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历史是如何发展的凌丁当不便多加赘述,她只知道,楼氏一族与戈丹王一族的仇恨因为近百年被双方杀死了无数族人而永世难解,最后的结局以楼兰身死,楼氏灭族为止。

但现在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当年的戈丹王斩草却不除根?

楼兰一族竟然到现在依旧还有残余?

凌丁当只沉吟了一瞬就把犀利如刀的目光投向了歪靠着床铺一侧浅眯着眸子的楼月,她怎么可能只听信于她的片面之词,安知道‘楼’是不是这个女人杜撰出来的。

楼月感受到凌丁当的眼神,并没有意外。

毕竟没有经过求证的事,就算是她,也决不会随意轻信。

“拉开我的衣服吧,就在腹部!”

凌丁当虽然莫名其妙,却也照做。

沾染着干涸血渍的上衣被缓缓掀上去,凌丁当把手放在楼月纤细柔韧的腰上,微微一顿,神色如常地解开黑色紧身衣的腰带。

一片色泽艳丽的图文铭印在平坦白皙的腹部,凌丁当忍不住把手指放在上面轻轻触了触,在听到楼月倒吸一口气的时候才移开手指。

“这是楼氏一族的家族图腾,只有每一代的嫡系子孙才会有资格在小时候由家族的长辈用沙漠深处一种虔草的枝叶纹出来,且会跟着我们一起成长!”楼月静静等着凌丁当收回打量着纹身的目光,才忍着痛把上衣拉下来,自己扯过被子盖上,至于被解开的腰带,就这么解着吧!

“但同样有些组织,他们身上也会纹上有代表性的纹身!”凌丁当提出自己的质疑,虽然上面晦涩的古沙漠文字让她已经有了五分的相信,但另外的五分,落在了还在外间跟卓玛僵持的楼炎身上。

有资格和家族嫡系成员组成搭档的人,必然也是家族嫡系,那么,如果楼月所言一切是真,那么这个楼炎身上必定也有这么一个纹身。

凌丁当迫切想要验证一下。

楼月不用看也能猜出凌丁当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既然自己已经把底都给交了,人家想要进一步取证,她还真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开门让他们进来吧!”

凌丁当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伸手稳住一直身体紧贴着门因为凌丁当拉开门的动作险些跌倒的卓玛,冷冷看着卓玛身后一脸紧张暴躁的男人,随即侧开身子把人让了进来。

楼炎满身戒备的走到楼月身边,生怕身后的凌丁当暴起把自己给杀了,看着楼月依旧烧的通红的脸,心终于落了下来。

没死就好!

不然他也活不了了!

“月,你···”楼月摆手,楼炎闭上嘴巴。

这是长久以来条件反射的原因,他和楼月是搭档,但他们两人中,楼月才是真正的智囊,就连身手他也是略输一筹的,是以,只一个小小的手势,楼炎习惯性听着楼月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跟她坦白了!”

只有短短六个字,但听在楼炎耳朵里不亚于十级地震,瞬间把他的脑袋炸得轰隆直响,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疯了,对外人泄露身份,你清楚后果吗?”

楼月淡定撇嘴:“我看是你还没有认清现实,从你打伤幽灵卫带我逃出刑狱,对于族人来说,我们早就是叛徒了!现在为了活命,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楼炎身体一震,看着楼月冰冷至极的目光,颓然低头。

他何尝不知道,从自己带着楼月打出刑狱之时,楼氏一族,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但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楼月受尽折磨惨死,自己殉葬,他做不到。

既然长老给他们判了死刑,那就只有自救了。

所以他出其不意地袭击了押解的幽灵卫,从自己负责区域内的一条暗道逃出了地面,但也就此为止了。因为如果再逃下去,以楼月如今的状态,依旧难逃一死。

楼炎自认不聪明,除了身手好点,和老辣近妖的长老周旋,他还没那个脑子,所以,楼月必须活着。

“可是,和那个女人合作,同样是与虎谋皮,万一他们过河拆桥,我们···”楼炎仔细评估了自己的实力,脑袋垂得更低了几分。

不是他有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现在的他们已经跟丧家之犬无异了。

楼月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静静看着院子的方向。

小巧精致的庭院里,石桌边端坐的少女正在教导对面的小女孩下棋,小女孩双眉锁地紧紧地,小嘴巴无意识地撅起,双手托腮,少女一脸闲适,这样一副画面,让她想起了曾经自己手把手教卓玛画画练字的情景,同样岁月静好,是她充满血腥的生命里唯一的清流。

楼月语气很轻很轻:“楼炎,你想活命吗?”

“现在这个我们昨天还立志要抹杀的对象,如今是我们唯一的救赎了!”

“我们为了活命,做了楼氏一族的叛徒,但是单靠我们两个人,是绝对没可能和家族抗衡的!现在这个凌丁当,我虽然还不清楚她的势力有多强,但至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并没有给她们造成实质性地危害,但楼氏一族就不同了,从我们和她交手开始,楼氏一族和她只能是敌人,我们只要泄漏一些族内的情报,就可以换来活命的机会,这是一个机会啊楼炎!”楼月一句句剖析给他听。

楼炎不语。

“你去把她叫进来吧,让她看看你的家族纹身!”

对于楼月的提议,楼炎选择了服从。

他不聪明,但也不笨。归根究底,人家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他们,而是主动去招惹的楼氏一族下达击杀命令的长老们,他们,充其量只是炮灰罢了。

只不过,昨天之前,他们还是有用的炮灰,昨天之后,他们已经成为无用的炮灰了。

而炮灰,现在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要抱住一条大腿,去主动反击了。

因为不反击,他们会死。

凌丁当留卓玛一个人还在苦苦思索,跟在楼炎身后进了里间。

到了里间的楼炎二话不说就潇洒地褪去上衣,光裸着脊背背对着凌丁当,布满新旧伤疤的背脊连同后腰处,和楼月如出一辙的鲜亮纹身映入凌丁当眼底。

和楼月火红近紫的颜色不同,楼炎的纹身是一种翠绿近乎幽蓝的颜色。

楼月在一边解释:“虔草的汁液本是无色的,但根据男女天生体质不同,渗透进人皮肤下就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划开纹身上的血管,里面的血液也会呈现出这种颜色,一般的纹身是不会有这种特性的。”

言毕楼炎已经伸手一刀划开自己纹身上的皮肤,抹下一滴近似于幽蓝色的血液递到凌丁当面前。

“我看到你们的诚意了!”凌丁当啧啧称奇。

招呼卓玛进来,凌丁当面对卓玛解释道:“凌姐姐的药没有带来,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药。放心,你的月儿姐姐会好起来的!”凌丁当这话也是说给楼月和楼炎听,想要人家痛快的和自己达成良好的合作基础,她同样也要拿出自己的诚意。

虽然药没有带来是骗人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药。但她有桑斯落啊,人本来就是一个庞大的药剂库,要什么药不能制出来。

一路优哉游哉的晃回乌桓巷,对于楼月的安全问题,凌丁当表示一点都不担心。虽然这两人是为了逃避刑罚叛逃出来的,但为了活命,人的潜力可以无穷尽。更何况,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们也不会选择距离外河那么近的地方藏身,想来是笃定楼族搜不到他们。

进了宅院,宴周等人居然不在,整个院子里只有东回老头晃悠着脑袋研究他那一大包的古籍。此刻回头看见凌丁当,当即摆摆手:“他们却内城边缘勘察地形了,你想去找他们就赶紧的!”

凌丁当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内城边缘有唯一一座周边没有任何水源的楼阁,传言曾是古时一个来到沙漠娶妻生子的中原人开的,名字大俗大雅,名曰聚福楼。

宴周选择这么一个地方,自是因为有了某种猜测的他不想让任何人窃听到这次会议的只言片语。

会议即将达到尾声,凌丁当破门而入。

眼睛扫到坐在尾席的桑斯落,抓住就走。

桑斯落被凌丁当的雷厉风行拽地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宴周的声音已经隔空而来:“丁当,出了什么事?”找桑斯落,只能是有人受伤了。但看凌丁当这样子,显然受伤的是别人,宴周微微提起的心又放下,表面依旧维持着一贯的波澜不惊。

“昨晚,被你打成重伤的杀手,我找到了!桑斯落,快,收拾你的东西,跟我去救她!”

神转折!

找到了不应该除之而后快,救是哪个意思?

饶是智计无双的宴周也难得蹙了蹙眉头。

“路上说!”

凌丁当当即拍板,一行人浩浩荡荡上路。

路上,凌丁当跟众人详细解释了自己见到两个杀手的传奇经过,继而达成协议的过程。

当然,是在尽量远离有水道的地方。

待来到小巷口,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水汽,司溟忍不住陶醉出声:“这地方,绝了!”

谁说不是!能在沙漠中心再找出这么一块近乎南方湿地的地方,比登天都难。

楼炎听到约定好的敲门声打开院门,看着面前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有些发愣,下意识地就要重新关上,一直纤细修长的手指牢牢抵住了院门,凌丁当笑不露齿,缓声威胁:“我们可是给月姑娘治伤的,你不会想把我们拒之门外吧!”

里间毕竟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最后进去的也只有凌丁当,宴周,桑斯落和楼炎。

桑斯落仔细查看了楼月的伤口,抬头看向宴周的目光有了一丝隐隐的忌惮和心服,他自然知道这位月姑娘身上的伤是谁划得,但这么精准的刀法,不管是长度,还是深度,都能让这位月姑娘即下不了床,又一时半会死不了,即使有医治的条件,但一刀划过近三十个穴位与神经,一般的医生要么看不出来草草治疗,要么颓然放弃,人依旧免不了等死的结局。

实在是,狠!

不过也只有他,能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了吧!

桑斯落当即动起手来。

宴周坐在里间距离床铺最远的一把椅子上闭目养神,他自然感受到了桑斯落看向自己时的复杂目光,心如平镜。

现在双方达成合作,他自然不会再出手,尽管他本来的打算是把意图害丁当的势力连根拔起,但有用的人,他不介意给条活路,同时把这些人攥在自己掌心连一朵浪花都翻不起来。

这边救治工作还在进行,而卓玛早就在凌丁当回来之前被楼月一个理由打发走了,她暂时还不想让卓玛接触这个复杂的世界,十一岁的年纪,还是保留一份童真的好!

而此时的城门口,一个骆驼车队在缴纳了巨额的入城费用后,踏着悠闲地步伐进了戈丹城内。

宴几道颠了颠手里的钥匙牌,施施然看向面前蜂拥而来毛遂自荐的向导们,逡巡一周后,修长的手指指向人群最后头牵着一头小骆驼的腼腆小女孩:“你也是向导吗?”

卓玛抬头看着面前高大骆驼上端坐的漂亮男人,愣愣点头。

“那好,就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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