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苏真的待了两天才回去,她觉得自己真他妈的听话。
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他了,所以格外珍惜。
她怕面对现实,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和小时候睡觉用被子捂住头就觉得“妖怪看不见我”有什么区别呢?
越活越回去了!
芷苏暗自一笑,一抹凄凉涌上心头。
回到家,她就给沈旭尧打了电话,没人接。她怕自个胡思乱想,就马不停蹄地将房间大扫除了一遍,只有体力上的劳累,才不会让她有多余的精力想其他的。
她正在阳台上扑打被子时,手机响了。
“喂,老婆,你回家了?”
“嗯。都怪你,把我一个人扔下,给关树、学姐扔了好大一电灯泡,他们心里肯定怨死我了。”
“对不起,老公这次做得不对,让你受委屈了,等我回来就给你报仇。”
“你什么时候回来?”芷苏想了想日子,时间也快到了,希望他赶得及。
“估计还要几天,怎么了?”
“等你回来再说!”
“回来再说就没意义了。”
“嗯?”芷苏诧然,难道他忘了过几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你这么催我回来,不是想我了吗?”那边,沈旭尧高兴的嗓音拔高了几个分贝。
……
芷苏像是被泼了好大一盆凉水,喃喃地说了句,“对,我想你了。”
所以,你快点回来!
“乖啦,我忙完就回来。你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嗯,你也是。”
挂掉电话,芷苏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紧紧拽着被角,可怜的棉絮差点要被她揪烂了。
买好香烛纸钱,芷苏还询问了老板,给小孩子的七七祭应该准备什么。
老板见她一个人来买这些祭品,心里不禁一阵同情,推荐了适合小孩子的一套七七祭品。
有做工精致的别墅,是用纸做的两层楼房子,里面有前院后院,还有游泳池。还有小汽车,无数的金元宝,玩具等等……
她付了定金,打算七七当天过来拿。
夜里,她再给沈旭尧打电话,问他后天能不能回来。
“芷苏,抱歉,我这边出了点问题。后天回不来,估计最早也要等到大后天。”
寂静无声,只听见什么东西“咔擦”一声裂了一道大口子。
芷苏觉得胸口压抑得厉害,果然如她所料。他忘记了,后天是她可怜的孩子的七七日子。
“没事,你想待到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吧?”她想,暴风雨终于来了,一个浪头就把她打得毫无头绪。或许,正如占卜师所言,永远的分离不远了。
“亲爱的,对不起,我尽量早点回来。我好想你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你在外……注意安全。”
“放下,我不会乱搞的。”
开玩笑的声音传来,在芷苏听来却是那般讽刺。
“如果你敢乱搞,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老婆,我不敢!我不要变穷光蛋,我会守身如玉的。”嘻哈的笑声传来,像是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臭小孩。
七七当天,芷苏起了个大早,去店里拿那套东西。老板见她两次来都是一个人,怪可怜的,就提出用三轮车送她。
芷苏一个人搬不了,道了谢。老板不仅送到墓园,还给她亲自送到了墓前。
一个人烧着那些东西,眼泪不断地掉落,心里有些委屈,只能用这种无言的方式释放。
火苗很快烧着了纸房子,风一吹,灰烬在空中翻飞,有些还迷乱了芷苏的眼睛。
站在墓前,她合起双掌,默默祈祷。
“孩子,希望你早日投胎。这次眼睛要看准了,不要像妈妈一样到了最后,爹不疼娘不爱,还有可能被老公抛弃……”
纸钱有些难烧,有些厚的地方烧不掉,全靠周围的热度闷着烧完。老板告诉她不可以用棍子搅动,否则死者在地下就收不到完好无缺的钱。
芷苏很有耐心,烧那一套东西,几乎花了她一个时辰。等她起身时,才发现脚跪麻了,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着她的右腿,半天缓不过来。
天色渐晚,月亮也升了起来。虽然她出生在信仰无神论者的时代,但周围放眼望去,都是馒头般凸起的小坟丘,阴森森的,好不吓人。
“芷苏?”
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吓得她“扑通”一声屁股坐地,差点以为有女鬼要来勾她的魂。
“抱歉,把你吓到了?”
面前,一身黑色职业装的颜若冰面露愧色,看了看墓碑上的字。走了过来,烧了一炷香插上,虔诚地合上双掌,闭目数秒。
看到这一幕,芷苏的泪再也忍不住,就像扭开的水龙头。即便是个和孩子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能在七七当天有缘献上一缕香,而作为孩子父亲的沈旭尧呢,却忘记了这个重要的日子。
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啊!
“你怎么在这?”芷苏问,撑着地面站起来。
“来看看我爸。”颜若冰看她一个人,总觉得怪可怜的,失去孩子的母亲在七七当天,孤身一人给夭折的孩子烧祭品,眼神里不禁多了几分怜惜。
“原来伯父也在这里,下次有机会我也想去拜访一下。”
颜若冰点点头,和芷苏并排走着。
“今天我不想回家,可以去你那里借宿一晚吗?”芷苏突然开口,又想到她有可能住的是职工宿舍,忙改口,“抱歉,你应该不方便吧?”
“我单独在外面租了房子,不过有点小。”
“没事,睡沙发我也是乐意的。”不知道为何,她现在特别害怕回到那个空空荡荡的大房子。
“我那里有锅,这天气,吃火锅怎么样?”颜若冰提议,芷苏赞成。
两人去超市买了煮火锅的材料,颜若冰负责洗菜和兮锅碗瓢盆,芷苏则负责切菜,水早早地就烧上了。
水开,芷苏把难煮的肉类等东西下锅,等差不多了就开吃,一边放青菜一边喝着果汁。
“你公司不提供住宿吗?”芷苏舀了几朵香菇,再次打量起这蜗居一般的小卧室。
虽然小,但五脏俱全,而且收拾得整整齐齐,该摆在哪儿的东西就摆在哪儿。芷苏还注意到窗台上养了两盆花,一盆金鱼,可见居住者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毫不含糊。
“提供,不过我和她们合不来,干脆一个人搬出来。”其实,她刚毕业没多久,手头上没存款,若不是被室友们排挤得太厉害,她也不至于多花钱单独租房。
芷苏见她话中有话,又了解她的个性,也猜出七八分。
“别担心,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而且一个人住,多潇洒,也没有寝室守则束缚。”
“我也是这么想的。嘻嘻……”颜若冰笑着,唠嗑了几句她在公司里遇到的一些奇葩事情。
看来,初出茅庐的人,很容易被居心不良的前辈穿小鞋啊!
芷苏耸了耸肩,说自己的个性不适合进公司,只好当老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