木屋前为了案情争执哀伤的时候。
又一个生命,被终结了。
张警官不解其意,“怎么了?”
权正表情凝重,看向她,欲言又止。
“屋内还有一具尸体。”并且这样的浓厚血腥味,死者应该早就死了。
张警官闻言,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急忙上前,“老白!”他不信,要敲门。不想轻轻一推,木屋的门却吱吱呀呀的开了。
门没锁。
屋内一片黑暗。而不用往远看,就在门口不远处的地面上,仰卧着一个男人。
头面部有大量的血痕。
而在他左侧的面部,压着一块直径20cm左右的石块。
……
顾不上太多,张警官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秦墨,“你怎么知道!?”
秦墨张张嘴,话到了嗓子眼,却变成了,“法医的直觉。”
能闻到最细微味道,这个秘密,她依旧无法对别人说出。
不过她的托辞却让张警官看她的视线都多了许多敬畏。
秦墨默默上前,她仔细的观察着屋内,冷静的说道,“张警官,你确定死者是老白吗?”
张警官看了看那个半边脸都被砸的凹陷下去的人,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冲出了木屋,“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刚刚老许的木屋,权正只是在木屋门口站着,并未到尸体跟前。
而现在,谁也没料到,一进门,就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权正似乎也吓得不轻,他面色发白,但是却勉勉强强的站着没动。
“你没事吧?”他自顾不暇,还颤颤巍巍的询问秦墨。
秦墨摇头,“我没事,别忘了,我是法医。”
权正愣了下,然后郑重的点点头。
她是法医,这样的情形也许她每月,每周都会遇到。她为什么会想成为一名法医呢?这工作怎么会适合她这样娇娇柔柔的女孩子……
而秦墨冷静的声音把他的思绪带回了现实。
“尸体衣着破旧却很完整。屋内没有翻动的痕迹,图财的可能性很低。”她说着,在尸体面前蹲了下来,用手电筒代替光源,仔细观察着,“尸体面部凹陷畸形,多处深达骨质的挫裂创口,而面颅骨粉碎性骨折,脑组织外溢。”
权正脚步不安的动了动。
秦墨站起身,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继续说道,“头北侧有大量的喷溅滴落状血痕。尸体右侧有一铁锹,铁锹面上有喷溅血痕。”
这时候一直在外面呕吐的张警官也收拾好了情绪,重新走回木屋,他看起来有些低落,问道,“死亡时间呢?”
秦墨回头,看着他,“不用验证尸斑了,尸体呈现的状况,死亡时间就是1-2小时。”
权正怔怔的说,“张警官,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张警官似乎经历过刚刚的事情,对于权正态度也认可了很多,他立刻问道,“怎么说?”
“死者都是拾荒者,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而如同秦法医所说,现场没有什么翻动痕迹,所以图财害命的可能性非常小。现场这么杂乱,凶手留下的破绽很多,所以他杀人应该是临时起意。最关键的是。”权正说着,看向秦墨,镇静的说道:
“刚刚两个现场,秦法医的描述我都听明白了。死者都是打击头部面部,导致损伤严重形成致命伤。而且现场都有白酒的出现。”他指了指屋内床上的小饭桌,继续说道:
“凶手应该是先和死者共同饮酒,然后实施作案。最后随处丢弃凶器。所以我猜测,这两个案件,应该是同一个人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