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前些日子你不还想着要吃桂花糕，瞧，那不是就有。”顾萧漓抬手指了指窗外的一个老妇，简洁的桌子上白布下面盖着的正是香喷喷的桂花糕。

清芷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可是转眼看了眼着急如焚的萧絮，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母亲，我记得你也是爱吃的，不如叫清芷买一些一同尝一下。”

萧絮哪有心情吃什么桂花糕，可见顾萧漓心情不错，清芷那丫头又眼馋的紧，便叫马夫停了车。

“去吧，多买一些给筱儿也带一点。”顾萧漓笑着说道。

清芷高高兴兴的说了声是就下了马车。

“你跟五丫头走的挺近？”萧絮疑惑的问道，自家女儿向来胆大任性，这顾府的人又是整天勾心斗角，她一心皈依佛门了，也不想知道外面的情况。

顾萧漓点了点头道“顾筱心性善良，跟这顾府的人不一样，女儿相信她。”

萧絮则是不怎么认同。

“你可知将军为什么不喜欢她么？”

这个顾萧漓确实不知道。

“她的母亲是将军打仗的时候认识的女子，听说家里人因为战乱全死了，她在宫里当丫鬟便独活了下来，将军看她可怜便收在身边当个丫鬟，那女子文采斐然，将军慢慢的就喜欢上了她，于是后来就带进府里纳了妾。”

萧絮下意识的隐瞒了一些过往的事情，也许是太血腥了，不想让顾萧漓知道。

“那后来呢？”顾萧漓觉得好奇，顾沧海不至于因为一个妾室这么多年都不看自己女儿一眼。

萧絮顿了顿，“那女子长的很漂亮，可以说是倾国倾城，将军也是真心爱护她，两人花前月下，甚至顾府其他的女眷都不存在一样，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日子过的太安稳了总有人看不下去，有人向将军告密，将军突然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彻查之后，才发现她竟是那个已经被灭国的公主，留在将军身边只是为了报仇，将军怕被皇上知道便一怒之下想杀了她，可是她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将军不忍心顾念昔日的感情，只得对外宣布她得病死了。”

萧絮简单的说了前因后果，至于那个女子的名字还有身后的故事一字未提。

“其实是把她藏起来然后生下了顾筱？那她现在在哪里？”

萧絮点了点头，顾萧漓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红颜薄命，生顾筱的时候难产，走了。”

顾萧漓瞪大了眼睛，她很难想象一个家都没有的女人怎么有支持下去的信念，还在仇人的身边谈笑风生涂脂抹粉，最后死的那么平淡？

“难产而死？”顾萧漓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

“我私下见过她，那女子总是淡淡的笑着，终日写诗作画，闲暇时烹茶煮酒，却都是撒在地上，无论二夫人再刁难，她都不理会更不反抗。”

顾萧漓脑海中慢慢浮现出那个场景，白衣女子默然地立于窗前，静静地观赏着窗外的万紫千红，一头及腰的长发温顺的垂在身后，风拂过，带起缕缕发丝，那女子浅浅的微笑着。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也是一个可怜人。”

萧絮叹了口气“是啊，她曾经跟我说过，无数次深夜她手执起刀却怎么都落不下去，将军待她很好，可是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葬身火海，却无能为力，那种感受，每每在她梦里将她折磨的痛不欲生。”

记忆回到那年冬天，画靥…也许更应该叫她霓裳，那是她的本名，她很平静的诉说着那场惨无人寰的杀戮，她的哥哥，皇嫂葬身火海，连同她刚出生的小侄女一起，灰飞烟灭，她的贴身婢女假扮她引开了叛军，她才得以逃生。

“死了也许就解脱了。”顾萧漓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知道两难时内心的煎熬，爱上了自己的仇人，该有多么的悲哀。

顾筱确实可怜，她长的跟她母亲很像，甚至鼻眼都是一模一样的，顾沧海不敢看她，甚至说是恐惧，自己最相信的枕边人都想杀了他，那种压迫感，让他对顾筱都充满了复杂的心情。

“那个告密的人，是二夫人吧。”

萧絮点了点头“她一向把地位看的比什么都重要，那个女子那么得宠，若是生下男孩地位很可能会超过她，她怎么会允许那人的存在，明里暗里使了多少绊子，后来也是瞎打乱撞，竟牵扯出了那么多事。”

“我回来啦。”

突然清芷掀起了帘子，顾萧漓正在沉思，显然被吓了一跳，两人随即不再说了。

清芷也觉得气氛异常的沉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赶紧转移了话题。

“那家的桂花糕不够了，我跑了好远才找到另一家呢，夫人，小姐你们先尝尝看，哪家的好吃？”

顾萧漓给萧絮拿了一块，她喜欢吃甜的正是随了萧絮了。

萧絮淡淡的说了一句“都好。”

顾萧漓心情复杂，怪不得顾筱跟其他女子不一样，骨子里天生的倔强清冷，不肯给他人低头，也许正是随了她母亲吧，若是那个国家还在，顾筱就是皇族后裔，本该过着锦绣荣华的生活。

真是命运多舛，上天不公。

马车行驶过吵闹的人群，走了没多久又停了下来，清芷掀起帘子询问，原来是前面人太多堵了。

顾萧漓示意她前去看看，拿起一块桂花糕还没送到嘴里，清芷又回来了。

“小姐，是一个小女孩在卖身葬父！”

顾萧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一直以为卖身葬父只是戏文里才会有的，没想到大街上竟会有，便让清芷扶她下了马车。

围观人群把小女孩围的水泄不通，顾萧漓拿出一把文钱抛在地上，清芷大喊道“快捡钱啦。”

所有人立马散开争抢着去捡钱，顾萧漓走到小女孩前面，只见她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的，特别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格外的炯亮。

顾萧漓低头看去，地上写道:小女左家庄人，爹爹病死没钱买棺材，望好心人施舍，小圆愿卖身葬父！

顾萧漓本不是心凉之人，只是平日里不喜与人亲近，看到这小女孩还是忍不住动容。

突然，人群中出现一个莽汉，肥头油面，长相丑陋不堪，一把抓起小女孩的胳膊。

“我买了！帮你安葬你爹！”

那小圆惊慌失措的往人群中看去，看到那人时眼泪更加汹涌了，小圆细胳膊细腿的，只到那大汉腰间，若是被他买了去，肯定活不过两天。

“张屠夫，你就别作孽了，你家新媳妇在你家没半年就死了，你就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人群中有人看不过出言阻止道。

“咋地了！老子有钱！爱买几个买几个！”

那男子以杀猪为生，因其身体魁梧打起架来更是不要命，周围的百姓都害怕他。

听说不久前娶了媳妇，那姑娘也是因为家境贫寒迫不得已，谁知自从嫁进他们家就每日哭闹不止，每次出门也都是用面纱遮着脸，后来才知道是被他打的破了相，半年后，那屠夫更加变本加厉，那女子实在受不了结果悬梁自尽了，屠夫嘴上骂骂咧咧的说她外面有了男人，一张草席把她扔进了后山。

要是他买走了小圆，恐怕下场和那女子一样，清芷不仅担忧的看着她，她曾经也差点被卖进青楼，那种绝望的感觉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