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韵知道这两人算是完了,也不关心他们能受到什么惩罚。过了几天大胖跑过来跟黑子玩:“三丫姐,我们看到县里的人找支书了,有人听到他们跟支书说于会计跟马歪嘴子她闺女被送到海边那个农场劳动教养了。”

“他们罪有应得。”谢韵起初还以为于会计的那个所谓的亲戚找了人把那俩人从轻发落了呢,还觉得便宜他们了。后来才听村里人说海边那个农场条件特别不好,能把人累得吐血,嗯,结局很圆满。

王支书送走县里来人,心里有些不平静。其实这件事回头想想,明摆着于会计就是被别人给盯上下了套子。而且做这件事的还是村里的人,对村里人平时的作息都了如指掌不说,找来捉奸的人也经过了选择,时间把握也恰到好处,外村人是做不来的。到底是谁能这么处心积虑地来对付于会计?说起来于会计也是活该,自己要是没毛病怎么能这么容易被拉下台?队里公分归他管,平时没少借着这事公报私仇,村里对他有意见的可不少。哎,但这出手也太重了,村里人心散了,就更不好带了,王支书担心自己工作会越来越难做。

可他坏心情没持续多久,有人下来通知他去县里参加谢春杏的表彰大会,立时转忧为喜,这也不全是坏事,不是还是有好事的吗。

谢韵才不管支书怎么想,坏人被拉下马,她高兴,高兴就要庆祝庆祝。现在吃两顿饭,晚饭相对早一些。跟周大娘又换了斤猪肉,切成块做了个红烧肉炖干豆角,酸辣大白菜,热锅把黄鲫鱼的水分去干炕得酥脆,还不嫌费油给顾铮炸了个地瓜丸子,犒赏他这段时间的付出。

地瓜困了一冬,谢韵还加了点做元宵剩的江米粉在里面,炸出来地瓜丸子又甜又软又粘牙,顾铮吃地眯起眼睛。

“小丫头,有什么好事,今天菜可不少。”老宋看她摆好的菜问。

“是呀,你们两个这些天在忙什么?怎么成天都不见个人影。”许良觉的这俩人孩子最近神神秘秘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是啊,丫头你说英语你要自己回去巩固下,我也就没盯着你,虽然忙,学习可不能忘。”老吴也关心她。谢韵心说饶了她吧,好不容易摆脱天天apple, banana,可让她松快两天吧,装什么都不懂很累的好伐。

“你们别担心,顾铮看我身体太弱,要给我训练训练,要不过两天干活我顶不起来。”谢韵编了个理由,没必要让他们知道村里的乱事。

“说到干活,今年冬天天气太不正常,一个冬天就下了一场小雪连地面都没盖上就停了,说不定今年夏天得涝啊,红旗大队还临着江,一旦下大雨水涨上来就坏了。”都立春了,大雪一直没下,老吴很担心。

“村里重修了大堤,江水我倒不担心,我倒是担心山上的雨水。”顾铮想了想也开了口。

“是啊,前些年近山的好多树都被伐光了,补种的又没怎么成材,要是下大雨怕兜不住容易滑坡。”老宋接过话头。

“担心什么,出事有高个顶着,你以为上面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好不容易丫头心情好,这么好的菜赶紧吃别浪费了。哎呀,这红烧肉真香!干豆角沾上这肉味可真下饭,太好吃了。”

许良看气氛沉重赶紧转移话题。你没看见那姓顾的小子,就是说话也没耽误他往嘴里塞地瓜丸子,竟然喜欢吃这种小孩爱吃的玩意,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很快,新年的脚步远去,虽然谷雨这个节气没落雨,土地渐渐化冻,北方大地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苏醒过来,红旗大队的春耕也开始了。

谢韵因为没有落下跟顾铮一起的早练,平时有时间还跟他对练简单的部队比斗招式,功夫没有白费,繁重的春耕,谢韵挖了一天的地,回家后虽然也手脚酸软,但不是不能接受,休息一晚第二天就恢复过来了。

因为于会计被抓,村里又选了个会计,是跟谢韵还算熟悉的原先给队里赶马车的王三叔。王三叔人厚道又心有计量,队里人都什么样,心里明白着呢。

谢韵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在于会计眼皮子底下被刁难。谢大伯谢永鸿顾忌于会计上面的人,只要于会计对她做得不是太过分轻易不会张口制止,当然谢大伯也不会故意给她找茬。今年换了人就是不一样,谢韵被分配给旱地翻土的工作,不算轻活但是比收拾水田是轻快多了,工分也正常算。

水田里的活可不轻松,春耕之前要用火烧掉稻茬再给稻田翻土,虽然队里有牲口拉铁犁,但是不够用,还得靠人工补上剩余工作量,稻田的土挖得要比旱地深,才能把土里过冬的虫子都杀死。所以累人的很,不缺工分的人家都不爱干。

以前于会计在的时候,马歪嘴子家可都是分的好活,今年不行了,全家都被分到水田干活,开始她还不爱干,嚷嚷队里欺负她家。可王三叔不惯她毛病,爱干就干不爱干回家待着也没人管你,年底没粮吃可别找他要。

于会计虽然出事了,他家其他人出现在村里人面前觉得没脸,连于小勇都不像以往老在外面晃荡知道出工挣工分了。大队也没故意刁难他们,于会计老婆领着俩儿子干活,想着等那个挨千刀的回来就把他赶出去,跟他的小情人一起过吧。

但一个村里待着,让她咽下马歪嘴子那口气是没门,一天里只要得空,能在马歪嘴子家门口骂好几回,村里人刚开始几天还看看热闹,次数多了,大家都免疫了。但是旁边的邻居就糟了殃,这俩都是大嗓门,喊起来能把房盖都顶起来。大胖跟谢韵抱怨,他家鸡给吵得都不爱下蛋了。于会计老婆光吵不过瘾,还往马歪嘴子家院子里甩大粪,味大的,闹得大胖他们家都不能开窗。连谢韵都同情起大胖一家来了。

这不于会计老婆看马歪嘴子在闹,就欠欠地过去:“怎么,没法靠你女儿张开腿弄点好活就活不了了,该!你不是还有闺女吗,接着卖呀。”

马歪嘴子怎么能让着她,两人又吵了起来,谢韵第一次现场看她俩吵架,对她们骂人的内容、节奏叹为观止:这都是天生韵律之王啊,这俩妇女就是文化太低,要不能成诗人,说Rap兴许能在说唱界有一席之地。这叫骂的比唱的还好听,人才啊人才。

正看得津津有味,林伟光站到她旁边,离得还很近:“小丫头,吵架不好,你可别学,将来变得这么泼我可要担心了。”

娘的!谢韵心里暗骂,谁特么用你担心!你算哪根葱!真是阴魂不散。林伟光给谢韵的感觉就像一条蛇,经过一冬天的冬眠又醒过来,滑不溜秋,黏糊糊。谢韵最怕蛇,不用靠近,看一眼都觉得全身发冷。

“不用担心我,林大哥,大家都当热闹瞧了,干活多枯燥,有这俩人调节调节,我们也找个乐,你看你们院里的人不是也看得意犹未尽。”谢韵指着知青说。

这段时间,谢韵有时候会被分到跟知青一块干活,边干活谢韵也没忘记偷偷观察那些一起干活的女知青,都很年轻,吃的一般干活还多基本也没什么胖子,个头在165cm往上的有7、8个,冬天洗头麻烦好多人都把头发剪短,看来头发这块真不是好线索。看衣服,除了有两三个条件好的衣服很新,大部分人穿的外套都好多年了,像许良说的那种款式谢韵就见到好几个人穿。

哎,人不是那么好揪的,谢韵心里有准备,也不算失望。但也不是没什么进展,知青里一个叫赵慧珍的见到自己会点头微笑,谢韵也回以微笑,有时也能说上两句话。

王红英她们看到她俩说话虽然会嘲讽两句,但是也没说什么。那个叫赵慧珍的虽然看起来很和善,但是也不是好欺负的。听林伟光说王红英仗着自己下乡早两年,想给她们新来这一批人一个下马威,有的人真被唬住老是被欺负,但是赵慧珍愣是没让王红英占一点便宜,相反还吃了几个小亏。时间长了,王红英也清楚,赵慧珍不好惹,也不怎么敢正面跟她起冲突。

谢韵说起自己从小在省城长大,赵慧珍说真巧,她也是省城里来的,除了她、王红英、李丽娟还有3个人,都是省城来的。

谢韵听到心里,这么说不算男知青,女知青一共有6个人来自省城。省城在自己的拼图中可是重要一环。

谢家相对别家子嗣不丰,他们这一支就是数代单传,村里大爷爷一家算是跟他们比较近的亲属,但一直并没有出过老家,靠种田为生,跟谢家接触不多。生意做得大,亲戚又没有能够帮衬的,那么总有些得用的伙计跟掌柜,谢家待人一向厚道,有的连续两三代人都给谢家工作。

原主从小的记忆里,虽然公私合营,原先给谢家工作的一些头头包括底下的一些工人大多都被安排在合营后的厂子里工作,有些人跟谢家还维系着很好的关系,不时上门拜访。

现在这些人不知道都有什么样的境遇?多年跟东家打交道,有些人知道的并不少,那有没有可能有些人,人没到,但隐在幕后找人特别“关照”自己呢?

谢韵是否有些“阴谋论”?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