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徕阴着脸坐在台阶上生闷气,本来师父说好了和他一起去龙眼岭抓野鸡的,那两个人一来就变了卦,坐在屋里说说笑笑,并让他把岩鹰脚上的铁链松掉,放它飞出去。
现在是上午,小屁股都在上学,他一个人一点也不好玩,坐了一会,回屋里拿了一把柴刀,独自一人踢踢踏踏的上了龙眼岭。
来杏花村一个多月了,山上山下他差不多都转遍了,除了和村里的小屁股一起玩,他最喜欢的就是去山上。砍柴于他轻而易举费不了多少功夫,不一会儿就砍好了一大捆,·他也不歇,东瞅瞅西看看,在林子里漫无目标的转悠开来。
其实他也不是漫无目标的瞎转悠,他有他的目的。
林子里到处都是树。大多为四季常绿的松杉树,它们伸展的枝桠上树叶拥簇,挨挨挤挤,堆堆叠叠,尽管现在是了冬天,依旧枝繁叶茂,比庙后狮子山上光秃秃的枣树好看得多。当然,他找的不是树,而是树上的鸟。
树上总有鸟,大大小小,色彩斑斓。虽然叫声不一样,却一概的清脆悦耳,十分动听。他很喜欢那些叫声好听、模样可爱的鸟儿。实际上除了麻雀山雀,其它的鸟儿他都叫不上名字。
他喜欢鸟儿,鸟儿似乎也不怕他,总在他头顶的枝桠上跳来跳去的叫,他就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它们,学他们的叫声,仿佛对话般,鸟儿就叫得更欢了。他张开双臂,树桩一样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希望有鸟儿落到他的手臂上,让他仔细瞧一瞧,可是鸟儿总不落下来。
空中传来岩鹰的唳叫,小鹰在空中盘旋,他叫了一声小鹰,小鹰滑翔而下,落在树顶的枝条上。【零↑九△小↓說△網】枝条弾动起伏,小鸟早已四散而逃,躲在了远处。
捡徕招呼岩鹰下来,岩鹰不理他,鹰眼环视,四下巡睃,只一会便双翅一展,斜飞出去,直扑侧下方的一处树木稀疏的荒坡。
捡徕已和它合作多次了,知道它一定是发现了目标,也十分兴奋的往荒坡赶去。
一只肥大的灰色野兔自草丛中窜出来,机敏迅捷的往山上逃,显然是岩鹰一击不中。捡徕立马折转身子,往野兔逃窜的方向追去。
岩鹰在空中盘旋,野兔知道危险,专往树高林密之处窜,岩鹰不便下扑,却是给捡徕指示了方向。捡徕挥舞着柴刀,一路往上追。
家里面亮水师和老匡谈笑风生的聊着,几年不见,两个人说起过往,都很兴奋。聊了一阵后,老匡说:“老曾呀,真羡慕你,还是你活得自在。你这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宛如世外桃源,难怪你不想回城。”
亮水师笑道:“老匡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是我不想回去,是人家不让我回去好不好?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家里自由自在的习惯了,我还真不想回城里去。”
老匡看了一眼倒水的关玉岚说道:“难道你真想让弟妹跟着你终老乡下?还有啊,两个侄女都快有二十了吧?你总得给他们找个单位工作吧,难道也让她们回到乡下来?这个问题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了?”
亮水师剑眉一聚说道:“我说老匡,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你不是来看我和我叙叙旧的。这些年你升级官了,不但会说话,也学会了弯弯绕是吧?我的脾气性格你知道,有什么话你明说吧,别拐弯抹角。【零↑九△小↓說△網】“
老匡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别嘲笑我,我算个什么官?干了一辈子也不过一个副处长,而且还有二年就该退休了。咳,废话就不说了,我今天确实是特意来看你的,只是顺带着要告诉你二个好消息,一个是宗进的,一个是关于你的。先说你的吧,局里打算请你回去上班。“
亮水师似乎是愣了一下,沉着脸没说话,一旁的关玉岚却满脸喜色地问道:“真的吗?局里真的请老曾回去上班?“
老匡答道:“这事谁敢开玩笑?现如今粉碎了“XX帮”,百废待兴,形势一派大好,国家正在逐步健全法制,急需大批的人才。像老曾这样立过功受过奖的老革命、老干部,窝在乡下种地,这是极大的浪费。市局为此特地开会研究过。恰好我休假,要回阳州找你叙叙旧,局里就让我给你们捎个信,我临走前朱局长还特地交代我,让我代他问你好,你如有什么困难或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关玉岚长吁了一口气,激动地说道:“谢天谢地!终于可以回去了。”
亮水师满脸严肃没搭腔,表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说实话他年近五十,早已习惯了家乡的生活,并不怎么想要回城里去。可看着欣喜激动的关玉岚,他心里很是愧疚:跟着自己在乡下十几年了,她真的挺委屈,他倒是想让她回城去,顺便也能照看两个女儿,她说女儿有她爸妈照看,她很放心,一个人硬是不肯走。如今岳父岳母虽然身体健康,但毕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说句不该说的话,人一辈子百岁一回,那种事谁也说不准。现在机会来了,恐怕是不回也得回了。
亮水师对满脸喜悦的关玉岚说:“老匡来一回乡下不容易,你弄二个好菜,我们得好好的喝几杯。”
关玉岚应了声出了屋子,他转脸对老匡说道:“我已让检徕把小鹰放出去了,如果你们运气好的话,晚上就能吃到野味。”
在两人面前,匡所长是后生小辈。他一直都是听着,很少插话,也插不上话,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连忙问道:“曾叔,捡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跟你到了杏花村,还叫你师父?”
亮水师笑了,对他说道:“还不是红伢子给我惹出来的,那次他不是在庙里失踪么,当时我没有告诉你,他在庙里受伤后,是捡徕把他藏起来了。你可能不知道,捡来虽然人傻,功夫却练得好,不怕伤你自尊,就你这样的,两个三个恐怕都弄不住他。
“他这样的人认死理,当年老庙祝生前吩咐过他,日后遇上能打败他的人,就叫他师父跟他走。就这样被他赖上了呀,他要叫我师父跟我走。对他这样的人你能怎么着?只能由他算了。实际上他有力气能干活,只要有人管有人带,养活他自己并不难。你们看我这院里院外堆的柴禾,可都是他这一段时间砍回来的。”
“看曾叔的样子被他赖上您还挺开心的。”
“开不开心都是那么一回事。想来他也怪可怜的,三四十年了,有一餐没一餐的没人管顾。既然被他赖上了,出出进进被他师父长师父短的叫着,总不能不管他吧。好才也不用操多大的心,多一付碗筷罢了。”
这一个多月来,家里多了个捡徕,他确实开心了不少。练功时犹如对手,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压制,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他这一生中并不多,毕竟现在已不是冷兵器时代,与人较技的机会很少,能有对手感的就更少,他都不记得
有多久没和人交过手了。刀剑锈蚀,高手寂寞呀!这一个多月却他释放得淋漓尽致。
除了练功,捡徕那幼童般的智力又让他体验到另类的依赖,这种奇异的转换不经意间又激发了他的父爱。
刚开始也是感到很别扭,毕竟据估计捡徕少不了他几岁,感觉有些违和,但十天半月的相处下来也就习惯了。
聊到捡徕,亮水师的话不免有些多,猛然记起老匡起先曾说到要告诉他二个好消息,收住话头问道:“老匡你不是说有宗进的好消息么?你还没告诉我哩!”
老匡笑道:“你一说到捡徕就滔滔不绝,我哪里插得进话?这好消息和你有关,和你那个小徒弟关系更大。
“什么东西与我和红伢子有关?我可是什么也没做。”
亮水师话音才落,匡宗进马上接音道:“曾叔您可没少帮我,上次镇中学黃主任的案子,我们已经漏掉的那半个脚印,就是您帮我们找出来的。那个案子能破,祥红居功至伟。还有三年前那个文小雪自杀的案子,因某种原因,当年都没有立案。没有祥红,不知多少年以后才有可能浮现出水面。”
老匡笑道:“听宗进说,你那个小徒弟可了不得,真是名师出高徒啊。宗进这次得你们师徒之助,成功破获了梦游奇案,同时还挖出一个三年前的旧案,阳州市局对他评价很高,决定调他去市局,过完年就去报到。虽说具体职位还未定,据内部消息透露,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只升不降。所以,我这次带宗进一起,就是特意来道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