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初十,村子里虽然依旧热闹,但春节已经接近尾声。
周兰心从大门外探进脑袋,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赵麒正临窗看书,不由缩了缩脖子,小声的问:“麒哥哥,芸芸呢?”
听到声音,赵麒抬头看了她一眼,言辞简练,“后院。”
“噢,那我去找她。不打扰麒哥哥看书。”说完,周兰心便小兔子一样闷头窜走。
赵麒此时才再次抬头,看着通往后院方向的小道,些微出神。
“芸芸?你嘀嘀咕咕念什么呢?”周兰心走进后院,便瞧见赵芸蹲在一块拾掇得整整齐齐的土畦边蹲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由得奇怪的问一句,“约好了去后山的,你莫不是忘了?害我干等半天。”
“对不起、对不起,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赵芸转身,冲周兰心抱歉的笑。想要上前拉她的手,抬起来才发现上面全是泥土,于是作罢。
瞧了眼天色,还早。赵芸拿上锄头,走到周兰心身边,“兰心姐等我洗洗手,咱们就去后山。”
“嗯,好啊。”周兰心点头,瞥见她身后土畦上的一排幼苗,惊讶,“你要种蚌兰?”
“我想在后院种些花草,也不拘品种。二哥看我喜欢,就带回来这些蚌兰,让我养着。”赵芸笑,淡淡的解释一句,便岔开话题道:“前天下了雨,这两天太阳也只出来晃了一小会儿就没了。后山林子里肯定还潮湿着,说不定能多捡些蘑菇。”
周兰心听到可能会有很多的蘑菇,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咱们快走吧。多捡些蘑菇回来,到时候拿到集市上去卖,肯定能换不少钱。爹娘都许诺了我,这钱,我可以自己揣着当私房!”
被周兰心轻快的语调和喜滋滋的表情感染,赵芸本就愉快的心情,更加好了,不由打趣她两句,“攒私房做什么?兰心姐姐,不会是有中意的……”
“芸芸你胡说什么呢!”周兰心没等赵芸说完,就恼羞的跺脚,一张脸胀得通红。
赵芸本是开玩笑,见她的样子,不由愣了下。笑意依旧,只眼神沉敛了很多。古代的人都早熟,周兰心八周岁,虚岁却已经十岁了,恰巧踩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的最低线上。
“兰心姐,你这是不打自招了?我不过是说你会不会是中意上了什么小玩意儿,想要买,才想着攒私房钱的。现在看来,肯定不是这样简单了?”
“臭芸芸!不理你。”周兰心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再对上赵芸打趣的视线,不由得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兰心姐,你别走啊?和芸芸说一说嘛,指不定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赵芸在周兰心的身后娇声喊她,不过周兰心还是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我在家门口等你,快些。”
赵芸见她的身影完全不见了踪迹,脸上打趣的笑容渐渐消失,只剩眼底的若有所思。
“崖风,你确定你‘老家’的山脚下,有快开花的莫兰?”
脆嫩光滑的叶片抖了抖,熟悉的稚嫩声音在赵芸耳边响起:“是山神先生和风老先生唠嗑时,我听到的。我到这里来的前两天,也有淡淡的幽香从崖下飘上来。”
阿土闷声闷气的插嘴,“莫兰的确是现在这个时候开花,起初的花香味很淡,越盛开越浓郁。莫兰花期有四五十天,芸芸你将它移栽回来,养护两三日,参加元宵花会不成问题。”
“那我这就走了,根据崖风说的地形推断,去到它老家的那个崖底,要花不少时间。再不走,回来肯定要天黑。”赵芸再次确认了消息的可靠性,和阿土和崖风等交代了两句,便放好锄头,脚步匆匆回了前院。
“大哥,我和兰心姐姐去后山采蘑菇。”提着竹篮子,篮子里放一把镰刀,赵芸和赵麒打招呼。
“嗯。”赵麒颔首,也没抬头。
习惯了赵麒的冷淡,赵芸也没觉得忍受不了。走到门口时,却听到了他淡淡道,“小心些,药很贵。”
赵芸嘴角一抽,这完全是*裸的嫌弃她受伤抓药费钱!于是一根筋没搭对的赵芸转过身,用恶心兮兮的甜蜜语调道:“芸芸知道大哥你嘴硬心软,但偶尔说两句软话,比较容易促进家庭和谐哟!上次芸芸受伤,迷迷糊糊间,也知道是大哥喂我的汤药,才能使我好起来。所以,大哥既然内心是这么温柔的人,为什么要装作冷淡严肃呢?俗语有云,笑一笑,十年少。大哥,为了防止未老先衰,笑一笑嘛!”
赵麒抬头,用吃了苍蝇一样难看的脸色看赵芸,眉头狠狠皱起,“……会不会好好说话?”
“嘻嘻。”
赵芸甜笑,成功雷到赵麒,她心情愉悦指数直线上升,直至爆表。也不等赵麒发作,哼着小曲儿提着篮子颠儿颠儿的走了。
赵麒揉了揉眉心,或许是太累了,以至于出现幻觉?一直胆小腼腆的人,竟然调皮的捉弄自己?
“哥,你怎么了?神情如此古怪?”赵麟走进来,奇怪的问。
赵麒捏着拳头抵着唇角咳嗽一声,恢复冰山脸,“没什么。不是和同窗聚会么?为何这么早回来?”
“碧成和朱启文因为一些小事起了争执,大家就早早散了。”赵麟不在意的摆手,站在廊檐下,靠着窗和赵麒说话。
赵麒微微挑眉,“朱启文,县丞家的长公子?”
“是。这一次,他也要下场考试。”
“蒋碧成倒是胆大。”赵麒眯了眯眼,语气不知道是褒是贬。县丞的官不大,但他是本地人,在丰乐县有一张庞杂的关系网。县令是去年才从外调来的,根基还未站稳。朱县丞是他们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绝对不愿意得罪的。
“朱启文心眼小,蒋碧成他一时动不了,找上你倒没顾忌。”
赵麟双手拢在袖子里,扯了扯嘴角:“哥,我没那么傻把自己牵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