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欧溟彻底从白桑的生活中消失了。平静得,仿佛整个人从来没有与她有过任何关系。

白桑将大部分时间都交给了剧组,从早待到晚,她明白只有不停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稍稍麻痹那种强烈的痛苦。

剧组。间隙,导演单独把白桑叫了过去。

“下周,你的戏就差不多拍完了。你对自己的表现满意么?”

“对不起,导演,我知道我表现得不好。”

“在新生代演员中,你已经很突出,你的演技也能够让观众满意。但是白桑,我知道你的演技不止这样,还能到另一个水平,只是你没有带自己的灵魂来演,你原本能够成为一名更优秀的演员。我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可能不适合立刻接下一部戏。你需要去弄清楚自己的心,让自己浮躁的心平静下来,好好地沉淀沉淀,想一想以后的计划。我不希望你浪费自己的天赋。”导演拍拍她的肩膀。

白桑陷入了沉思。她是真心热爱这份工作,但也知道自己目前更多地是将它当做自己的一根救命稻草,拼命拍戏,大部分心思却到了欧溟那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这种状态,现在她就根本不适合演戏。

或许,她应该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好好沉潜。

两个道具组的小姑娘在聊天。

“我一个当护士的朋友说昨天在医院看到了一个超级vip。”

“谁啊?又是哪个明星?”

“明星哪里比得上他,是夜帝欧溟。”

“欧溟?就是那个黑道少东欧溟?”

“人家现在已经改做正行生意了好么?听说是喝酒喝多了,胃出血,半夜被送进医院。”

白桑手里的剧本调到了地上。

欧溟……可能再过去五十年,这个名字依然会在她听到的那一瞬间,强烈影响她的心,叫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发抖。

“干吗喝那么多酒啊,失恋了?”

“切,人家可是欧溟,只有他让女人失恋,哪有女人能让他失恋。他想要女人,勾勾手指就一大把主动投怀送抱的。”

“没准人家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呢?”

“你小说看多了吧,中毒了。”

……

白桑本已不平静的心,更乱了。即便知道他身边有人照顾,但还是不停地想着他怎么样了。

晚上八点中收工,离开片场。

正在发呆。

“桑桑姐,到了。”实习助理小梁道。

“嗯。”白桑正要推门下车,抬头一看,发现……

“医院?”

“是啊,你自己说要来医院看朋友。”

她说了么?白桑都忘记了。她不该来的,也许是潜意识里,她还是放不下欧溟。

手落在车门上,迟疑着,没有推门。

“怎么了?桑桑姐?”

白桑叹了口气,收手。“送我回家。”

“不去看你朋友了?”小梁等了一会儿,见她心情复杂的样子,也没多问,发动了车子。

……

“笃笃——少奶奶。”

云姨看她没有吃晚饭,送来了绿豆沙。

“谢谢云姨。”

少奶奶又瘦了。云姨叹了口气。之前好不容易被少爷喂胖了一些,这段时间工作辛苦加上吃得少,整个人又瘦了一圈。不是没有苦口婆心地劝她,只是她不听,每天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了就叫人心疼。

“少爷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没有和我联系……”云姨假装不经意提起,看白桑没有太抗拒,才继续往下说。

“昨天倒是在电视新闻台看到他了,开完会出来,那些记者都抢着拍他。少爷板着脸,一路走得很快,只拍到一个侧脸。好像又跟以前一样了,前段时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少爷每天都会笑,他笑起来很好看。忽然这么严肃,我倒是不习惯了。”

“云姨,如果你担心他,就回去照顾他,他比我更需要你。”

云姨忙摇头。“不不,少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天少爷走的时候交代了,以后我就跟着你,我哪里也不去。”

“可你毕竟是他的人。”

“哎,在我心里,你们都是一家人,照顾谁都是一样的。要是……要是你们能重新在一起,那就最好了,我能照顾你们两个。”

都离婚半个月了,云姨还没死心。白桑有时候不是心疼自己,而是心疼云姨。年纪这么大了,无儿无女,还要替他们操心。

她和欧溟覆水难收,是注定不可能让云姨如愿了。

“少奶奶,我先出去了。”

云姨刚走到门口。

“几点了?”白桑叫住她。

“十一点半了。您该休息了。”

“嗯。”

十一点半,她从回到家九点一直矛盾到现在,都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去医院,纠结的要命。

……

打扫了一下楼下,云姨正准备休息,却见白桑从二楼下来。

“少奶奶,你要出去?这么晚去哪?”

“我出去一趟。”

“是去见少爷么?”云姨追到门口,白桑已经小跑着出去了。

哎,若是就好了。

……

医院。

白桑在下车前乔装了一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低着头一路快走,没有被认出来。

VIP病房门口,有保镖守着,好在门是开着的。

白桑放慢脚步,每靠近一步病房,都感到血液变得更粘稠了一些。

房门正对着欧溟的病床,病床正一点一点进入她的视线。接着,是欧溟的身子,瘦而修长,而他的脸像刀削一样,轮廓更瘦削了,肤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他看上去好憔悴。

白桑的心犹如被割了一刀,停下脚步,深深望着他,多想进去看一眼。

“看什么看?快走。”保镖驱赶道。

“还看?”

白桑只能逼自己收回目光,快步离开了。

这半个月,她一直逼自己,不允许自己流泪。但是这一刹那,眼泪还是“哗哗哗——”地往下掉。

面前的白炽灯忽然格外刺眼,晃得她头晕,脚步虚浮,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小心——”一名老医生扶住了她。

眩晕感久久没消失,白桑勉强稳住身体,扶着墙站,努力缓解晕眩感。

老医生轻轻摁住她的脉搏,眼睛一亮。“姑娘,你怀孕了啊。”

白桑头晕得厉害,听不清老医生的话,只看到他眼睛很亮,闪烁着喜色。

“什么?”

“你、怀、孕、了。”老医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比她还开心。

白桑的眉头皱了又松,松开又拧紧,仿佛听不懂这简单的四个字,“我……我什么?”

“你怀孕了,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