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子里的氛围倒没有外面来得血腥，四五人簇拥在一起轻声聊着天，反而更像是个文明世界的缩影。但造就末世糜烂至此的原因，这些身在基层的领导得背负最大的责任。

在场那些人的聊天声音并不见得有多响，只是人过多之下，声音也能汇聚成一股洪流，绕着这个半圆锥里面旋转，也足以让场面显得乱哄哄的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在场的人大多都保持着颇为兴奋的状态。从李远口中得知，这些商团也不是每天都有，数天、半个月一次来都是很正常的。

这就像极了当年走街窜巷，深入农村的杂技班子，总能吸引大量的村民，哪怕是知道他是卖大力丸的骗子也无妨乡们的热情。

想想也为这些人感到悲哀，都是M51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竟都杵在这等着看杂技表演。

但很快，林郢就悲哀不起来了，原来不是卖大力丸的走街窜巷，而是高雅艺术下基层，飘然而出的芭蕾真是让人触不及防。

林郢欣赏不来这些白天鹅、灰天鹅，但在末世还能看到艺术的传承也足够安慰的了。

感情这满场的大老粗就只有自己是个白丁？林郢环伺一圈，发现众人都看的起劲，精彩处还会低头交流几句，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林小兄弟可有看中的？若是有，待会儿尽管下手便是，费用在我，也算李某尽了地主之谊。”李远拍着胸脯保证下，林郢才算是明白了现场这诡异的现象，原来只是评头论足挑小姐呢！

末世的出现，让世界进入了大荒芜的时代，人口的数量锐减，使人类从工业时代快速倒退，甚至连农耕文明都没有保住。土地大片的荒漠化，也就没有了所谓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说法了，反正哪也没得种。丧尸病毒海陆不禁，就算是海里的生物也纷纷丧尸化，甚至在广袤的海洋里，变异的还要彻底，又还有谁敢吃这么重口味的海鲜。

工业损耗殆尽，农业南北无别，但有人的地方总是有贸易的。若说这些佣兵基地里最缺乏的是什么？自然当属女人了，由于基因强化药剂的利用差别，能在待在基地里的女人自然是少之又少，带一个女人就是多一个累赘，能在末世活下来的都是精明人，没有人会为了胯下那点欲望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把妓院流动起来经营，也亏得这些商人想的出来，而且明显走的还是高端路线。

一曲芭蕾下去，就有琵琶古筝上来，一十三个身穿旗袍的妙龄少女只往那一站，便有风韵盈人。这些古乐的声色大抵现场是没多少人在意的，把这些女人扔到床上后的呻吟声有没有这古乐动听才是他们最要思量的问题吧。

古筝引清越，引出了一堆**来，这文化传承的也不好说叉了，毕竟当年也都是青楼里的活计，只是少了唱词相合的文人，缺了太多知音罢了。

“要这些姑娘相陪，要价怕是不菲吧。”林郢背倚栏笑着问道。

“那也得看这姑娘对不对现场诸人的胃口了，要是场子上恰巧有人瞧中了一个，杠起来了，炒到一枚蓝A晶核也不是没有的。但不出意外的话，一枚绿B晶核也足够了。”李远说得倒是轻巧，一枚绿色晶核已经足够换取一千发子弹了，一支小队外出一趟的收入原来就只够嫖三个女人的量。

林郢少不得撇了撇嘴，拣起桌上的啤酒饮了一口。他所在的包厢自然是李远的，就算排去他那外门弟子身份不算，只凭威望说话，M51基地也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敬。

“这是酒吗？”林郢吞下那口确如马尿一般的马尿，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合成劣酒自然入不得您的口，只是那些原酿的好酒，可不是这样的场子能弄到的。”李远劝道，语气却反倒愈发恭敬起来，毕竟能做到品酒的人，显然不可能是普通人。

林郢当然不会品酒，只是这所谓的啤酒委实是太难喝了，可定不是由大麦芽发酵而来的，就算是再粗糙的嘴也能喝出里面的工业味道。但就算是这样的劣酒，也无法在佣兵基地普及。

按着往日的时间来算，节目已经过去大半，李远也已经订下了个姑娘给他暖床，但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发女郎却还未现身。这很好辨认，虽然节目里有中有西，其中不乏大型的管弦乐会，但出来表演的无一不是黑眼黑发的华夏人。

时间越发，林郢心中的不安就越是明显，颇有些疲惫地摸了摸额头，不管是前身还是今生，他心里都无比厌恶奴隶时代的野蛮。将一个人关在笼子里，再塞进一头野兽，看着人类被撕成碎片，以满足观众变态血腥的心理，怕是对人性最无情的鞭挞了，而且连半块遮羞布都没有裹上。

“兄弟，你再不快点，可就没机会了，摘不到最饱满的麦穗，你想再回头和别人争，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李远道，称呼已经从“林小兄弟”变成了“兄弟”，实在是在两人的谈话中，林郢透露出对盛世的描绘的细节实在是太过真实，容不得他不信，心中对其的评价难免又上了个层次。

苏格拉底稻穗的典故竟然还记得？但放眼望去铺满大地金黄灿灿的稻穗你真的见过吗？林郢颇有些不屑，摆了摆手也不说话，只是静等着下一个节目开始。

笼子终于被推上了，不过倒和林郢的想法不同，不是往笼子里塞猛兽，而是将那个瑟瑟发抖的姑娘拉了出来。

金色的长发，白皙的肤色，身上却只绑了几条简陋的布条，手上拿着一把斧子，但一直颤抖的手无疑在告诉场中诸人，这玩意儿在她手上就是一把挥不动的玩具。

本应阳光的脸庞上，却被涂满了恐惧。

“下一个节目，美女大战丧尸！”

随着司仪的喊声落下，十个嘶吼着的丧尸被推入场中。伴随着丧尸的嘶吼，场中的尖哨声也起来了，被那些高雅玩意儿折磨了一晚上的粗汉，心中的戾气总算是宣泄出来了。

“这个洋妞不错，我要了。”林郢站了起来，跳下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