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坐在地上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平静地看向程怡。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我死吗?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居然要联合阿德斯几次三番地来对付我?”
程怡的脸上出现一丝恨意,同时还有一丝凄然。当她举起枪对着采月时,她知道自己一直隐藏在黑暗中最不能见光的那些秘密终于要被曝光了。
“周采月,你说得不错,我要对付的人的确一直是你!凭什么你就可以得到天哥的一切?不,我坚决不允许天哥把他的心交给另一个女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配得上天哥!林宛云不配,你也不配!”
采月从程怡的话中听出了一丝让她震惊的意味:“林宛云?难道林宛云也是你害死的?”
“不错!是我害的!是我在婚礼当天告诉林宛云天哥在那个地方等她,要给她惊喜。她怎么也想不到等着她的不是天哥,而是阿德斯这个魔鬼。凡是接近天哥的女人都不可以活在这个世上。我不允许!我坚决不允许!林宛云是这样,你也一样!”
程怡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这个秘密折磨了她十几年了。午夜梦回时她常被噩梦惊醒,梦见林宛云向她哭,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也常梦见萧天双手掐着她的脖子,也质问她为什么,还说要她为林宛云偿命。
她常常惊醒后一身冷汗,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但她不后悔!她宁愿承受这样的折磨,也不愿意看到天哥温柔的目光看向除她以外的另一个女人。
采月盯着几近疯狂的程怡,“所以十一年前你联合阿德斯将林宛云害死,现在你又联合他要将我也杀死?而你做这一切就只是因为你真正爱的人是萧天,是吗?”
“不错!我是爱天哥!我从小就爱他!他是我活着的一切希望。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林宛云没有,你更没有!可是天哥,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程怡的眼泪夺眶而出。
程怡的亲口承认终于使采月明白,为什么她去应聘第一次见到程怡时,她会那么地惊讶并且恐惧。原来是因为她以为她害死的林宛云又复活了。
这才是她应聘萧天秘书失败的真正原因吧?谁会愿意每天见到一个与自己害死的人长得那么像的人整天在自己眼前晃呢?那岂不是每天都提醒她自己曾犯下过的罪恶吗?
采月冷冷地看着程怡,冷冷地说道:“程怡,你错了!你真正爱的根本不是萧天,你真正爱的只是你自己!不,你甚至连自己也不爱,你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你只知道什么是占有!”
程怡吼叫着打断了采月的话。
“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你根本不懂无父无母的孩子多么需要爱!这个世上除了爸爸妈妈,就只有天哥是对我最好的。
他总是保护我,宁愿自己被那些比他高大许多的坏孩子打得鼻青脸肿也要保护我。他不许任何人欺负我笑话我。他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宁愿他自己没有也要让我有。他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用口袋里仅剩的钱给我买漂亮的蝴蝶发卡。
我从小胆小内向,连秋千都不敢玩被小朋友们取笑,是天哥给我壮胆,紧拉着我的手陪我一起荡秋千。为了保护我,他自己却从秋千上摔下去,差点把牙都磕掉。他是我的一切!一直都是!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
程怡说起她与萧天小时候的事,眼中是采月从未见过的温柔。说到最后的“你不懂”时,却又是一副疯狂的表情。
采月想起了程怡办公桌上那个与她办公室风格明显不搭调的秋千摆件。原来这也是因为怀念她与萧天儿时一起荡秋千的美好而特别摆放的。
于是她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凄然。
程怡所说的她怎么会不懂?她小时候也常常被人欺负被人耻笑,就因为她没有爸爸。那样的时候她也多么希望有一个坚强高大的肩膀能出现在她身后,随时地给她保护为她撑腰。对程怡而言,萧天就是那个为她撑起一片蓝天的男人,从小一直到她长大!
她在15那年初遇萧天就对他一往情深,又何尝不是和程怡一样的心理呢?只是萧天却更是从小一直陪伴程怡保护程怡的那个人。
采月开始有些理解程怡对萧天这种近乎变态般的畸形的爱恋。那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对男人所怀有的爱情,还是一个人对安全感、对一切美好的想象与寄托。
萧天对程怡的意义正如她自己所说,他是她在这个世上的一切。她用尽全力投入一切也要占有这不可能的占有。她将萧天看成是她的一切,为了他也宁愿失去她所拥有的一切。
于是采月开始怜悯起程怡来。
“不,我懂!我七岁的时候我父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和妈妈。我从小也是在别人的欺负和嘲笑中长大的。我知道在那样的时候有一个人陪着你保护你对你意味着什么。
但我还是要说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你为了自己可以独守在萧天身边,毁掉了他一直渴望拥有的爱情和家庭。你用爱的名义做着世界上最自私最无耻的事,那就是毁灭和谋杀!你毁灭了萧天生命中的美好,你谋杀了可以带给他幸福的爱人!你口口声声说着的爱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这毒药不仅毒杀了你自己的幸福和人生,也毒杀了那些你爱的和爱你的人的幸福!”
程怡听着采月入骨三分的话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这么多年她最难以承受的不是那些一直纠缠着她的噩梦,而是她对萧天的歉疚。
萧天失去林宛云后的失落和巨大变化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看在眼中的。甚至在林宛云过世多年后,萧天依旧用林宛云的名字命名了他的商业帝国。这么多年甚至连林宛云的名字都没人敢提。
这一切都让程怡知道在萧天的心中,林宛云始终是他抹不去的痛。
所以她一直竭尽全力地帮萧天、陪萧天,她想补偿萧天失去的一切。这么多年,最让她高兴的事就是每次云天的发展向前迈进一大步时萧天脸上出现的笑容。只要看到萧天的笑,程怡就觉得自己就是累死也是值得的!
她对萧天的爱情一直就像是怀着一种宗教献祭般的热忱。她甘心情愿地把自己浇奠在这份畸爱中。可是结果呢?她的爱毁了萧天,毁了她自己,也让她辜负了爱她的丈夫和孩子。
现在,这份隐藏在黑暗中的畸爱终于见光,程怡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好可怜好可悲!她脸上淌满了眼泪,却又像哭一样地笑起来。
程怡的笑令采月从心底升起一丝悲凉。
对现在的程怡她谈不上恨,甚至连怜悯都谈不上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只想快点远离这个人。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她觉得有一种东西仿佛堵住了自己的心口,让她觉得连呼吸都不能很顺畅。
程怡的手已经无力地垂在了地上。她的心思仿佛已经不在病房了,双目有些痴呆地盯着地上,有些痴傻一样地笑着哭着。
采月一只手撑住地,想从地上站起来,她想打个电话问一下守护萧天的人什么时候可以来到。可是让人想不到的事再一次发生了。
被采月用枪托砸晕的阿德斯突然就从地上飞快地站立起来,并且迅速地夺过采月手中的枪,用枪顶住了采月的头。
采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隐没。她慢慢抬起头,冷静地看向阿德斯:“这一次你终于要杀人了?”
阿德斯得意地看着采月:“就算你帮萧天打赢了收购战又如何?你和萧天的命不一样还是要落在我的手里吗?”
“你真以为你可以杀得了我?”采月冷冷地盯着面前这个追咬了萧天十几年的变态。
阿德斯用不拿枪的左手取下了他脸上的口罩。
“你这个女人真的很有趣,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可以这么冷静!如果你不是萧天的女人,我想我都可能会爱上你。我真是不明白,刚刚你为什么要从程怡的枪口下救我?难道你不知道你救下了我,你就没有时间对付程怡了吗?不过很对不起,你的救命之恩我怕是不能报了,要怪只能怪你偏偏做了萧天的女人。”
采月冷笑了一声:“阿德斯,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只怕你高兴得太早了。”
阿德斯哈哈大笑起来:“难道我不应该高兴吗?虽然云天我没有拿到手,但没关系!现在你马上就要死在萧天身边了,我真想亲眼看看,等萧天醒来知道他第二个爱人就死在他的床边,他会如何?”
阿德斯说着再次大笑起来。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突然他的身后就像变魔术一般地伸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如闪电般迅速地绕过他的脖子,然后紧紧地卡住了他的脖子,而他拿着枪顶着采月头的那只手在同一时间被另一支手用力一拧,枪在瞬间就脱离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