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晨神不守舍地走在敬自斋的路上。
她没想到……她怎么可能想到!都已经到了今天,到了这个地步,那个人渣居然还在打她的主意!
就算她跟陈逸斐的关系没有像那人渣那么光明正大,那么有恃无恐,可陈逸斐受伤这些日子,她天天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却是大家有目共睹。便是他们现在还没有……没有实质的关系,可等陈逸斐将来成了亲,像她这样的大丫头也一定是会被收用的……
他居然把脑筋打到自己哥哥的女人身上……这人究竟是无耻到什么地步,能这般不顾礼义廉耻,违背纲常人伦!
苏谨晨用力地攥紧拳头……虎口上忽然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是了……她以为自己是谁呢?!她不过就是个陈逸斐从外面捡回来的丫头,一个侥幸从鹂莺馆出来的家姬,任何人都可以怀疑她的贞操,他们又怎么会在意她到底服侍哪个男人?!
就算陈逸鸿真把她搞到手,依着陈老夫人对他的溺爱纵容,陈家上下的听之任之,她最后也只会像个物件一样被随手赏给陈逸鸿——毕竟任谁都知道,陈逸斐根本就没碰过她……
苏谨晨浑浑噩噩想着,一颗心好像掉进个看不见底的冰窟窿里,明明头顶艳阳,却冷得喘不过气来——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敬自斋,赶紧……回到他身边去!
“……咦,这不是二表哥院里的若熏姑娘么?”忽听一人娇声笑道。
苏谨晨脚步一滞。
她刚才低头走得匆忙,竟没发现前头湖边上站着四位妙龄少女,还有一个年长些的,梳着妇人发髻,正一脸审视地打量她。
苏谨晨忙敛了敛心神,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见过四位表小姐。”
陈思瑜冷冷“嗯”了一声。眼前少女双眸如水,虽只略施粉黛,却已然让自己身边一众贵女失了颜色,再想起先前廖燕婉说的话……心中顿时冷了几分,只淡淡道,“你这时候不在敬自斋伺候二少爷,匆匆忙忙地打哪里来?”
“回禀大小姐,”苏谨晨笑了笑,“奴婢原是去给二少爷煎药——”
“煎药?”陈思瑜狐疑地看看她空空如也的手,直接打断道,“那药在哪里?”
一旁廖燕婉闲闲扫了苏谨晨一眼,继续跟身旁的沈舜英一起比赛往湖里丢石子儿玩。
碧波潋滟的湖面上不时泛起阵阵涟漪……苏谨晨垂着眼恭敬道,“药已经让茜儿先拿回去了……因奴婢不小心烫了手,所以稍微耽搁了些功夫,这才……急着回去。”
“嗯……”见苏谨晨手上确实缠了帕子,陈思瑜淡淡点了点头。心中也不耐烦见她,正想要让她退下——
“哎呀——”廖燕婉忽然一声轻呼,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婉儿你怎么了?”陈思瑜不由关心问道。
“大表姐,”廖燕婉嘟了嘟嘴,满脸不高兴道,“我刚才不小心把手串丢进湖里去了!”
陈思瑜一愣,再看看平静的湖面,哪里可能再有手串的影子?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哎呀,我哪知道扔个石子儿还能把手串顺出去!”廖燕婉好看地秀眉蹙在一起,“这红珊瑚手串还是我外祖母留下的……那样的成色现在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廖燕婉说着,看看苏谨晨,“若熏姑娘,麻烦你下去帮我拾上来吧!”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一直站在她身旁的沈舜英不由小声道,“婉姐姐,我瞧这湖水像是不浅的样子,她又这么……”身侧的姐姐沈舜华轻轻拉了拉妹妹的手,沈舜英顿时闭了嘴。
廖燕婉轻轻一笑,柔声道,“妹妹有所不知,这位若熏姑娘正是前头下水救媛姐儿那位……这水深水浅,她自然比旁人有经验,不会有问题的。”
沈舜英抿了抿唇,讪笑着点点头,不敢再说话。
反倒一旁姜杏芳冷笑一声道,“你那手串又不是长了脚会自己跑掉,只管待会叫家丁来捞就是,何苦非要让个弱不禁风的丫头去给你找?”姜杏芳见她还要开口,忙又补充道,“你要是实在等不及,你自己的丫头就在跟前,你用便是了,犯不着支使别人。”
廖燕婉身后的巧月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忙把自己往回缩了缩。
廖燕婉脸上一红,待要发作,想起眼前这么多人,遂压着气笑了笑,“我原只知道姜姐姐跟二表哥玩的好,原来就连他身边个小丫头姐姐都怜爱有加,也难怪二表哥能对姐姐高看一眼呢!”毫不掩饰地讽刺她护着苏谨晨讨好陈逸斐。
“你——”姜杏芳脸色微沉,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大表姐陈思瑜发了话,“若熏,表小姐刚才的话你没听到么?怎么还站着不动?”
姜杏芳神色一僵,可毕竟陈思瑜才是陈家人,她一个外人反倒不好再说什么。
沈舜英默默看了自己姐姐一眼,对方朝她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苏谨晨抿了抿唇唇,期期艾艾道,“大小姐,奴婢……奴婢也不会水……上次溺水还是……被别人救上来的……”
“你别怕。只需在近处给我找找就好……我必定扔不远的。”廖燕婉好脾气地说道,见苏谨晨仍站着不动,廖燕婉不由假惺惺道,“大表姐,要不然还是算了吧……你瞧若熏姑娘这为难样子……其实也对,我们不过是来暂住的客人,这般支使二表哥的丫头到底有些不好……”她说着,故意幽幽叹了口气,“只希望待会那些个家丁来捞的时候,给我仔细了些,那可是我外祖母的遗物,若是磕着刮着一点儿,我非心疼得哭死不可!”
“你放心,你那手串一定稳稳妥妥地交回到你手里。”陈思瑜说着,冷冷看着苏谨晨,“若熏,你现在就下去找。”
苏谨晨用力咬了咬嘴唇……
“是,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