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平湖舵手和助手留在村里，走访村里人。搜集素材，更全面而深入了解李悦这几年来所做的事。说到李悦，村里人不管有没有孩子上学，都赞她对孩子们的关爱。

这样一个人，确实很容易成为名动一时的人物，不过，李悦真不想这样。杨政丞对这也有想法，如果李悦被宣传推介，很可能改变她目前的身份与处境。

当然，最后改不改变谁也说不清，舆论掀起来后，白泥区、教育局甚至更上层次的领导会有什么感想？他们一句话，很可能就改变了李悦的命运。

这种事情在国内有先例。

李悦如今只是一个代课教师，舆情起来后，会不会给她一个指标成为正式编制的老师？到时候即使还留在落鹰坪村小，那也有巨大不同。地位提高不说，每月的工资要多一倍以上。

又或许，舆论之后还是原来的现状。

采访之后，平湖舵手找到杨政丞，“杨老师，你真的不想露面？”

“我是真心不想，也是我的底线。”

“我不知你怎么想，但我理解。”平湖舵手显得平静，他接触的人多，很会看脸色、判断对方的心理，“落鹰坪村小这个故事对外播出之后，会有什么效果，杨老师有没有预测过？”

“可能会引发几天舆情。”杨政丞说，“我建议你发出去之前，先跟教育局或白泥区相关人沟通，免得让他们被动，对大家都不好。”

“谢谢。”平湖舵手看杨政丞一眼，“我推想，这个事情推出去之后，捐款、一边倒的呼声、来人亲自体验等等是必然的，在这样的舆情下，白泥区可能会拿出一个或两个编制指标来展示他们的诚意。杨老师怎么想？”

“我还是一个支教老师，其他的都不要。舆论这些东西我会避开，也请你帮规避开。”

“这是一个不容易有的机会，当然，这不过是我们预测，不一定是真发生。杨老师不抓一下？”

“我说的很清楚了。”

“那好，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杨老师，李悦老师那边要不要先提一提？”

“没必要，顺其自然就好。”让李悦先有预知，未必是好事。她可能因杨政丞回避媒体，也不肯走进聚光灯下。

杨政丞既然如是说，平湖舵手也不深谈，这种事情本身没有一定必然性。

接连几天，平湖舵手跑了另外几个自然村，包括平平家在内的每一个学生家里。他这种敬业态度，让杨政丞对这个家伙有不少改变。对村小和李悦该有的素材，也越来越厚，很多细节都能够用，挑选过程中，平湖舵手还征求杨政丞的意见。

对平湖舵手要怎么宣传，杨政丞不搭话，期间，求军镇长到村里一趟。知道平湖舵手一直泡在村里，也觉得惊讶，杨政丞说了平湖舵手的打算。

大田镇的领导们会对落鹰坪村小的宣传有什么要求，杨政丞也不提建议，因为平湖舵手来之前，已经得到教育局的批条，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教育局背书的前提下发生的。

拍摄完成，要放进公众号还要剪辑、加工，最关键的还要让白泥区有关的人审过才行。

龙亚男得知平湖舵手等要宣传落鹰坪村小和李悦的事迹，也赶到村里来，可能是想让平湖舵手帮镇上说一些有利的话，哪怕一句，对镇上的效果都完全不同。

“政丞，那个家伙呢。”龙亚男知道杨政丞对平湖舵手没好印象，说话便不客气。

“走了，很可能你们在镇上错身而过。”

“那不给我先电话一下。”

“我没想到镇长会来，再说，那个家伙我也懒得搭理。”杨政丞笑嘻嘻地说，“他要宣传村小，不正是之前你们想要的吗。”

“谁知他会怎么说，那个家伙靠得住？”

杨政丞不想掺和这件事，龙亚男他们如果能够找平湖舵手就自己找得了，反正自己是不想跟平湖舵手搅和在一起。

龙亚男不知道杨政丞和平湖舵手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听杨政丞这样说，就不再纠结这个事情。问了一些村里的情况，学生的情况等，便回镇上。

王文全也听说了平湖舵手在村里的事情，得知龙亚男到村里，在电话中问具体情况。龙亚男说，“书记，我在回来的路上，没遇上那个记者。”

“村里为什么不汇报？”王文全有些恼火，对落鹰坪村小的报道，如果不能掌控，对镇上肯定有影响。何况，平湖舵手这个人所作的报道，更多是负面曝光的，这次会曝出什么？

龙亚男到镇政府，不回自己办公室直接找王文全。进办公室见王文全脸色不好，龙亚男也沉着脸，“书记，听杨政丞老师说，平湖舵手是带了教育局介绍信进村的。他虽然和平湖舵手不对付，也不能拦阻。还以为镇上已经知道这件事。”

王文全也明白，对方有教育局的介绍信，村小和村里确实不能干涉，没给镇政府汇报也可理解。“一点都没政治嗅觉。”王文全说一句，还真不好批评杨政丞等人。

“平湖舵手会怎么说，确实有些棘手。书记……”龙亚男想王文全来处理这件事，他不想介入太深。

“我试问一下，尽力而为吧。”

王文全之前对村小项目做得一些事情，龙亚男是明白的，后来传言和牢骚并不消除，但也没有人太热心了。知道不可能改变施工方案，更不可能真将村小的厨房修到镇政府来。即使镇政府人人都希望这样，谁敢站出来去说？

李志森几次表示他敢去找施工方说这要求，为了广大干部方便，他一个快退休的人还有什么不敢？不过，真要他为大家出头，他肯才叫怪事。

移动信号覆盖的事情，基站已经修建铺展，落鹰坪村那边已经调试完成，可用手机了。杨政丞有一个多月没用手机，逐渐习惯离开手机的生活方式。这时，手机开通，反而有些不习惯。

一个电话打进来，半天，杨政丞才反应起来，是有人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