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似乎是发觉了公孙鞅眼底的不悦,孟寒月却也并不气羸。她虽然不识字,但戏剧画本倒是看过不少,里面才子佳人的第一次相遇都是在浪漫的月光之下,然后便悄悄地私定了终身。
公孙公子风华绝代,若是错过便世间再无,这可是一次机会啊,千载难逢。依着画本中的模样,孟寒月侧着脸垂下了脑袋,似是有几分害羞,画面倒是还看得,不过不经意间一枚金钗滑落,原本精致的发髻瞬间便散乱不堪。
“公子……”
孟寒月痴痴地笑着,作势便要扑进公孙鞅的怀中,公孙鞅下意识一躲,孟寒月顷刻间便跌落进水中了。
“公子……”
既是落了水,孟寒月却依旧不甘心,画本之中,现在多情郎应该救人了吧?想到公孙鞅马上就要跳下水来将她抱起,孟寒月美滋滋地笑出了声。一对眸子脉脉含情,在公孙鞅身上上下打量,含羞带怯。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为了避嫌,鞅对不住了。”
轻轻一挥袖,公孙鞅竟是一步步走远了,唯留孟寒月在水中一阵扑腾。
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孟寒心又怎能见死不救?没有丝毫的犹豫,孟寒心噗通一声跃入了水中,一把将孟寒月捞了起来。孟寒月大喜,竟是把孟寒心当做了公孙鞅,轻轻环住了她纤细的楚腰。咦,不对,一个男子的腰,怎会这么的细呢?待到看仔细,来者竟是那自个儿恨透了的嫡姐姐。
“你……谁叫你坏了我的好事?嫡女有什么了不起的,非要在这里假惺惺!去死吧!”
踩着孟寒心的身子,孟寒月爬上了岸去,但此刻的孟寒心已经没有了力气,在水中渐渐地沉没了下去。啐了一口唾沫,孟寒月头也不回地恨恨离开了,一不留神竟是崴到了脚,疼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随便折下一杆翠竹,孟寒月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嫡女?去死?”原本走远的公孙鞅顷刻间便止住了脚步,心中一凛,立刻向回飞奔而去。低头一看,只见在深深的莲花池中,依稀可辨一截淡粉色的裙摆。难道……不好!公孙鞅来不及脱下外衫,一个猛子便扎到那冰冷的池水之中了。
心中狂跳不止,他弄不懂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不能死!
莲池中,孟寒心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满鼻满口都是冰凉的池水,无法呼吸。思维,也渐渐地沦陷了下去。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身上突然一暖,似是贴着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但短暂的温存过后,自己终究还是坚持不住慢慢晕厥过去了。
小院中,公孙鞅怀抱孟寒心艰难地爬出了莲花池,二人的身上皆是湿透了。秋夜微凉,秋水却是冷冽彻骨,公孙鞅也顾不得许多,怀抱孟寒心循着记忆向着听雪阁狂奔而去,任猎猎狂风扑面而来整个人似是落入了冰窟一般。
夜已深,听雪阁的守卫们已然昏昏睡去,迈过他们横七竖八的身躯,公孙鞅径直来到了闺房之中,也顾不得男女之间有大防。
“公子……”听闻人声,霁月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但见一名俊秀绝世的白衣公子紧紧抱着自家小姐,神色焦急难耐。而二人的身上,皆是湿透了,发梢犹在滴落着晶莹的水珠。
“这位大小姐方才失足落水,偶然被我救起。入了秋,池水分外寒凉,大小姐身娇体贵,姑娘还是好生照顾着吧。”
公孙鞅长发被***白衣紧紧地贴在身上,模样十足十的狼狈,全然没有往日的端华清雅之态。霁月连忙捧来一盏温热的姜茶给公子暖手,然后又背着公子给孟寒心换了件干燥的衣裳,一番忙活后,一切终于安排妥当了。
饮下半盏姜茶,一股暖流渐渐在体内化开,传遍了四肢百骸。只是,自己尚有姜茶吃,昏睡不醒的孟寒心却只能乖乖地躺在榻上,长长的秀发湿湿地贴在脸上,小模样可怜极了。手捧茶杯,公孙鞅静静地端详着孟寒心的睡颜,嘴角漾起一个浅浅的苦笑。
第一次见面,她在大街上公然拦截他的马车;第二次见面,她在国公府静静偷听自己墙角;第三次见面,她又为救妹妹甘愿跃入深深的莲池之中。这位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胆子倒是大得很啊……不知为何,公孙鞅竟觉得有一点好笑,不知眼前这女孩到底是个莽撞的小傻瓜还是真的很聪明。
渐渐的,公孙鞅收回了思绪,而孟寒心依旧乖乖地躺在那里,小脸未施粉黛,倒显出一种瓷娃娃般的清新脱俗之态。良久,一口饮尽盏中茶,公孙鞅拖着疲惫且湿漉漉的身躯,不告而别。
一轮红日渐渐升起,霁月与春风睁着惺忪的睡眼,端了热水前来给自家小姐浣手净面。入了屋,霁月左顾右盼,失望地发现那位公子竟是不见了踪迹。唉,好歹也算是自家大小姐的救命恩人,竟然就这样狼狈着离开了,霁月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算了,还是先照顾好大小姐吧,这才是她们的本分。
虽然被及时救起又换了衣裳,但毕竟着了凉,孟寒心终究还是病倒了。看来,神女也会生病的啊,而且病起来那么难受,全身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嘶,怎的又发烧了……唉,大小姐真是命苦,平白躺在床上也会一夜间就病成这样……”春风伸手覆上孟寒心的额头,面色一变又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站在一旁,霁月眉头紧皱,想要说出昨夜的真相,却又忆起公孙鞅曾经交代过救人之事不能泄露分毫。救了人也不敢公开,这位俊俏的小公子到底想干什么呢?方才,大小姐又是因何落水?兴许,和这位小公子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咦,”端详片刻,春风又发现了异样,“大小姐的头发,怎么湿漉漉的,难道,竟出了那么多的汗?”一番语气,既心疼又悲哀,竟是快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