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州府城离南山有三百里途,距离府试还有十几天时间,学子们已经陆续开始往梓州府去了。有那家境贫寒的学子徒步走去的话要四五天时间,好在眼下李家也是小富有余之家,老爷子给李明锦带了三十两银子让他和里正张远山的孙子张浩一同先到常怀坐船到南港,再从南港换车坐到梓州,这样一来也就需要两三天时间就到了。

七月二十三,李明锦和张浩二人,带着行李从南山出发了。眼下是府试时季,路上不时就能碰上前往梓州府赶考的学子们,有些虽不相熟,但同是学子到底很容易拉进距离。李明锦和张浩先去了商行和爹爹叔叔打了照面,李继旺将准备好的一些吃食给儿子放好,又交代了一番就送二人去了码头,码头上有一些货船是会顺道搭载行人的。

从常怀搭上了一艘货船,船舱底部堆放了货物,二层有几间空房给行客住的。房间一般都不是单间,是四五个人一间房,里面有四五个床铺,环境不怎么样,但是总比露宿上林好些。

李明锦所在的房里,五个人中有四个学子,除了李明锦和张浩之外,还有三个人分别来自常怀的临县南陵县。其中一个叫周涛,爹是个小地主,因此还带了一个书童,另外一个从穿着上面看来貌似家境看起来也不错,独身一人出来,名叫范康泽。

周涛从一上船开始,就嚷嚷着这不好那不好,那个叫小多的小书童已经被责骂了好多次,相对于范康泽的淡定视一切为无物,气定神闲的的翻着书卷的境界,李明锦则是有点看不下去了,不过到底不好说什么,只能偶尔的找周涛说几句话,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常怀到南港,水路要走一天一夜,中途是不停歇的。房间里面太闷,潮气又重,走了两个时辰之后,很多人开始晕船,张浩就是其中一个。

“呕……呕,不行了,小锦,我不行了……”李明锦拍了拍张浩的后背,又端来一杯水给对方漱口。李明锦自己是不晕船的,可是看到对方吐的昏天暗地,自己也想吐了,强忍着酸味,将对方拖了房间,到外面的甲板上,背靠着栏杆坐下来,是怕对方看到水波,更加晕了。

“好点没?”

“恩,这啥时候到头啊……回头回城,千万可别坐船了!我的小命得折腾半条了……”张浩哀嚎到。

“呵呵,行啊,回头都坐车,来喝口水……”李明锦不厚道了笑了。

水上的路程对于晕船的人是折磨,对于李明锦来说,相当于一场旅行了,人站在船上如同轻盈的在碧绿的河面上滑行,大河两岸青山相对,好一副自然美景。

晚上的吃食,船上也是有供应的,不过是要额外给银钱的,水则是船上免费供应。李明锦和张浩选择了啃自己带来的干粮,倒不是舍不得银钱,实在是周围人大部分都是这样,最主要的是财不外露,船上基本上都是不认识的,除了赶考的一些学子,其他人也不知道底细,小心为妙。

夜幕降临,河两岸一片漆黑,微弱的月光之中,船还在向前静静的行驶着,偶尔传来船桨的声音。房间里,小书童伺候着周涛上床睡觉,李明锦看了看沉默着看书的范兄,又扫了一眼趴在床上挺尸的张浩,决定还是先看会儿书吧。

两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语的看了一会儿书,亥时到了,两人放下书,上床休息,明天就能到达南港了。

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清晰,李明锦和范康泽都惊坐了起来,对视了一眼,此时正是丑时,怎么会有这么急促的脚步声?来不及思索,直觉占了上风两人,动作急速的摇醒了床上睡着的三人,李明锦是以前当过兵受过训练,睡觉的时候不会深睡,这位范兄么,李明锦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不过眼下也没时间想其他了。

“干……呜呜……”周涛被人拉起来,瞬间就想发火,可惜嘴巴被捂住了,范康泽低声喝了一句:“闭嘴,外面有点儿情况,都不许出声!”

张浩和周涛小书童三人,被喝住了,也都停止了动作,李明锦和周涛脸上一片凝重的神色,其他人都是神色慌张。轻手轻脚动作迅速的穿好衣服,李明锦小声的说了一句:

“我去外面看看,范兄你先看着他们三个!”

范康泽点头:“好!”

“我从窗户翻出去,一会儿我敲三声你再开开窗,不然一定不要开窗,也不要出来,知道么?”听着李明锦郑重的交代,几人无声的点点头。

张浩也意识到外面定是有什么事儿发生,心里担心好友,连忙拉住李明锦的袖子说到“小锦,我也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方便一些。在这等着。”说完李明锦拿出包裹里边的一把匕首,就翻窗户出去了。这把匕首还是去年生日找老爹要的用来防身,现在用处到了。

“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啦!快拉人啊!,杀人啦”黑夜里的尖叫声,警醒了很多人的美梦。

李明锦寻着人声轻轻的移动着身影,轻快矫捷的在黑夜里穿梭到了船头,打斗声金属的碰撞声就在附近,有□□声传来,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床舱里面有人打斗有人受伤了,血腥味传来,李明锦皱了皱眉头,因着天色暗黑,也不能分辨这伙人到底是什么人,船上的人三三两两的被惊醒了跑出了船仓,哭声惊叫声呼救声渐起,李明锦看了看自己的身板,悄悄返身回了房间。

看到李明锦回来,房间的几个人仿若松了一口气儿,范康泽赶紧问道:“外面怎么样?”

李明锦脸色凝重的冲几人摇头说到:“可能是劫财的……大概有五六个人,船已经停了,外面在打斗。”

“啊?那怎么办啊?我的娘啊……”周涛一听遇到劫匪,就要哀嚎的哭起来,这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啊。

“嘘……你想把人招来是不?”张浩赶紧用手捂住周涛的嘴巴,又神色紧张的转头对李明锦问道:“小锦,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李明锦看了一眼周涛,又看了一眼范康泽道:“劫匪现在在船头那边儿打斗,还没有把船围起来,船后面有个悬挂的木舟……”

“那还等什么啊,赶紧走啊……”周涛一听李明锦的话,就嚷着要逃命。看到李明锦几人站着没动,都快哭出来了“快点跑吧,求你们了……我家是三代单传啊!”

“不行,我们走了,船上的人怎么办?”范康泽眼神严厉的看着周涛说到。

“我的娘啊……你们伟大成吧……我不想死啊……呜呜”李明锦被周涛哭的心烦,瞪了对方一眼说道:“河水湍急,晚上这么黑,小舟也不安全!再说船上这么乱,有船了你能抢的上去吗?”

“那你说这个干什么啊……”

“劫匪可能是和船员串通好的”

“啊……那不是更糟啦……呜呜……”

和范康泽商量了一番,决定先跟着人群往走,李明锦顺手拿起了板凳递给张浩一个,说了一句:“拿个防身的,周涛把我这件棉衣换上,快!”

周涛一看三人没搭理自己就要出去了,连忙把衣服套上就带着小书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亦步亦趋的跟在三人后面。

夜色漆黑,月光朦胧,船上一时间之间糟乱的很,李明锦观察了一下船周围的情况,没有发现其他的船舟,应该不会是水匪,要是遇上水匪,估计自个儿今天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这些劫匪肯定是船上的人,即使不是船工,也应该有所勾结。只能祈祷勾结的人是少数,否则监守自盗,船上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只能性命难保了。

“大伙儿别吵了,快,把能拿的板凳,椅子扁担都拿上!”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李明锦几人回身搜寻了一周,才发现是早上上船的时候看到的船工,脸上有伤痕,气喘嘘嘘的又道:“先不要慌,先拿上防身的,要是有人上来大伙一起上,前边儿已经抓住了几个了……”

一瞬间,众人拔腿散去就跑向船舱抄家伙去了,张浩拿着手上的板凳看了看李明锦,满眼都是崇拜。拿回武器的人们又回到了甲板上,临阵以待,一时之间草木皆兵。李明锦和范康泽站在前面,拿着从船上找来的两根扁担,仔细的注意周围的动静。前边的打斗声渐渐小了下来,李明锦感到周围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儿。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船工过来说没事了,匪徒都捉住了,让大家先回去休息了,半夜惊魂,许多人被吓了不行,眼下一听没事了,都赶紧回船舱了,李明锦几人也回房了,周涛又恢复了一副少爷样子,嫌恶的脱掉身上的棉衣,使唤着小书童给自己打水洗漱。

着这场半夜惊魂,船上的人虽然被告知危险解除,但少有人能够睡的着的了,李明锦拿起书本看起了书。再有十几天就要府试了,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吧。

第二日巳时,货船终于停靠在了南港,张浩一下船就大声的长叹:“老天爷啊,我张浩终于活着下船啦……”

“李兄,我先告辞了!梓州府见了……”范康泽和李明锦打了一声招呼,先坐上一辆马车走了。

“好,梓州见!”

在南港稍做休息了一下,李明锦和张浩决定和一些学子,拼一辆马车去往梓州,人多也能相互照应一下,毕竟还要走两天路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