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后续,酸言酸语(1/1)

小胜一场,没有了敌军半夜袭扰,雍前大营里的气氛,总算舒缓活跃了不少。特别是这次,敌人在清晨发动突袭,本是想趁着大军疲惫、精力不济占些便宜,没想到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突袭没能成功不说,还把自个儿跟着折了进来。

敌军列阵在雍前、柳湘一带,一直都想要攻破防线,长驱直入雍南。雍前这边,靠着阳山道的地理优势,死死守着没能让他们得逞。驻守柳湘一带的却是也个老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攻伐之术或许有所欠缺,但守城之道,老将却颇有几分心得。

前任大将很信任老将的能力,将老将放在柳湘。泽亲王来了之后,也没想过动他。只是上任之后,将人招来叮嘱了一翻,部署下了任务,就放他回去了。可以想见,老将在守城一道上,确实是有几分能耐的——中间敌军几次攻城,他都将柳湘守得死死的,没让敌人占到一分便宜。

柳湘那头不好突破,敌人就将目光放到了雍前。雍前位于雍南西南部,与抚州的潭水府相邻。又正好在南部丘陵和中部平原的过渡带上,周围多连绵起伏的山峦,小城就座落在一块山间盆地里,发展有限。和雍南大平原上的其它城镇没法比。所以,雍前城不但小,城墙也矮。

敌人攻破抚州,前任大将自知不好。趁敌军还没动作、皇帝问罪的圣旨也还没到之前,将从抚州那边逃出来的残兵收拢了,重新编入雍南这边的军队。然后,下令大军出城,依照地势在阳山道修葺了高台,大军死守在后,这才将敌人北上的脚步成功阻拦了下来。

只是,每次敌人挑衅,将士们只能被动防御,心里早憋着一股气了。不过,大家的理智都还在,虽然觉得窝囊,但身后就是整个雍南,将士们也忍得住。

可自从泽亲王接管三军后,敌人的挑衅行为就越发的猖狂了。接连几天晚上都睡不好,大家心里更是憋火。可又不能主动出击,整个营地里都弥漫着一股子低落和颓丧。

这次在局面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大败敌军,将士们顿觉欢欣鼓舞,心头的郁气也散了不少。都想着这敌人使再多诡计也无用,只要有那些灵尊大人在,对方就别想讨论好。特别是白灵尊和小白灵尊……想到这,将士们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崇拜、敬佩之色来。

对于这些,赵芸自是不知道的。她被申屠白一顿嫌弃,率先回营帐梳洗了。战场这边,将士们还躺在地上喘气没起来呢。

泽亲王很高兴。他前些日子被敌人戏耍成那般模样,这次可算是找回面子来了。又想到刚刚被将士押下去看管起来的敌军将领,泽亲王危险的眯了眯,他得想法子好生‘感谢’对方一翻才行。毕竟,若不是对方折腾这几日,如今军中士气也不会如此高涨。

唇边勾起一个冷笑,泽亲王回过神,下令大部队回营休整,小部队留下来打扫战场。顺便让亲卫去通知伙房营的人,准备上好酒好肉,他要犒赏三军——这一仗,他们算得上完胜。对方的随军灵师被他们全歼,敌军将领和半数以上的士兵,都成了他们的俘虏。值得庆贺。而且,等消息传播出去,敌军再卷土重来,少说也要两三天的时间。今晚上喝点儿酒也不碍事儿。

泽亲王拍板决定了,自有人亲卫去张罗。没一会儿,伙房营的人就彻底忙活了起来。

将士们得了消息,脸上都乐开了花。军中禁酒,如今泽亲王开了口,虽不好喝得酩酊大醉,但解解馋也是好的。更何况,初春的天儿也不暖和,大家围着火堆喝上一口烈酒,准保全身都能暖起来。就俩字儿,舒坦!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战场早已打扫完毕。牺牲的将士的遗体也都被妥善安葬了,等好酒好肉摆上桌,营地的气氛才算彻底热闹起来。将士们见惯了生死,对于战友的逝去虽然伤心悲痛,但也比一般人看得开。

泽亲王带着一众将领在外边犒赏三军,赵芸和申屠白这样的灵师,则全部聚到了主帐里。各自面前设下桌案,由宇文希和紫阳山一众弟子亲自作陪。

申屠白在这一役中,以一人之力,折了敌军六位灵师,大出风头。宇文希端着酒杯走到申屠白面前,微微一笑,语气郑重道:“白灵尊,这次多亏了你。以一己之力,拖住了对方好几位灵师,并最终将他们斩杀。这一仗,你当立首功。泽亲王和我定会据实上禀父皇,白灵尊若是有什么要求,也尽可与我说。现在这一杯酒,聊表我的谢意,还请白灵尊不要推辞。”

这话一出,主帐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这一仗,除了紫阳山的各位,诸位散修都是出了力的。只是,技不如人,头功被申屠白抢了去。一些想要和朝廷、皇室打好关系,继而谋些好处的灵师本就有些不甘心。此时见宇文希对申屠白那叫一个礼贤下士,都恨不得取而代之。

申屠白抬眼,看了一眼主帐里的众人,淡淡道:“大敌当前,身为锦国一份子,自当尽力。七殿下不必如此。”言外之意,却是说他之所以尽力,不过是因为自己是锦国一份子,和朝廷、和皇室无关。所以,不需要宇文希来道谢。

宇文希听明白了,主帐里的众人自然也听得明白。有些人惊讶了一下,面露钦佩之色;有些人面上却是带上了看好戏的神情。七皇子这样放低姿态,白画楼还不领情,这不是赤裸裸的打朝廷、皇室的脸么?一句话就将七皇子和紫阳山的众人都得罪了,这白画楼修为再高又如何,一点儿人情交际都不懂,七皇子能容得下才怪。到时候,机会还不是他们的?

心里这般想着,众人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宇文希和申屠白翻脸。

宇文希最会察言观色,视线在主帐里轻轻扫过,便将众人的心思看明白了七七八八。眼底的轻蔑一闪而过,他仰起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在众人期待的视线里,十分谦逊的微微弯腰,朝申屠白作了一个揖,神色敬佩道:“白灵尊大义,是我冒犯了。有白灵尊这样的修士,实乃锦国之福。”

“七殿下过誉了,我不过是尽了我的本分。”申屠白看了宇文希一眼,隐晦的挑了挑眉,神色依旧冷淡的朝他拱了拱手,算是全了礼数。

宇文希微笑,轻轻的朝周围看了眼,“本分二字说着简单,但要做到却是难的。不管如何,白灵尊你的功劳抹不掉,大家都会牢记在心的。你们说是不是?”

前两话宇文希是看着申屠白说的,后一句,他却是笑眯眯的看着那些散修说的。

“自然。这次多亏了白道友……”

听宇文希这样问,再看他之前对申屠白的态度,那些散修自然不会不识趣,纷纷点头符合。只是,有些人的面色却是不自然的紧。他们之所以会接受朝廷的招募,到前线来拼命,主要是想和朝廷、皇室打好关系,日后也好能多谋划一些修炼资源。顺便,也能练练手,积累一些人世体悟等等,一举多得。

只要小心一些,别在战场上将小命丢了,他们稳赚不赔。

所以,这些人上战场,出力肯定是会出力。只是,他们多少会有些保留,毕竟小命一丢,便什么都没了。

宇文希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但就是那轻描淡写的一问,也足以让他们脸上火辣辣的,自觉丢脸了。同时,心里对申屠白的感官又不好了几分。

“不过是修为比咱们高些,这才让他得了头功。七殿下放低姿态亲自敬酒,他却说什么‘本分’……哼,我看他不过是故作姿态,妄图名声罢了。否则,他一身修为高深莫测,何必来前线让人差遣?”

“我看林道友分析得有理。人啊,哪有不为名、利的?这白画楼修为高深,怕是和紫阳山的那位炽灵尊有得一比。一介散修能修炼到如此地步,手上的资源肯定不会少了。朝廷给的那些小利,他一准儿看不上。所以,他来这,肯定就是为了名声了。”

“不管他为什么,都不能将我们当垫脚石踩。今儿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他一句‘本分’,就将我们全都比下去了。七殿下为了他,还出言敲打我们。若是后面风头再让他占去,七殿下、泽亲王等人势必会对我们更加不满。到时候,别说搞好关系了,名字被挂到黑榜上也是有可能的……”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赵芸静静的坐在毡房顶上,晒着漫天的星光,抿了抿唇角,眼底闪过一些鄙夷和厌恶。

自家妖孽师傅虽说性子一向阴晴不定,但在大是大非、大善大恶面前,一向不含糊。纵然不喜宇文一族,不喜朝廷,申屠白却不会真的眼睁睁的家国被敌人占去。不然,三十年前,他也不会单枪匹马杀入槊国。在丰乐县的时候,他也不会挺身而出去破解风雷阵……

这些人汲汲营营只看得到利益二字,自然也用最恶心的态度去揣度别人。他们不晓得,这世界上有些人本质上就与他们不同!

“夜深了,怎么不回去睡,坐在这里?”申屠白沉默的朝宇文希点了点头,转身告辞,没走两步,就微皱了眉头,闪身出现在了赵芸身边。

“星辉熠熠,舍不得睡。”赵芸指了指天上,伸手拉了拉申屠白的衣摆,仰头笑道:“你陪我坐一会儿呗?紫阳山的那位大长老见你做什么?没看穿你的身份吧?”

申屠白定定的看了赵芸两眼,这才摇了摇头,挨着她坐下,“不高兴就不要笑。难看。”

“拜托,嘴巴能别这么毒么?我不高兴,你不该说些好听的哄哄我吗?”赵芸脸一跨,不忿的将脑袋凑到申屠白面前,“还有,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本小姐正宗水灵灵的花季少女一枚,哪里难看了?嗯,哪里难看了?”

“这里难看。”申屠白见状,唇角勾了勾,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指头点在她微蹙的眉心处,轻轻碾了碾,一本正经道:“就算你是花季少女,但皱着眉的样子,和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沟壑纵横的脸一样难看。”

沟壑纵横……赵芸无语,这形容词用得也太销魂了。瞪了申屠白一眼,赵芸撇撇嘴,轻哼一声,撤回身子坐直了,决定大度的揭过这个话题,不和他计较,转言道:“那个紫阳山的大长老找你去干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

“不过是想亲自确认一下我的身份,再拉拢一翻罢了。”申屠白神色淡淡的,姿态翩然的往后一倒,直接躺在了毡房顶上。

赵芸勾了勾唇角,也跟着躺下去。这人外貌虽然变了,但瞅瞅刚才他的一举一动,端得优雅风流,完全‘申屠白’的范儿。哪里是那个沉默寡言、一身沧桑却宠爱女儿的白画楼?

幸好这里没别人,不然铁定穿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