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班还有五分钟时,萧天打来电话,问她回不回家吃饭
。她说回。
在心里,她对自己说,今天不管裘岩生不生气,她都一定要按时回家。幸运的是,今天裘岩并没有像昨天一样一个电话打过来,然后对她说“过来”。
她没有像前阵子一样,下了班还继续坐在办公室里加班看报告看报表,而是一到下班时间,就罕见地拎着包离开了。
她觉得她仿佛就像传说中那些在外面有了**的男人一样,因为害怕老婆怀疑,有意地按时回家,有意地表现得更好。
到家时,一家人都在。见她回来了,李姐立即把饭菜端上了桌,然后招呼大家吃饭。
各自洗了手,一家老老小小围着餐桌坐下。
今天李姐做了清蒸鲈鱼。一开饭,萧天就用筷子把鱼尾夹断了,然后把那截鱼尾夹到了采月的碗里。夹完他也不说什么,就埋头吃饭。
采月垂着头呆了一下,然后夹了一小块鱼肉塞进了嘴里。
她从小就爱吃鱼尾,所以每次家里做了鱼,鱼尾都是她的。萧天曾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是与她以兄妹身份相处,几乎只要有空就去香榭园的家里吃饭,所以她的这个饮食习惯他很早就知道了。
小时候听到“妈妈爱吃鱼头”的故事时,采月只觉得母爱伟大,所以她常常会和妈妈抢鱼头吃,把鱼身体留给妈妈吃。但每一次,不管怎样,鱼尾妈妈一定会留给她。
现在妈妈不在了,代替妈妈给她夹鱼尾的人,成了萧天。
吃完饭,两人按惯例陪着赵若飞看动画片。看至一半时,马凉来了别墅。
赵飞离世后,马凉代替赵飞承担起了铁帮的具体管理事务,他这次过来就是向萧天汇报帮内情况的。
另外,赵飞离开后,他名下的那些酒吧和休闲度假村等产业,都全部归了赵若飞所有。只是赵若飞还未成年,只能暂由萧天管理。但萧天根本没时间自己去管,就也都交给马凉,让他找人在负责具体的管理了。所以,马凉也需要就这块事务,对萧天做一些汇报。
小赵见萧天有正事要忙,就拉着赵若飞到一边玩去了。采月也想上楼回避,被萧天叫住了。
“你就在这里吧。没什么是你不可以听的。”
采月也就没有矫情,就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又坐下了。
马凉汇报的主要还是帮内的财务情况。
“前阵子股市火暴,有不少弟兄打着一些项目的幌子来申请借款,拿了钱后实际却是投到了股市。这阵子股市跌得厉害,不少人被套牢了,还有一些割了肉。现在这些帐成了坏帐了。”
萧天的眉皱了皱,“我不是早对你说过这种帐要怎么处理的吗?”
马凉脸上有点为难的样子。
“是,天哥您是说过,遇到这种骗帮里钱的情况时,要区别对待。那些对老婆孩子负责、有良心的,可以通融一次。在外面乱搞不管家的,坚决清除出帮。只是这次,人数太多。我有些拿不准。”
萧天没有丝毫考虑,话说得无比肯定,也没有留有回旋余地
“不管多少人,都按这个原则来。连老婆孩子都可以不管的人,你还指望他能对别人讲良心?如果帮里个个人都这样了,我不惜把铁帮完全解散了,也不想把一帮子混蛋留下来!”
马凉立刻一低头:“是,天哥,我懂了!”
然后马凉又报告了些别的事,最后是一些他解决不了的事。
有一些,萧天当下就会打电话给某人,当场就解决掉。有些他说他会再考虑。
差不多足足有两个多小时,马凉才汇报完情况,就告辞了。
铁帮的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每一件事都至少关系到一个以上的家庭。处理完这些事,萧天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这是采月第一次见到萧天处理帮内的事务,虽然平时有马凉在具体负责,但方方面面还是有不少事情需要萧天来插手。
一来是马凉刚接手不久,权威还远远比不上赵飞。二来有些事的确是必须请萧天解决,即使是赵飞在,他们的能量还是达不到。比方有一些需要走政府上层路线的事,就非萧天不可。
所以,虽然这些年萧天很少具体插手帮内的事,但他的权威一直只增不减。
采月看着萧天疲惫的样子,心里不禁一疼。
她从单人沙发上站起,走到了萧天的身边,紧挨着他跪在沙发上,伸手为他揉着左右两边的太阳穴。
萧天显然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身子微微滞了一下,就停止了自己揉眉心的动作,闭着眼开始享受着她的温柔。
采月这样地跪着比萧天高出来一大截,轻易就看到了萧天的头顶。她不知道是因为灯光的反射作用,还是因为真的,她发现萧天的头上又多了一些银丝。
为了弄个真切,她停止了为萧天****太阳穴,改为给他****头顶。但在****时她故意装作不小心地扒拉开他的一些头发,小心地查看。
这回她看清楚了,萧天头上的白发的确是又比以前多了。他才34岁不到,居然就会有了这么多的白发。这些白发隐藏在头发里,只有一小部分可以从表面看得到。
采月不禁鼻子酸起来。
这阵子她与萧天关系闹得僵,她都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好好地关心过他了。他肩负着多重身份,他每天都忙着考虑和筹划各样的事,他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分出来哄她?
他们最甜蜜时的那阵子,也不能像大多数恋人一样地有时间昵在一起谈情说爱。他们基本不约会,因为他很多时候只能以儿子和哥哥的身份陪在妈妈的身边、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这些对他而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吧?
妈妈还在世时,他也曾有阵子,晚上会常跑到她的**上来陪她,但却并不是每次都要和她怎样。很多时候他只是抱着她聊聊天,聊着聊着他就睡了。但如果他的精神很好,对她怎样了时,往往就是她被折腾得累得像狗,然后率先睡得沉沉的。
想起过往那些曾经的甜蜜与温馨,采月轻轻地抱着萧天的头,贴近了她的胸口
“好些没?”她轻轻地问道。她很想为他多分担些,但眼下,她恐怕只能做这些了。
“嗯,好多了!”萧天也伸出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小赵和赵若飞还在一楼,两人看到这种情况,小的好奇地瞪大了眼,大的连忙把食指伸到唇边做“嘘”状,然后拉着小家伙就悄悄地上了楼。
突然反应过来,这还是在客厅,采月连忙松开了萧天,然后紧张地往身后看去,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萧天看看空荡荡只剩下他和采月两人的客厅,不禁轻笑了一声。
“家里的大大小小都知道‘非礼勿视’,全都自觉回避清场了。”
采月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不早了,该休息了。上楼吧!”停了一下,又觉得这话太**了,就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只是…”
萧天刚开始听到话的前半截,双眼瞬间一亮。刚刚采月给他的那片刻的温柔,的确让他含了更多的期待。但待听到话的后半截,他眼中的光彩又暗淡下来。
“我明白的。**不同房嘛。”他笑了一下,然后执起她的手,关了客厅的灯一起上了楼。
走到采月房间时,他轻声道了句“晚安”,就为采月把门扭开,看着她进了房间才径直回了他自己的房。
采月一进房,就靠在房门后面长嘘了一口气。
对萧天爱情的爱而不得的埋怨,同时还有对萧天的内疚,同时涌上心头。
她心里很清楚,她这一世是不可能得到萧天完整的爱了。裘岩说得没错,太重感情是萧天克服不了的弱点,林宛云、欧阳晴、楚明珠、韩露,或许还有别的**人,这些人都将永远在萧天的心中留下抹除不去的地位。
这样的时候,她又再次想起了裘岩。
裘岩给她的也不会是完整的爱,但一定会比萧天给她的要多得多。
采月觉得脑子里的那把锯子,又开始工作了,狠狠地试图要把她割裂。为了平衡这种分裂的倾向,采月觉得她必须得做些什么才可以。
于是,第二天晨跑时,她和萧天没有再闷头跑,而且她特意地和萧天并行着跑。
“我想约吕医生今天晚上过来。”
吕医生就是那回萧天在赵飞生日宴上吐血后,为他瞧病的私人医生。
萧天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你哪里不舒服了吗?吕医生虽然是全科太夫,但好像他对妇科不太擅长。”
采月白了萧天一眼:“不是为我瞧,是为你!”
萧天更反应不过来了:“我很好呀。”脑子转了转,他思想不洁了:“你不会因为这么久我没和你做,怀疑我不是男人了吧?”说着,他突然凑近了采月,低语道:“我很正常,每天都想,就是你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