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琪的伤好得极慢,一半是因为那匕首刺在了她的心口不远的地方,伤得确重,而一半却是她的心病,她不确定她到底应该怎么面对过去,现在以及将来要发生的事情。
在陆雪琪养伤期间,谭奕枫每日都要过来看看她,有的时候他进屋陪陆雪琪说说话,有的时候却是静静地站在院中观望一会儿,从未踏入屋内,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
虽然谭奕枫从来没有跟陆雪琪提起过,可陆雪琪却能很清楚地意识到谭奕枫心里的那股复国热潮,她知道谭奕枫不会放过欧阳晗和上官宾彦以及他们的父辈,即便是西蜀皇帝已经归天。
就这样,每日赖在床榻上,等能下地时,已是寒冬。
一日晚上。
陆雪琪人躺在床上,虽然刚吃过药,本该最瞌睡,只因白日里休息的多了,这一会儿她的神思却总是格外清醒。于是,她便假寐,静静等着谭奕枫的到来,她知道她会来的,因为看不到自己他一定难以入眠,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果然不出陆雪琪所料,不一会儿,她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并衣袍间的摩擦声。
谭奕枫来时,听屋内安静一如往日。他仍旧箭步往院子里走去,他只想看一眼他的雪儿,就这样每天偷偷看她一眼,谭奕枫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幸福到不管有多累有多苦,他都可以强迫自己去完成他心中的大业,还雪儿一片太平盛世。即便他的雪儿不想见他,不好面对他,可知道她在屋内安稳地睡着,知道她离自己这么近,这就够了,至于她心里难以忘却的欧阳晗,谭奕枫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帮雪儿忘记他的。
无痕对谭奕枫低声说:“公子,勋国公父子并修扬大人已经在外头等了一阵子了。”
谭奕枫没有理会无痕的话,反倒走近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站在了陆雪琪的窗前,隔着碧纱窗静静看着她。
无痕很是着急,那勋国公好歹也曾是南源的一品大员,还有那修扬他曾是南源太子府的谋士,这两个人对公子想要成就的大业有些极大的推动作用,为何公子竟然是这般的态度,难不成是公主不想复国,因此公子便也失去了复国的热情了么。无痕刚想问要不要让人传话命修扬和勋国公他们回去。
谭奕枫转身欲匆忙离去,只是刚走了两步,他便又停下来,低头对无痕说了些什么。
听到谭奕枫细碎的说话声,他低低吩咐了无痕句什么就消失。
他走后,陆雪琪悬着的那颗心才稍松,可是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眼角泛酸有想哭的感觉。
陆雪琪不知道她现在有了想哭的感觉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这个院子是哪里,她不知道欧阳晗现在是死是活,她不知道在谭奕枫的复国大业中,作为他们口中的公主,她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谭奕枫,不管他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大义凛然也好,伤天害理也罢,好像这都是为了她而做的,至于她自己呢,她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她还很有可能爱上的是她的杀父,亡国的仇人!
陆雪琪在榻上躺了一个多月,从小便就喜爱活蹦乱跳的她早已经躺得整副骨头都要散架了,如果再不让她下床溜达溜达,她恐怕连怎么走路都要忘记了。千盼万盼,好不容易盼到大夫说可以她下地,陆雪琪立即就想出屋走走。
啊,出了屋子陆雪琪才知道原来她已经在床上躺了那么久,现在外面竟然已经那么冷了。
初夏自打陆雪琪受伤,便就被公子派到陆雪琪身边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现在她看到陆雪琪走起来那有些艰难的样子很想上前去搀扶陆雪琪。陆雪琪推开了初夏,对她傻傻一笑,说,“没关系,姐姐,我可以的!”
很久没有就来走路了,陆雪琪慢慢走出了院子。不远的一段路,身上却慢慢地生出了汗,幸亏现在她能出来了,这要是再让她在床上躺上个个把月的话,到最后这两条腿恐怕就不听她的使唤咯!
因为太想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处,陆雪琪尽量想要走远一些,可是她现在却是极其讨厌这个软绵绵的自己,她现在是腿下一软就要跌倒,还好还好,她身后的初夏及时的扶住了她。
陆雪琪刚想回过头来向初夏道一声谢,她一回头,看见的却是谭奕枫,身子立即变得僵硬,而初夏却没了踪影就好像打一开始陪着她出来散步的就是她身后的这个人。
下一秒,陆雪琪急急地想要挣脱谭奕枫。她推开了他的手,就势坐在了树旁边的那块青石上。
谭奕枫也默默坐下,眺望着那光秃秃的树林,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雪儿,如果现在陪在你身边的是欧阳晗,你也会如此排斥他么?”嘴里虽然这样问着,可是谭奕枫他知道陆雪琪不会像排斥他这样去排斥欧阳晗,因为他清楚地明白,当一个人深深地爱上了另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大脑,她的心就不会再由自己去支配了。因为爱,她没有办法,雪儿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去恨欧阳晗。同样是因为爱,他谭奕枫也还不想去强迫雪儿忘记欧阳晗,因为她痛苦便就是他最大的痛苦。
陆雪琪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衣服上,她不知道,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欧阳晗,什么谭奕枫,什么宇文雪,她现在只希望过往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她现在还在茗幽山庄,她还是那个整日间“无恶不作”的蛮横小丫头。可是,一切都还是不一样了。
谭奕枫抬起了陆雪琪的头,替她把眼泪擦去,“雪儿,答应我从今天开始忘了欧阳晗好不好,他是我们敌人的儿子,我不强迫你非得去恨他,但至少……至少你也不要把你的感情都浪费在一个仇人的身上,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