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阿魏(1/1)

“我喝得好酒也不少。这酒吧,啧啧……你再给我倒一杯。”

屠卫国咂了咂嘴,没有做出评价,而把酒杯放下,催促屠洋。

屠洋连忙又倒了一杯。

屠卫国唇嘴贴在酒杯边,深深一啜,吱溜一声,八钱杯倾刻见底。

“真是好酒,不过就是杯子太小了。”屠卫国放下酒杯,拿起旁边的茶缸,“用这个,倒上。”

屠洋没说话,倒了半茶缸,他心里有数,这个量,正好配合【阿魏】的药效。

“倒、倒,接着倒!”

屠卫国手指不停地敲着桌子。

“我说,你行了吧!”旁边高凤琴急道:“这菜还没吃一口呢,酒都喝一缸子了!”

“我妈说得对,”屠洋手里的酒杯在茶缸上轻轻一点,又抬起来,“酒好也不能多喝。再说,您还没说这酒怎么样呢,我同学送我这桶酒,还想让您评价评价呢。”

“好酒!真是好酒啊,我这一辈子,从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屠卫国拿起茶撒缸,抿了一口,跟着又咽了一大口,拍了拍桌子,感慨道:“真是神了,按说是新酿出来的,但是感觉比十年、二十年的陈酿都要好太多了。那感觉真是没法形容,现在你告诉我,这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我都信!”

“哈哈。”

屠洋开心一笑,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随着一股热流进入胃中,刹那间全身毛孔打开、痛快直冲天际,满口都是醇香回味,简直爽上天。他坐了半天车,回来装了四车粪,身体困乏,一口酒下去,疲劳一扫而空,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倍儿精神。

“真不错啊。”

屠洋很满意,“酒宝”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力,直接滋养精神,果然不负所望。

“来,再给我来点。”没吃了几口菜,屠卫国的缸子又空了。

“别喝了,快吃菜吧你!”高凤琴道。

“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这大晚上的,喝完了就睡觉,多喝点怕个啥。”屠卫国瞪了高凤琴一眼,对屠洋笑道:“别听你妈的,再给我来点儿。”

“爸,这酒好喝,还是不能多喝,吃饭吧。”

屠洋挖了一碗米饭,送到屠卫国眼前。

一斤白酒,他放了一分酒宝,这么一会儿功夫儿,屠卫国喝了差不多四两。图灵说,如果喝下一斤能让普通人醉三天,刚才自己已经倒了足够的量,屠卫国要是再喝,就醉了。

“你个臭小子,好容易给我弄点好酒,不让我过瘾是不?”屠卫国瞪眼。

“啧啧,看把你急的。”高凤琴为屠卫国的碗里夹了几块肉,“不就是散装白酒吗,至于的吗?”

“散装?”屠卫国一把把酒桶拿过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这酒,拿十瓶茅台我都不换!”一边说着,嘟嘟向缸子里倒酒。

“你等下!”高凤琴一把抓住酒桶,“这酒真有这么好?”

“那是,你喜欢弹琴我没挡着你吧?”两个人,四只手叠在酒桶上,“这酒喝起来跟我弹琴进了境儿似的,那种精神享受,真是停不下来啊。”

“你别抢,听我说。”高凤琴使劲把酒桶按在桌子上,“我又没说酒不好。杨建军帮洋儿转了学,咱们得拿点东西谢谢人家吧?咱家的土鸡蛋、白面、棒子面说白了太寒碜了。杨建军跟你一样爱喝酒,咱们把这酒给他送过去?”

“哎,你这么一说……”屠卫国松开了手,叹气道:“是啊,建军帮了咱们忙不少。建猪厂的时候,他借给咱们十万钱块。”

“那钱咱们不是早还了吗?再者说,十万块钱能买命吗?”高凤琴笑眯眯地道:“当兵的时候,你可是救过他的命。咱们两家不是订了娃娃亲吗?正好,你还着洋儿一块过去,谢谢杨建军,再看看他闺女,听说他闺女长得可俊了,是荣城一中的什么……校花。”

“快别说娃娃亲了,这事搁早些前还行,现在就当个玩笑吧。人家建军现在是几千万资产的大老板,前些日子战友聚会,就连他侄子杨峰都开上两百万的陆虎了,咱们高攀不起啊。”屠卫国摇摇头,看着屠洋,道:“洋儿,男人就算有骨气。明天咱们去见你杨叔,你和采薇娃娃亲的事不要提,听见没有?”

杨峰?路虎?几千万资产?

不会这么巧吧……

对这个娃娃亲,屠洋只在小时候见过两面,印像很模糊,《未来日记》却有着大量记载。按照未来的轨迹,屠洋刚刚失恋,这次去杨家,对杨采薇报有很大幻想。不过因为找小姐被抓,臭名远扬,内心自卑,一直没有表白。

但是,就是因为这个娃娃亲的虚名,进入一中后,受到杨采薇、杨采薇的闺蜜和她追求者的很大侮辱,想起来倒跟陈梦珊有点像。

现在,屠洋“重新做人”,人生目标重新定位,除了修行“天级斗图大师”,就是找到《未来日记》中记载的那个、一直关心自己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儿就在燕大,屠洋之所以要坚持考燕大,也主要是因为那个好姑娘。

所以,对杨采薇已将不再抱有幻想。

屠洋淡淡一笑,说道:“妈,现在早就恋爱自由,这事得靠缘份。您放心,将来我一定凭自己的本事,给你们打个好儿媳妇。我那同学还给我拿了一朵灵芝,说对咳嗽哮喘非常好,一会儿吃完饭过半个时,给爸爸就服下。”

屠卫国欣慰地看了屠洋一眼,眼中眨起泪光:“我这病啊……”

“瞧你,让你少喝点吧,这说着说着还哭上了。不过,洋儿说得对,你的病也该去检查一下了。明天,你们去杨建军家,让洋儿陪你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听到没有!”高凤琴脸色也是一沉,语气跟下命令似的。

她预感到,丈夫虽然硬挺着,但是这肺病恐怕不轻。

“其实……咳!”屠卫国咳嗽一声,猛地举把茶缸,把里面剩下的、约摸二两酒一饮而尽。

“你、你这是干什么?!”高凤琴急了,一把夺过屠卫国的茶缸,“这是白酒啊,有这么喝的吗?!”

屠卫国嘴唇颤抖,双颊连着眼睑红成一片,浑浊的泪水泫而欲滴:“洋儿也不小了,有些事我也该交待了。要不然恐怕、恐怕……”

叭嗒、叭嗒!

屠卫国一面说着,眼泪掉到桌子上,砸出一朵朵泪花。

“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喝得太多了!洋儿,快给你爸倒杯水!”高凤琴急得站起来,不知所措。

“爸。”

屠洋倒了一杯水,递给父亲,半斤多加上【酒宝】的白酒,饶是屠卫国酒量过人,也真的醉了。

“孩儿他妈。”屠卫国擦了把脸上的汗珠,又抹了抹桌上的水渍,颤巍巍地点头道:“我其实检查过了,我、我听了绝症,怕、怕跟你过不了几天儿了。”

“什、什么?你说什么!”高凤琴一下子跳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丈夫,“你说什、什么绝症?你什么时候去检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去得是什么医院,是不是他们给看错了!”

“肺癌,是肺癌,咳咳!”屠卫国痛苦地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酒后吐真言:“去市里检查过三次,确诊了,检查结果让我给撕了。”

“怎、怎、怎么会……”

扑嗵!

高凤琴坐到椅子上,嘴唇哆嗦,满脸苍白,仿佛被魔鬼盗取了大半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