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沉浸于满天星辉里的众人身后，幽深的湖底，一块巨大的星炼石心上，一条细长精致的小鱼轻轻甩了甩尾巴，长鳍是近似于鲜血的红，鱼鳞和身周的星炼石心的光芒相比丝毫不逊色，此刻头朝着小船的方向，尾巴划了个圆圈后施施然跟了上去。
小船无声漂流，时间分分秒秒流逝，凌丁当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看向身边不发一言的宴周，头微微靠了过去。
“困了？”
“嗯。”
“别睡！”
“嗯。”
“我们遇见麻烦了！”
耳朵另一边传来的声音让凌丁当微微抬了抬眼：“怎么了？”
“我们的船一直在打转！”紧跟着，一只精致的夜光手表凑到眼前，表面上指针正滴溜溜不停歇地打转，凌丁当一双猫瞳越睁越大，仅有的一丝睡意已经不见踪影。
船上的桑斯落和杜孟也一副昏昏欲睡的状态，凌丁当自然知道现在自己的这种状况绝非偶然，再加上小船诡异的前行路线，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们中招了。
“是空气！”这是他们除了湖水唯一接触到的存在，很显然，这里无色无味的空气中含有催人进入睡眠状态的成分，且湖面上虽然有风，却是环绕着湖水吹得，半点传达不到外界，如果不是他们有人随身带着指向雷达，恐怕他们到现在还在认为自己走的是直线距离。
凌丁当看向手表的主人：“有办法控制船只方向吗？”
宴几道看着目光殷切的几人，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看向眼睛一直关注着湖面的宴周。
宴周回头，伸手握住凌丁当的手，扫了一眼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紧张的众人，声音低缓暗沉，却莫名让人心安：“我观察了一下，现在我们的船是在一个大漩涡里，如果我猜的不错，最后我们的船会撞到湖底的石头，粉身碎骨！”
众人不言，知晓还有后话。
“所以我们要在船只撞向湖底的前一秒，跳船。现在，桑斯落把手电的亮度调到最大！”
桑斯落乖乖照做。
“你们要在跳船之前找到自己的固定点，记住，一定是可以固定住你整个人的东西，除非你想体验一下巨型滚筒洗衣机！”
凌丁当抬头看着一本正经打着比喻的某人，虽然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但还是没忍住挠了挠头顶上某人的下巴。
紧接着，腰身一紧。
凌丁当低头看着腰身处绑得结实的绳子，再看向绳子的另一头，宴周正在手指飞快灵活的打结。
“如果水流太急，咱们俩的腰会被绳子扯断的！”
“我知道！”
“你知道还···”
“你太轻，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在于我很可以轻松带着你，坏处就是你可能一入水就被卷跑了，浮力太大！”
凌丁当脱口就想反驳，主要是这样做对两人来说都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就是两个人一起被甩入巨型滚筒的结局。
下一秒，船身猛地一倾，凌丁当已经被宴周抱了个满怀，耳边是湿热的呼吸声：“准备了！”
凌丁当只看到眼下黝黑中一块块不规则分布在湖底的银色石头，伴随着耳边“啪”的碰撞声，小船已经被湖底的石头撞得散成了无数的小碎片，被湖水漩涡带动着飞速消失在视野中。
凌丁当被宴周死死扣在怀里，但不用看也能想到，那些小船的碎片在这些高速运行的湖水中，其杀伤力丝毫不亚于杀伤力极强的冷兵器，而且因为人的动作幅度有限，有时候你明明眼看着它过来，却根本闪避不了。
宴周用来固定身形的是周围最大的一块石头，不同于四周那些漂亮的星炼石，这块石头黝黑尖利，并没有因为湖水的侵蚀变得圆滑，凌丁当后背被宴周用一只手牢牢护住，整个人相当于镶嵌在宴周怀里。
在这个水下世界，身周是高速旋转的水流和被水流带动起来的堪比凶器的小船残骸，随时危及生命的状态下，凌丁当却莫名心安，有种直觉在这方面小小的空间里，自己就是绝对安全的。
心在这一刻软地一塌糊涂。
被宴周的发丝扫到脸上，凌丁当伸手去拂，下一秒就顿住了。
微弱的光线下，那双随然冷静的眼睛竟然罕见地刻意眨了眨，在凌丁当有些发愣的时候，又眨了眨。
凌丁当懵懵的回应，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水下说不了话，但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后背传来手指滑动的感觉，凌丁当穿着的是一身轻便较薄的衣服，所以感觉犹为清晰。
“门，要，开，了！”
四个字，凌丁当还在回味的当口，背后的手猛地一紧，凌丁当下意识地返抱住宴周的腰身，随即就感觉到了来自身体四面八方恐怖的吸力。
这种吸力无处不在，就像身周的空气被陡然抽走一样，事实上，四周的水流的确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像是加足了马达一样，恐怖的漩涡把他们在的这一片湖底彻底裸露在了空气中，凌丁当趁着这个当口得以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身下猛地一空。
接着，就是无止尽的坠落。
中间，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到。
黄沙簌簌，飞快掩埋。
凌丁当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憋醒的。
鼻腔里面全是沙子，吸一口气，就有一种把沙子吸进肺里的感觉。
脸上有湿热的类似布的东西在轻轻擦拭，凌丁当扫了眼宴周少了一截的衬衫下摆，把衬衫一角夺过来飞快的擦了几把脸，揉吧揉吧塞到口袋里，又飞快地清理了一下鼻腔，饶有兴致地看向难得形容狼狈的某人。
从认识到现在，在她面前出现的宴周从来都是衣料考究，整洁到近乎一成不变，而现在，头发凌乱还粘着一些沙子，衬衫皱皱巴巴还少了一大块，将将盖住皮肤，虽然这一切丝毫不掩某人的美貌，但总算让她感觉此刻的宴周从云端降了下来，有了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
“欣赏完了？”等凌丁当目光转移，宴周这才从靠着的一块石头上站起来，走到凌丁当身边。
“嗯，第一次看你这幅样子，感觉挺新鲜！”凌丁当实话实说。
宴周无奈摇头，揉揉凌丁当的小脑袋：“低头！看看你自己吧！”说着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凌丁当听话低头，紧接着呆若木鸡。
她不是没见过自己狼狈的样子，在地下讨生活，自己什么样子没见过。当年有一次盗墓时有个经验不足偏偏装大头蒜的不小心触碰了墓室里的火药陷阱，她被炸得全身上下仅着一件小背心和一条小内内逃出来的，还能有比那次更惨的吗？
让凌丁当真正呆若木鸡的，是脚下巨大的星炼石银镜。
此刻凌丁当的心声就是：太暴殄天物了！
外界星炼石的市场价几何，凌丁当不清楚。因为这种矿石从发现起就被国家严格控制了，向来是最高端的研究材料之一。
但这种东西在黑市上的价格，她就再清楚不过了。
就她脚下的这一块，毫不费劲的说，能买下一个中东小国。还是保守估计。
就算是死在国内，买下偏远地区的一个市也是绰绰有余的。
凌丁当这下走路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虽然明知道这东西坚硬的很，却还是害怕自己一个用力给踏裂了。嘴里啧啧赞叹着：“这一趟，来的值了！也不枉我九死一生了！”
还是宴周实在看不下去了，泼了一瓢凉水过来：“手指大小的星炼石就已经重达几十斤了，你想到把它运出去的方法了吗？别忘了，我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凌丁当瞬间蔫了！
宴周一句话就袒露了一个事实，没有国家机器的介入，仅凭个人的能力，除非自己富可敌国，否则也就看着流口水的份。
“别急，这里只是入口罢了，不想去门里面看看吗！”
顺着宴周手指的方向，凌丁当看了半天，才依稀辨认出那是一扇门。
但说是门，凌丁当看看脚下又把目光投在门上，这也未免太寒碜了吧！
整扇门走近了看还是很高大的，目测有六米高，但怎么看怎么像被大炮轰过一样，远看也只是残破了些，但当你站在门前，就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千疮百孔，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最大的缝隙可以让人轻而易举的钻进去。
凌丁当透过门上的缝隙看着门后的一条笔直大道，穷尽目力也只能看到道路尽头有一处高大的石雕矗立在大道正中央，虽然看不清楚雕刻的是什么，但离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石雕身上那股凌然的气势，比起最初在石壁上的蛟蛇强烈了不知多少倍。
宴周踱步走过来，手指按在了门上一个小小的孔洞处，轻轻摩擦了下，道：“你看看这扇门，可能看出这扇门是什么材料的？”
凌丁当的注意力还在道路尽头的雕像上，闻言收回了目光，看向这扇已经构不成障碍的巨大门洞。
但惊吓远大于惊喜：“这是···，这怎么可能？”
宴周点头：“你没看错，这是一整块号称‘弥世之坚’的赖蒙石，星炼石的伴生石！这种石头做成的门户，你能想象到，是什么力量能把它摧毁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光子武器？外星人入侵？凌丁当摇摇脑袋，把这些不切实际的猜想挥走！
看向宴周：“你觉得，会是什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