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来来回回的车,耀眼的霓虹灯,使得人的愁绪更难理。本来这个地方不是繁华的,无卫的基地是很落后的,周围也有不少的小沙丘。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却还要藏着掖着,生怕给人认了出来。
医生建议我最好把表哥送到扶风的人民医院,现在表哥的情况很不乐观,因为他已经苏醒了。好在父亲的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八旗的旗主也一心向着主上,这样我也就得以抽开身,不用帮忙料理无卫部族的事务。
表哥已经苏醒了,这也意味着,毒已经深入骨髓,要想救治恐怕很难了。
我坐在一旁轻声啜泣着,白非寒看着我,说道:“好啦,都这么大个人儿了,别动不动就哭鼻子嘛。多大点儿事啊!”
“我可就你一个亲人!不过这也赖你,非要插手扶以秋的事!”
“哥也没想到,四块玉最终会落得这般下场,”他盯着天花板,愣愣地说,“四块玉只不过是第一步罢了,接下去事情怕是会更乱。小尺,你听哥的,躲起来,不要出来,你就当是什么也不知道,做个普通人就好,至于于家的事,等风波过了再说吧。”
我躲不了我也不想躲,现如今我是关键人物,如果连我都跑路了,那一切岂不是乱了套,再说他们有一部分人本来就是冲我来的。无卫部族,文物界,于家,命运相连,而我都算是其中的一员,四块玉已经倒下了,设若再有哪方落得像它一样的下场,岂不是遂了某些奸人之愿?
“陌家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单是要把于家的秘术都护起来,也犯不着灭整个四块玉啊,而且啊,现在他们家行动,我也是完全蒙在鼓里。”我无奈地说道。
表哥的眼神开始游离,游离到窗外,飘到远方,不觉眼圈泛红,半晌,才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以为陌蓝墨可以控制好的,没想到还是有人从中作梗,捣腾了我们的关系。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好了,你先好生休息,我出去探探情况。”
“嗯,小心点。”
我披上毛大衣,恋恋不舍地走出病房,表哥也看着我,我看着他,强忍着微笑离开了。主任医师就在对面的科室等我过去。我让阿岚这些天替我好好照看表哥,至于外面的事情,我来出面解决就行了。
主任医师见了我,便皱紧了眉头,严肃地告诉我:“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他中的毒非同寻常,不过我已经想办法帮它逼出来了,主要是这毒不仅深入骨髓,连脑部受牵连。现在他苏醒了,那问题就更复杂了。”
我焦急地道:“医生,请不论如何一定要救救他,费用什么的您不用担心,我支付得起。”
“你先别急,是这样的,我们这边的设备技术有限,要把毒素从他大脑内部提取出来,需要有一台要求比较高的医疗设备,这个手术以及疗程也比较复杂,我们这边基本完成不了。”
我登时急哭了,扯住他的手臂,求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是我哥哥,医生,你们再帮我想想办法吧,一定要救他!”
“办法倒不是没有,只不过成功率比较低。我认识一个日本的脑科专家,他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建议就是把病人转移到日本治疗。不过至于能不能成功,这我也难以保证。”
“好,好,没事!那太好了,就这样定了吧。”
医生塞给了我一张名片,说道:“这是坂井奏汰的个人名片。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办理出院手续吧。”
“行。”
我把他交代的事项都吩咐了孟无妄,好在朔乔已经被找到了,有他们两个陪在我哥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出院手续办完,我便立即买了机票,表哥这病可耽搁不得,我也怕病情恶化,所以第一时间便送他去日本,医生我已经联系上了,他说让我放一百个心,至于费用的事,可以等表哥康复后再说。
坂井秦汰的资料,我也已查过了,是坂井株式会社的人,的确是一名认证的脑科专家,有许多成功的医学案例。名片上的介绍倒很简单,但网络上能搜索到的,却远不止这些,我就姑且等他的好消息吧。
我还一直沉浸在“血洗四块玉”的事件中,可是现在我必须回花都一趟了,雨倾尘紧急召开夜缘楼大会,这十家虽然叫不齐,但毕竟有几家的地位是比较高的。而且,恰好这几家都出现了内乱。
于家现在几乎是文物界所有世家中做得最好的了,不过这也归功于于家长辈们的把持,而且我们内乱也刚清除没多久,雅萨的事也刚平复。听小月说,现如今文物界各派的人都非常看好于家,也就不对我有敌意了,他们巴不得我能回来帮他们一把。
可是人心在捣鬼,由细作而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包括某些小世家的破产,当家人之争等等,绝非偶然,也就是说,得有另一股势力在背后推动着这桩桩件件的乱事。
可是无卫部族已经扭转了风气,归依了我,四块玉已被灭,如果文物界大乱,那对谁最有好处呢?
这是一个令我非常困惑的问题,因为有一些小势力太不起眼了,掀不起这等大风大浪,也禁不住挫败,小打小闹倒可以,但过一阵子就会被停息。
若说是陌家,灭四块玉是蓄谋已久的,有前因后果的,可是捣乱文物界,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要说三大家族于家和归海家可都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员,设若他们倒下了,对陌家自己也没好处。
所以不应该是陌家。那会是哪些人呢?
车站上人来人往,前些天刚搭了趟火车,现在我又得搭好几回火车,转了不少次的车。本来飞机是可以直达花都的,但我还是选择了另一种低风险的乘坐方式。现在不少人盯着我呢,我还是得万事小心。
几经周折,我站着都能睡着,无奈毒还在体内,时不时便隐隐作痛,我得时刻精神着,毕竟身体没那么硬朗,若栽到贼人的手里,麻烦可就大喽。
小月说他会派紫钧蓝毅念酒和画心四人在车站等我,可下了车我却没看到他们。车站人头攒动,人影幢幢,我一个人杵在人群中,似乎迷失了方向。
一切都是这样若即若离,来来回回的人,形形色色的个体。花都的烟火人间,原来是这般的熟悉。
长廊上卖雪糕的老人还在,只不过我纳闷儿这都过冬了,他也不回家,我便询问他:大冬天的怎么还在卖雪糕?
他愣是没认出我来,掀开那草盖子,笑呵呵地道:“傻小子,我这卖的是豆干儿啊!”
我有些尴尬:“哦,哦……老大爷,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小尺啊!”
“哎哟,你,你……”他东张西望的,搓了搓手,从篮子里取出一块豆干儿递给我,眯着眼睛说道,“原来是小尺啊,这都多长时间没见了!以前啊,我常看见你和非寒在前边儿买手抓饼儿,然后便顺道来我这儿买几块豆干儿。”
我接过他给我的豆干儿,还是热乎的,是以前的那个味道。只不过人会变呐,就比如我会忘了这老大爷卖的是雪糕还是豆干儿,而他会记不起我是谁。
我把钱掏给他老人家,说道:“这天怪冷的,您赶早儿回家吧,别冻着了!”
他握着我的手,无比激动,看着我道:“很久前我就听人说,你过得不大顺心,现如今这花都已经变了天,我瞧你脸色也不大好,你回我家吧,我那儿虽破旧,却顶安全,不会有人查到的,孩子,将就些,行不?”
我能理解老大爷的好意,可是我能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辈子啊,况且这回是倾尘要我回来,文物界也应该没那么排斥我了吧。有些问题,即便你没有做过甚至是不知道的,可你却怎么也洗不清,不要尝试改变,要变的,是人的心啊!
我搀着他,觉得他许是有点儿耳背,而且还有那么一点儿糊涂吧,便贴在他耳边轻轻地告诉他:“老大爷,我好着呢,表哥在家等我回去呢,您好生放心,得了空了,就来咱家坐坐啊。我走了,您也早些回家吧,啊。”
老人就得哄着,有时候还得骗着,他才放心,他放心了,我才也就放心了。
当我扭头便走的时候,老大爷忽然从后边儿叫道:“当心了!哎……”
然后便没有下半句了,我本能地转回身,躲开了一拳,两个陌生男人从后边冲上来,我捏住他们的手腕,顿时听得几声脆响,他们却也没怎么叫唤,我一掌将那挟持老人的另一个男的劈倒,喝道:“有什么冲我来,别对老人家下手!”
那男的还挣扎,我便一脚踹开了他,怒斥:“滚!”
另外俩男的揉着手腕儿,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我唉了一声,森然说道:“说好的,三个月便三个月,你们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抓我却不伤我,可是,请你们别伤及无辜!”
此时紫钧还有另外三个小兄弟才气喘吁吁地赶上来,那俩男人便匆匆跑开了,蓝毅一皱眉头正要赶着,我便阻拦道:“别追了!”