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彼此心中各有想法,许佳宁忙垂下红红的泪眼,而黎锦也当做没看到,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幸灾乐祸的习惯,但无法否认,许佳宁的眼泪让她心生一丝痛快。

流泪的人不该是自己,自己是胜利者,任何时候她都是骄傲的强者。

背脊,挺得更直,宛如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许佳宁擦了擦眼睛,正准备离开,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依然散发着高级清淡的香水味。

这一幕,与几个月前一模一样。

那次她在一场晚宴上当服务生,被楚寒和宋芊芊羞辱,是黎锦帮她解围,给她手帕擦泪。那时她被她的美貌和高贵的气质深深震撼了,黎锦是她见过最优雅美丽的女人。

时至今日,黎锦依然是黎锦,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所有女人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尤其是平凡的自己。

她高贵,美丽,善良,和他很般配。他们在一起,才能得到世人的祝福,包括她的祝福。她的退出,心服口服,因为她知道黎锦才是慕太太真正合适的人选。

“谢谢。”许佳宁微笑,但声音有些哽咽。

“我正想找你呢,关于婚礼上的珠宝,我喜欢简约的,但又不能显得小家子气,毕竟是豪门婚姻,你懂得的。”

“嗯,我会尽快出图,供你和慕夫人挑选。”白凤说过,她只是给他们做嫁衣的那一个,还是真的是一语成谶。她有过怀疑、自卑,也抱有过希望,现在该清醒了。曾经拥有,便足以成为一生的记忆。

“这是我的名片,随时联系我。”

烫金的高级名片上印着——嘉河集团总裁,黎锦。

多么显赫的头衔。

他们不仅家世相当,而且能力也相等,哪怕没有感情,婚姻也会非常合适。

结婚,不就是要找一个适合的人吗?爱情曾经拥有过就好,对于婚姻而言,这真的不是必要的。

……

开会开了一整天。

下午,会议结束,许佳宁刚影印完文件,一回头,就看到慕肆城。他一身黑西装,脸色不大好,随后出来的高管董事们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像刚经历一番摧残的样子。刚才在会议室里,不时传出他大发雷霆的声音。

许佳宁心乱地低下头,寻求一丝安全感般,抱紧了文件。

慕肆城也停下了脚步,紧盯着他。

旁人似乎都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直到——

“开完会啦。”黎锦上前挽住了慕肆城的手臂,仰头甜蜜地冲他笑着。美丽的女神,在他面前也只是一个热恋中的小女人,神采飞扬,脸上写满了对自己恋人的骄傲。

他们站在一起,像一幅画。

“开了一天会,很累了吧?晚上想吃什么?”她挽着他离开了。

擦身而过的瞬间,许佳宁望着自己的脚尖,头低得更厉害了。

顾嫣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故意撞了她一下,咖啡溅在了许佳宁的米色高跟鞋上,她仿佛没有知觉。

冷笑一声,顾嫣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傻眼了?”

“平时不是总给总裁送秋波吗?刚才在正室面前怎么屁都不敢放,一脸怂样?哈哈哈。”

“小三见正室,本来不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吗?”陈佳佳跟着一起酸,“在人家正牌未婚妻面前猖狂,不怕被打啊?”

“总裁和黎小姐好般配啊,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不过分,但是某人吧,就只会拉低总裁的level,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别做灰姑娘的梦了,醒醒吧!”

各种嘲笑的声音,仿佛她的失败就是她们的成功,是她们快乐的源泉。

……

许佳宁坐在位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她才失魂落魄地起身,下楼。

走着走着,被一道光芒吸引。大厦门口,劳斯莱斯房车前,黎锦正在帮慕肆城整理领口,俨然一副温柔娇妻的模样。两个人身上都有光芒,像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

她心里有些酸涩,却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许小姐。”黎锦发现了她,微微一笑。笑容,仿佛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许佳宁知道自己现在的笑容一定很惨白,甚至有点可笑。

“这个点不好打车,要送你吗?”黎锦问道。她知道答案,所以才问的,否则她不一定有问的勇气。

她和他坐一辆车,会发生什么,不敢保证。

“不用了,我走路就行。”许佳宁的眼神飘忽得厉害,因为不敢看他,所以不知道该看哪儿。

话音刚落,一辆白色奔驰停在她面前,下车的人是楚寒。

慕肆城一见他,太阳穴的青筋就跳了起来,眼里暗潮汹涌。跟见了仇人似的,捏着拳头就想上去狠狠揍他丫的。

黎锦眼明手快,忙拉了他一把。

“我来接你。”楚寒的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夫妻,看她的眼神很温柔。

许佳宁暗叫不好,头皮缝里都冒冷汗。情况已经够麻烦了,他还横插一杠,不是火上浇油吗?担心他们会打起来,忙走向他。“走吧。”

“嗯,我们先走了。”楚寒对另外两人示意,目光在慕肆城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颇有些意味深长。笑容,多少带点挑衅。

“走吧。”许佳宁忙拉了他一下,谁知道楚寒顺势就抓住了她的手,她像被烫了一把,猛一激灵。想挣脱,但他握得更紧。

慕肆城的目光落在那两只手上,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刀一般锋利的眼神,都能将那两只手砍断了。满脑子都是杀了楚寒的冲动,可是,耳旁响起她说她爱他。不管他多渣,她都割舍不掉他们那一段十二年的感情。

他若是大吵大闹,只会让自己像个疯子傻子,变成一个更加可笑的笑话!

他,不要再被她厌恶。

若这是她的决定,他即便再痛苦,也必须忍受。

不是因为他选择了自尊,而是,他不舍得逼她。所有的伤和痛,只能自己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