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是不是心情不好?”男子又问道,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

乐轻悠不会跟陌生人说太多,更何况这人一看就是舅舅请来的客人,更是不能说什么让人猜度,就道:“你是找不到去前院的路了吗?”

男子眼中瞬间满是笑意,还挺机灵一个小丫头,怪不得众人那么宠她,他指了指这个园子,笑道:“虽然这院子建的小径环环相扣,不过还绕不到我。”话音刚落,就一把将那个已经露出根部的竹笋拔了出来。

“这颗笋子你不要,就送给我吧”,留下一句话,男子笑着走远了。

乐轻悠愣了愣才转过头,看着那个渐行渐远地背影感叹:“看样子挺成熟,怎么还这么童心泛滥。”

抢她一个小丫头的竹笋,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这时石榴和桂子的声音在竹林那边响起,“表小姐,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夫人正找您呢。”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就到了跟前。

乐轻悠站起身:“舅母找我有什么事吗?”

……

林氏正和那些夫人们吃水果,桃、杏、葡萄还有南边的水果荔枝、芒果等,都被切成丁,一层又一层铺在一种深口高底的白瓷盘子里,最上面还洒着葡萄干碎,再淋上一层酸奶,这样的水果吃法引得好些夫人赞叹。

房御史夫人把小银勺放下,拿帕子沾了沾唇,笑着对林氏道:“水果这么吃我倒是能多吃些,你那个外甥女真是个心思巧的”,说着四下里看看,“刚才还见她在这边玩,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人了?”

“她就是玩心大,看见个蝴蝶便要扑一扑”,林氏说道,暗下却有些担心那孩子是不是迷路了,这处宅子哪儿都好,就是太绕了。

“舅母”,远远听见舅母的话,乐轻悠就喊了一声,到跟前同那些夫人见了礼,才道:“我本来想在那边的小竹林里散散步,没想到走迷路了。”

郁夫人马上笑道:“可见正是小孩子心性。”

旁边的人听了也都笑笑,没人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她们也有些看出来了,赵大人夫妻这突然回京,是给他们那外甥相看人家的,赵夫人还对郁家的小姐特别青睐,于是其他的夫人即便带着女儿的,也不再往上凑了,说笑了会儿就各自专心吃水果看戏。

倒是那些家里有儿子的,时不时打量乐轻悠两眼,问她一两句话。

这其中房夫人尤甚,拉着乐轻悠说了好一会儿话,刚才听林氏随口说一句这水果是外甥女叫这么做的,她就提议叫乐轻悠来说话。

其实刚才乐轻悠跟她们已经见过,房夫人只顾跟林氏说话了。

这时候她越看乐轻悠越喜欢,虽是个没爹娘的孩子,但林氏明显很疼她,赵安国又是扬州那种重要地方的知府,给小儿子娶回家,肯定是一大助力。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是个聪明明白的,以后也定能帮小儿子打理好后宅。

房夫人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没一会儿就放开了乐轻悠,指着不远处听戏的几个姑娘道:“坐边上那个红衫子的是姨的女儿,去找她玩。”

郁娴儿这时也在那边,郁夫人跟着道:“让我这丫鬟送你过去,让你娴儿姐姐带你玩。”

乐轻悠起身施礼,道了谢才往那边走去。

她一走,房夫人就赞不绝口地夸了起来,然后叹道:“也不知道谁家的儿子有福,能把你这个外甥女娶回家。”

这话里探问的意思很明显。

林氏也没装听不明白,直接道:“我家老爷还有她那三个哥哥都宠她宠得不行,不舍得早早嫁出去,肯定是要慢慢相看多留几年呢。”

房夫人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就不再多言。

宴会一直到申时才散,把客人都送走了,乐轻悠便往方宴身上一靠,在大家都注意到之前又赶忙站好,让正想伸手摸摸她头的方宴好笑不已。

“轻轻是不是累了,先回房休息会儿去”,赵安国余光注意到小外甥女的动作,转过身笑着摆了摆手。

乐巍看向乐轻悠,见她脸色不太好,问道:“不舒服吗?”

乐轻悠忙摇头,“就是累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乐峻说道:“我送你回房间去。”

兄妹两个走远了,林氏才笑道:“轻轻啊还是不习惯这种场合。”

赵安国说道:“小丫头懒,不喜欢应付人事而已”,然后又问林氏:“你娘家的人过来有什么事?能帮忙的就赶紧帮他们解决了,咱们在京里待不了多长时间。”

林氏应了声好,先回后院去了。

赵安国把乐巍和方宴叫到书房说了会儿话,便也让他们各自回房休息。

有大哥看着,方宴只好先回房,过了会儿才开门出来,到乐轻悠的房间去看她。

乐轻悠喝了一碗哥哥给她端来的燕窝,哥哥走后便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却是越趟越精神,正想起来,就听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三哥”,看着进来的人,乐轻悠笑了笑。

方宴到床边坐下,试了试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宴会上有谁欺负你了?”

乐轻悠想坐起来又被他按下去,只好躺着,“这是在舅舅家,那些客人谁会欺负我?”

方宴看着她不说话,乐轻悠想了想只得把实话说出来:“我听到舅母的那个姨母,想说服舅母,把她的女儿给舅舅做妾,舅母对他们很好,他们却这样。我越想越恶心。”

“你啊,傻不傻?”方宴好笑,“这种事情在各个府里很常见的,为这个恶心可犯不着。”

他的小丫头见过的事情还是太少了,不过这么就很好,以后自己便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再不见那些龌龊事。

乐轻悠听得脸色变化来去,好一会儿才问方宴:“你以后也会这样吗?”

方宴顿时神情一凛,认真道:“我管不了别人的心思,但我心里只会有你一个。”

一时着急,就说成了表白的话,反应过来后,方宴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轻轻说他喜欢她什么的,当初如果不是看出她躲着自己,也不会就那么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这些话,都该等她长大后再说的。

乐轻悠却是笑了笑,“好吧,你要说话算话。”

方宴的眼睛顿时亮了,像是黑沉沉的夜中最明亮的繁星,“轻轻,我不会管你现在还未及笄,你说好我便记下了。”

乐轻悠答应一声:“嗯。”

方宴很高兴,不过还是克制着,又坐了会儿,趁着大哥二哥发现之前出去了。

第二天乐轻悠便要跟哥哥们一起回桐花街的宅子,吃过早饭,他们去跟舅舅舅母辞行,去时正好碰到一脸喜色地拉着女儿从舅母屋里出来的韩家妇人。

看见他们兄妹,韩家妇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因对方是舅母家中长辈,乐巍、乐峻都回了礼,乐轻悠和方宴却没怎么搭理。

韩家妇人笑道:“找你们舅母说话,那就快去吧”,说着狠狠拉了女儿一下,快步离开,走得远了,才道:“别只看这三个年轻人长得好,安国半点不差,年纪轻轻却是朝廷大员,你别不满足。”

韩诗雅皱眉跺脚,“娘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有那种糊涂想法?”

韩家妇人刚才都没来得及跟那几个孩子炫耀一下几日后自己女儿也要成为他们的舅母,正是担心女儿被三哥俊俏的少年郎吸引了目光,现在听到女儿的话,她才放心地舒展了眉眼,叹道:“今英对咱们是真好,你日后便是生了儿子,也要照顾着你表姑姑的面子。”

这边,乐轻悠兄妹进去辞行,见只有舅母在,也没多问。

林氏强撑着笑脸,得知他们想回自家,想着自己现在没心情照顾他们,就点头应了:“常来走走,反正住得近,过两天又要去郁家下聘,聘礼什么的你们舅舅肯定要与你们商量的。”

乐巍说道:“我们此去,正是要准备聘礼的,有什么事抬脚就过来找舅舅了。”

“你舅舅刚出去,说是打听打听京城里下聘的厚薄,你们不用太操心”,林氏笑道,“跟舅舅舅母不要客气。”

乐巍答应着,心里却想该自己准备的还是得自己准备,不能让舅舅破费。

乐轻悠看了看小舅母的脸色,又想想刚才那高高兴兴的一对母女,明白了什么,暗暗叹口气:既然不愿意给舅舅纳妾,为什么要答应她们?

乐轻悠想说些什么,手背被一根温润修长的手指碰了碰,她转头,看见方宴不明显地摇了摇头。

也是,自己现在就是个小孩子,有些事不是自己能管的,也不是自己说什么别人就会听的。

舅母既然答应了,肯定有她的理由,自己再说什么,能管用吗?

四月初,给郁家的聘礼基本备齐时,云诏带着裘氏以及儿女,还有硬要跟来的卢氏,来到了京城,后面还跟着一个长长的车队。

云家在京城有个宅子,当天云诏跟外甥的另一个舅舅在酒桌上通过了话,就带着妻子儿女一起去了自家宅子住下。

因赵安国这边只能再在京城待三天,云家到来后的第二天,两个舅舅就各自带着妻子,身后跟着乐巍、乐峻、方宴,去往郁家下聘。

乐轻悠没跟着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